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個奇怪的地方出來以後, 慼慼的氣息就一直有些不穩,連帶着她身上的異能,也比之前減弱了許多。
那場瓢潑大雨, 從傍晚一直下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在這喧譁的雨聲中, 她的高燒也始終反反覆覆。
在那時, 她雖然從未徹底失去知覺過, 但眼前的世界,就像是一片一片斑駁的光影拼湊而成。
她偶爾在這片光影之中,瞧見一兩個黑色的剪影, 他們出現在她固定的視角里,或停留或離開。
恍惚間, 她似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他們像是在說着什麼, 但她也只能感覺到,他們在說話而已。
他們的樣子、聲音, 都像是隔着一層迷霧,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慼慼的思緒在這之中沉浮了許久,卻又瞬間變得清明。
法陣出現‘意外’,讓她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然後又重新回到了廣陽城, 遇見了幾年前的謝昭昱。
而現在, 她又因爲生病暈倒, 被帶回廣陽王府。
在這之前, 或許是十年之前,也曾有位姑娘在王府中小住過一段時間, 但後來,府中的人全都不記得她了。
他們不記得她的名字,不記得她的樣子,甚至,不記得有關於她的任何事情。
那位神秘的姑娘...是她?
慼慼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大腦還有些昏沉,手腳綿軟,使不上力氣。饒是如此,她還是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來自於胸腔處的負重感,驟得減弱了許多,就連之前呼吸時的刺痛感,也消失了。
窗外的陽光格外燦爛,偶爾還能聽見一兩聲路過的鳥啼,那場暴風雨,應是已經過去好幾日了。
慼慼在房中緩了好一會,才站起了身,她推開房門的時候,目光恰好撞見了正在打掃院子的府內丫鬟。
那位丫鬟穿着水綠色的裙衫,因害怕打掃時髒了衣袖,她特意將袖子向上折了好幾下,而她裸露在外的手腕,格外的纖細,皮膚異常的暗沉、粗糙。
丫鬟在聽見屋內的動靜後,立即停下了手中的活,她小心翼翼的轉身打量着慼慼。
慼慼怔了怔,而後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白雨萱?”
眼前的這位姑娘和白雨萱長得極爲相似,但她更像是小時候的白雨萱,她的眉眼還未全部長開,皮膚還有些黯淡無光,整個人格外瘦弱。
白雨萱張了張嘴,愣了好半晌後,才極爲震驚的問道“姑娘,你認識奴婢?”
她果然是白雨萱,幾年前的她。
丞相曾經說過,白雨萱在進入將軍府之前,一直都是作爲廣陽王府的線人,潛伏在徐州。
只是現在,她爲何會出現在廣陽王府?
難道是現在的時間,是在白雨萱成爲線人之前?也就是說,現在的她,還未曾前往徐州,只是王府的一個普通丫鬟。
慼慼心中雖有很多疑問,但她的表情倒是格外的鎮定。“以前,曾有過一面之緣。”
白雨萱微低着頭,像是順着慼慼的話,正在努力地回憶着。
慼慼所謂的一面之緣,不過是隨口說說,於是她趕緊打斷了白雨萱的思緒,繼續問道“白姑娘,你爲何會出現在廣陽王府?”
“這件事情,說來就話長了。”白雨萱的聲音很柔,但她眼中的光亮,卻是在瞬間驟得盡數熄滅。“前年,家中突發瘟疫死了好多人,爲了活下來,奴婢一路向北逃亡,經過廣陽城時,恰好遇見廣陽王府大肆招買下人,至於奴婢爲何會出現在廣陽王府,不過,就是爲了討口飯吃。”
“大肆招買下人?”
“姑娘不知道嗎?王爺是今年才從京城遷往封地廣陽的,而在這之前,廣陽王府倒是一直閒置着。”
整件事情的信息量有些大,以至於慼慼愣了好久,最終忍不住問道“王爺今年多大了?”
慼慼的問題不僅前言不搭後語,而且冷不丁地冒出這樣一個涉及到王爺個人隱私的問題,倒是把白雨萱給問懵了。
慼慼想了想,又補充道“十七八歲?”
劇情翻轉的太快,白雨萱被繞得暈頭轉向,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身體先於心的點了點頭。
慼慼下意識的咬了咬嘴脣,沒想到,她還真到了十年前。
也就是說,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遇見謝昭昱的那個人,始終都是她。
只是,過程複雜了點而已。
而這樣的情況,算是命中註定嗎?
慼慼想到這,難免有些激動,她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尖。“王爺現在在哪?”
作爲一名來路不明的可疑人員,即使昏迷不醒,房間外也依舊有人時刻看守着。
不僅如此,慼慼一路上還連續遇見了好幾位王府內的侍衛。
一般情況下,慼慼還是會上前嘗試着和他們溝通溝通,等到實在溝通不了時,她纔會選擇直接動手,但這次可不一樣,誰敢攔她,那就只有一掌拍飛的份。
雖然,這裡是十年前的廣陽王府,但府中的格局和十年後,並沒有太大區別。
慼慼在一路拍飛了好幾個人以後,就順利的來到了謝昭昱的房門外,而守在外邊的,不是別人,正是刑嶄。
刑嶄在看見慼慼後有些驚訝,他拔出了手中的佩劍,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姑娘,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刑嶄話中的威脅,對慼慼沒有起到絲毫的震懾作用,她向前走的步調,就從來沒有一刻停止過。
“姑娘,你若再往前,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刑嶄表情異常嚴肅的說道。
慼慼腳步略微放慢,在這瞬間,刑嶄手中的佩劍,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的向外直衝,連帶着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的刑嶄,就已經被自己的佩劍,給帶着摔出了幾米之外。
好了,到目前爲止,慼慼已經順利清除了整條道路的所有障礙物。
慼慼微低着頭,悄眯眯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而後忍不住嘴角上揚,腳步輕快的上前。
“王爺?”
慼慼先是探出一隻腦袋,然後整個人輕腳輕手的跳進房間,但當她轉身後,卻是瞬間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