暮晚霞披,羣山漸暗。少年離開黑松林一路往南疾奔,跑了大半日,終於是接近了北方山脈的邊緣。忽在耳邊聽到逆鱗那若閒若逸的聲音道:“小子,你被哐了!別說我沒提醒你。”
少年略感意外,停住腳步道:“咦!你終於肯出來了麼?”心道:“這逆鱗大概是看小玄女不在,所以纔會現身說話。卻不知他要說些什麼?”逆鱗不理少年繼續說道:“剛纔那個女人有問題。我看她並非人類,而是隻狐狸!”
少年聞言奇道:“哦?如何見得?”逆鱗道:“異獸間光憑氣味便可識別族羣,那隻九尾狐雖以脂粉掩飾體香卻也騙不了我。在這井中天裡雖能抑制元力,卻沒有封印異獸血脈的禁制。所以說這女人會輸給那個實力不濟的弱男必然是假的!這大概是在試探你的實力。”少年一聽沉吟道:“怪不得剛纔離開黑松林時好像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原來嬌娜姐竟與任雪一樣同屬於九尾一族。”又對逆鱗道:“如此多謝提醒!”
逆鱗意懶神閒道:“謝就不必了。我們之間訂立了血契,你可不要稀裡糊塗地死在這裡。這種過家家似的測試我看着沒勁,你就自己應付吧!”說完又潛進了奇門遁甲之中。
少年點點頭,繼續在那山間跳躍飛掠,不過心裡卻是多了幾分警惕。一邊繞過那些粗大的枝幹,一邊悄悄地進入心眼狀態,發現那嬌豔麗人果然在三裡外遠遠地跟着自己。少年心中暗道:“九尾狐一族爲何會派人來五嶽國參加符陣師甄選大會呢?是爲了那捲五級符陣卷軸?還是爲了要將小白帶回族裡去?幻冰王駱雲的出現與嬌娜又有着什麼聯繫嗎?不妥。不妥。懷疑小白的族人就是懷疑小白。至少到現在爲止嬌娜姐並沒有做出什麼對我不利的事來。先不去管她!再翻過這個山頭便可看到戰場中部的城鎮,賈聰與那神秘人怕是早就碰到了一起。先去看看那邊戰況如何!”
正想着,遠望前方嘯風颯颯,濃煙滾滾,心道必是那兩人在鎮上交戰。立即兩三步翻過山脊,又走了有四五里地,忽遇山勢徒收,一座城池映入眼簾。少年見城池不禁唏噓,只因那城中比他想象的更加破敗不堪。但看那圓月之下,黃沙蝕磚牆。掉瓦鋪殘垣。六街三市無人跡。門堂空落雜草生。周圍塵土飛揚,東西枯風陣陣。果是孤城遭棄,萬古榮華殆盡。
吼——!
突然一聲怒吼從城中傳來,緊接着大地顫動。塵沙揚翻。借月色只見一隻猙獰的巨鬼繞過門樓。正持刀緊緊追着一人猛剁!少年驚了一跌道:“嚓!那是個什麼東西!難道說有人在此招出了式神!?”輕輕一捺翻上城牆。正看到那人躍在了巨鬼肋下,揮刀猛砍,那鬼應聲跌倒。那人又趁機引天刃亂刀擊之。聲硬如柝。巨鬼血流如注,翻身碎成了無數木塊,原來竟是一隻木偶!
賈聰見那巨鬼倒下大叫不好,忽轉身棄戰,沿街道徑投東走。那人踢離木偶決不放鬆,拽刀向東趕去。
少年觀那人身形猜是那原先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再仔細一看,禁不住訝然叫道:“咦!怎麼會是綦爺爺在這!?”立馬縱身躍下城牆,急往那邊街市掠去。打小便經常出入鐵拳傭兵團,少年早把李蠻、杜晴和綦老等人看做是自己親人一般,心中暗喜道:“綦爺爺的武功恢復了!那不死人族的三陽丹果真有用!其見多識廣,處事往往出人意料,晴姨和蠻叔早在背後猜他過去身手不俗。現在看來確然如此!只不過,綦爺爺爲何在那房間中不來和我相認?這其中必定另有隱情!”
與此同時,在水晶球的這一邊。白袍老者正拄着柺杖,望着那剛剛打敗巨鬼的神秘人喃喃地說道:“快刀綦斷風,果真是他!呵呵,那天罡刀陣倒像是專門爲他而準備的。”詩禪追問道:“真是那位失蹤的綦家家主?這人爲何要來參加五嶽國的符陣師甄選大會呢?”白狐少女在旁一手搭胸,一手輕點櫻脣疑道:“打扮成那個樣子,八成是爲了掩人耳目。說不定他與幻冰王一樣,是那神秘組織派來的!”
老者聞言笑道:“哈哈哈——神秘組織派來的人可不非得穿成那樣。綦斷風爲何會來參加甄選大會我不知道。不過爲何要隱藏身份,現在想起來,我倒是能猜出個一二。”
詩禪素裙一擺,面向老者問道:“老師猜是爲何?”老者捻了捻鬍子,不緊不慢地說道:“這綦斷風我認識。他曾是綦家號稱萬年一遇的天才,在百門大賽上也有過不俗的表現,而符陣修爲亦不輸那幻冰王多少。然而其快刀的稱號卻並非是因爲符陣,而是因爲他凌厲的刀法!傳說其刀鋒快絕,斬首無二割。最後聽到他的消息,是他帶着綦家的家寶進了古皇域,沒想到還能活着回來。”頓了頓又道:“這人年輕時向來驕傲獨行,而且死要面子。我看他是怕被我認出來,才蒙面來參加大會的。”白狐少女道:“可是這並不能說明他與那神秘組織無關,而且若是從場面上來看,他的嫌疑最大!”詩禪忽道:“別忘了還有個嬌娜!”
從情感上,少女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姐妹與那殺害楊瑞母親的神秘組織有所瓜葛。拽湘裙低頭辯解道:“嬌娜姐好像只是在試探鳴蛇哥哥,若欲對他不利,剛纔就應該出手了。而且我在家時也從來不曾聽說九尾一族從屬於什麼組織。。。”詩禪嗤嗤笑道:“任雪妹子,看你剛纔緊張的樣子,這是在跟你開玩笑呢!”又正色道:“我自然希望那強大的九尾火狐不會成爲我們的敵人。”少女聞言略感安慰,搖頭笑道:“是我剛剛認出嬌娜姐的時候有點太感意外了。。。。。。”
詩禪望着這忠心的妹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與自己和宗鬼不一樣,楊瑞跟這白狐少女走在一起的時候,那氣氛絕不像是一對情侶。不知是少女不願表露自己的感情,還是這兩人都還情竇未開?
“任雪妹子對他的愛慕之心難道他不知道嗎?”詩禪心裡想着,此時真有種想把楊瑞從戰場中揪出來與少女揉在一塊的衝動。挽起少女的纖手笑道:“不要擔心了,就讓我們好好看着楊瑞的表現吧!”在第二場測試中看過那少年的手段後,她可不信這樣的人會在井中天裡吃虧。
兩女正說着,忽聽老者說道:“勝負已分,戰鬥就要結束了!”忙向水晶球中望去。只見那綦斷風此刻正好趕上賈聰,臉上沒有半分猶豫。揮太刀劈頭砍去!
“不好!賈聰性命難保!”
少年見綦老打敗巨鬼。一路欣喜,卻不知那小男孩正身處險境。轉過街角時剛巧看到這一幕,想要出聲制止已然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望着那刀鋒落下。
噌——!
說時遲那時快。緊急時刻那男孩忽擡手一劃。身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藍色冰刃。與那刀鋒撞在了一塊!
綦老一刀不利連退數尺,瞪大眼睛,驚訝的望着那小男孩。此時城中氣溫驟降。就好似忽然突然跌進了一個冰窖中一般。小男孩的臉上毫無表情,眸光冷若冰霜,與之前的活潑簡直判若兩人!
“是幻冰王駱雲!”少年忽然想起了當初在妘王城天識神殿中,第一次遇到幻冰王時的情形。那時他與不死公主妘姬在調查聖地的過程中,遭到了幻冰王一道分身的伏擊。此刻的感覺正與當時如出一轍!心中驚道:“賈聰是幻冰王的分身!?之前我在海淵閣前殿感受到的那道目光原來是他?可是這感覺相類似卻好像又有點不同。那時在神殿中的精神分身源自幻冰王本人,賈聰卻是有着自己的實體和思想,而且聲音也不對。幻冰王一定是用了什麼其它方法,通過賈聰的身體侵入了井中天!”
只見小男孩冷冷地說道:“之前在客棧中偷聽的人是你,在街上跟蹤我的人也是你?”綦老很快從驚訝中恢復了平靜,警惕地望着那小男孩沉聲說道:“是我。”男孩道:“既然如此,那死吧!”語出的同時身形忽閃,頃刻間隨冰刃刺向了綦老。綦老不敢大意,橫刀劈面相迎。
他兩個各懷心思,沉着臉,瞬間已花炮般對了幾十刀。這一場街巷中好殺,比前又甚不同。刀舉迸金光,冰刃寒氣發。身來影去各顯能,刀迎刃架當心札。促碎瓦礫爲顧生,踢破牆頭因把滑。只殺得走石飛沙難分辨,巷道凍結俱掩壓。兵乓驚得鳥難飛,吆喝嚇得蛇鼠散。只存老人與孩童,呼呼卷地狂風颳。
少年看着兩人從街頭殺入巷尾,心道怎麼也得幫上一把。拔青鋒,就近往幾根大柱上劃了幾下,斷成尖頭,雙腳連踢帶踹,虎虎札向了那作爲替身的孩童。孩童正與耆老戰得難解難分,撇見尖木襲來,將身一晃,化道寒光把大柱凍成了冰棍,順水推舟送了出去。耆老長刀連劃,把大柱劈碎,猛擡頭,卻見到小童指尖輕點,憑空化出了無數冰錐疾射而來!急忙就地一滾險險避過,而那小腿上卻是被冰錐擦出了一道血痕。
“老師!那是幻冰王駱雲!?”詩禪驚道:“而且他竟然能夠使用除測試以外的符陣!”老者捻着鬍子道:“那是他以業火燃燒原始符文所化生出來的,嚴格來講並未違反井中天裡的符文禁制。嗯,冰藍業火,不愧是處身在絕對零度的冰晶之中所化生的冰焰。其威力並非普通業火可比。耆斷風就是少了這樣的手段啊!”
正說着,但見那小童又指着冰錐轉了個彎,繼續射向耆老。然而耆老卻只是依刀而立,好似並沒有躲閃的意思。仔細一看,原來是方纔那冰藍沿血痕將耆老的小腿給凍住,使其無法再移動半步!
眼看着冰錐已到!突然,那街巷中鼓聲陣陣,道音綿綿。瑞靄生彩煙,祥光展萬簾。在耆老的面前,竟然出現了一個由無數塊六角形光盾組成的球形屏障!
嘭嘭——!
冰錐撞擊在那屏障之上激起無數波瀾,卻無法將其擊破。只見一個身影越過牆垣,落到了耆老身前,持劍而立。正是那拼命趕過來的少年!
方纔他遠遠看見耆老的小腿被凍住,顧不上繼續隱藏實力,直接是用空符將那玄陣光盾給招了出來。少年眸光深邃,緊緊盯着那滿是幻冰王氣息的賈聰,輕聲對耆老說道:“耆爺爺我來晚了。您怎麼會在這裡?”
耆老欣慰地望着那個頭又長高了的少年,乾咳了一聲笑道:“若是我們早知道你現在的本事,也許就不用來了。”少年喃道:“我們。。。”忽喜道:“晴姨也到了京城?”耆老道:“嗯,還有你蠻叔叔和漠北傭兵團的兄弟們。”少年奇道:“他們怎麼都來啦?”耆老敲去小腿上的碎冰說道:“你大伯楊鐵在邊境截獲了敵人的情報,說是有人要在家族爭霸賽上動手擒王。現在邊境上集結了哈赤國的三百萬大軍,楊鐵分身乏術,所以只有託人找我們前來相助。”頓了頓又道:“剛到京城我跟上了這個小童,偶然偷聽到他們將要擾亂符陣師甄選大會,以防止白袍尊者的介入。後來大夥去到楊家別院的時候,你爲參加大會早已動身。於是我便趕來加入了選手陣營,爲的是從中破壞這孩童的計劃。”少年道:“原來如此,爭霸賽的事還是先把幻冰王解決了再說吧!”
那小童望着少年看了半天,忽慢步走來,冷冷地說道:“原來是你?看來妘王城一別,你在符陣上的造詣又提高了不少啊!”少年依劍小心地道:“託福。”小童道:“張老頭是你師父?”少年道:“是的。”小童忽又極不協調地,噙着那冰冷的表情,哈哈大笑道:“那麼,今天就讓我看看,他都教了你些什麼東西吧!”說着再度劃冰刃攻了過來。
另一邊,白袍老者望着那小童,突然一拍腦門叫道:“哎!我想起來了!這是移魂之術!”畢竟不知戰局如何發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