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阿境哥哥,太晚了,已經太晚了。我從十三歲就開始喜歡你,整整七年。感情就像流水,付出容易,收回,卻太難。
抱在懷裡的雞湯滾燙,她的心,卻那樣冷。她望着南風,眼中恨意化成一把利刃,如果沒有她,阿境哥哥就會喜歡自己!如果沒有她橫插進來……
許芊茉擡腳,迎着南風走過去,手指慢慢擰開保溫瓶的蓋子,一絲熱氣蔓延而出,她快步靠近南風,揚手,保溫瓶口對準南風直潑過去……
人在危險逼近的時候總有一種特別的敏感,在許芊茉快步朝她走過來時,南風也已經看到了她,本想打招呼,卻見她淚痕交錯的臉上帶着一股狠勁,她揚手的同時,南風條件反射般地擡手、偏頭,那些熱湯,令她的手背立即紅腫了一大片,萬幸的是,她手中的購物袋擋住了臉,但下巴依舊被湯水濺到。
真痛啊……
南風的吸氣聲淹沒在四周人羣的驚呼聲裡,護士急忙跑過來,拉着她就往急診室跑,她手中的水果袋跌落在地,蘋果、桔子滾得滿地都是。
許芊茉像是忽然從夢中醒過來般,傻傻地望着人羣的指指點點,良久,她尖叫一聲,落荒而逃。
南風在急診室處理燙傷時,傅希境正拿着手機看時間,心想,買個水果這麼久?這女人,不會跑了吧?
打她的手機,無人接聽。
一小時過去了,依舊不見南風回來,傅希境在牀上坐不住了,電話撥了一遍又一遍,始終無人接聽。一絲慌亂浮上心頭,他伸手狂按牀頭的呼叫鈴。
護士急匆匆地跑過來,見他好端端坐在牀上,才鬆了一口氣。
“有沒有見到季小姐?”他問。
護士十分訝異:“你不知道?”潑湯事件在護士站傳得沸沸揚揚,大家在同情南風的時候,也掩不住一顆八卦之心,一口咬定這是情敵廝殺。沒想到事件主角之一竟然矇在鼓裡!
“怎麼了?”
護士猶豫間,傅希境已經不耐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護士只得據實相告,話還沒講完,她急道:“哎哎哎,傅先生,你的腿還不能下地走啊!”
傅希境已掀開被子下牀,心急之下沒個輕重,腿上立即傳來疼痛感,他咬牙,重又坐回牀上,怒喝:“怎麼現在才告訴我!把輪椅推過來!”
“好好好。”護士嚇得趕緊跑出去叫男護。
男護推着他在醫院裡上上下下樓層找了個遍,哪兒都沒有南風的身影。
傅希境沉吟片刻,對男護說:“去後面花園裡看看。”
正值早春,屋子外的氣溫還很低,男護看了眼傅希境的着裝,出來太急,他只在病號服外隨意套了件羊毛衫,便說:“傅先生,要不我先推你回病房,我再下來找季小姐?”
“推我出去!”他不容質疑的口吻。
醫院裡暖氣很足,自動玻璃門剛一打開,迎面而來的冷空氣令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傅
希境卻毫無知覺,雙眼迅速掃視四周,然後視線停留在西南方向的一張長椅上,他輕輕舒了口氣。
天冷,又是陰天,花園裡鮮有人停滯,在滿園綠植裡,穿着黑色大衣的南風靜靜坐在那裡,尤爲打眼。她在發呆,沒有聽到輪椅轉動的聲響。
“南風。”忽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轉頭,看到傅希境,第一反應便是將纏着厚厚紗布的手藏到身後,繼而想起下巴上也有殷紅的燙傷,她又將臉轉過去。
那些傷處,還是全部落進了他的眼裡,她黑色大衣上還殘留着湯水的污漬,十分狼狽。
他臉色變得鐵青,眸中怒意翻滾,然後是心疼。他拽過她的手,強勢逼迫她面對着他,南風掙扎,卻未能掙開。她微微垂下頭。他擡手,撫上她下巴上的傷處,動作已經很輕柔,南風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下,傷口火辣辣的刺痛。
他微微閉眼,將她纏着紗布的手送到嘴邊,他的吻,輕柔地落下,“對不起。”
南風無聲苦笑了下,不能怪他,是她太倒黴。
“你手機拿給我。”傅希境說。
南風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還是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他。
他撥了個號碼。
“喂,警察局嗎,我要報警。”他聲音比這寒冷的天氣還冷幾分。
南風驚得跳起來,“你……”她伸手去搶手機,卻被傅希境避開。
“……對,許芊茉,我要告她故意傷人……”傅希境簡單敘述了事件,然後說了個地址。
南風震驚地望着他。
他掛掉電話,擡頭看着南風,臉色緩和下來:“這件事情,就交給我。”
南風嘆口氣:“你沒有必要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她也生氣,也憤怒,手背直到現在還是火辣辣的刺痛,醫生說極有可能留下疤痕,還有下巴上的傷,如果不是那一刻她被嚇傻了,又燙又痛,她一定會狠狠抽許芊茉幾個大巴掌。處理完傷口後,她之所以避到花園裡來吹冷風,就是知道許家與傅希境外公家兩家世交親厚,怕他把事情鬧大,把事情弄得麻煩複雜。比之出一口氣,南風更怕麻煩。
可她萬萬想不到,傅希境竟然直接報了警。這下子,她想大事化小都不可能了。
想到接下來將要面對的情況,南風就覺得頭痛!
“她做錯事,就該受到懲罰!”傅希境說。
南風仰了仰頭,深呼吸,然後朝他伸出手:“把手機給我。”
傅希境知道她想幹嘛,將手機握得緊緊的,“不要!”
“給我!”
“不給!”
南風瞪着他,他也回瞪着她。一站一坐的兩個人就那樣僵持着。
站在不遠處的男護有點忍不住了,走過來說:“季小姐,我們先回病房吧,這裡太冷了,傅先生穿得少。”
南風這才發現他衣着單薄。
傅希境卻對男護說:“幫我把大衣拿下來,再叫一輛車
,我們去警局。”
“傅希境!”南風簡直要哭了,“你別這樣,你的腿還傷着呢,外面這麼冷,算了好不好,我們回病房。”男護已經離開,南風急忙伸手去推輪椅,一下沒留意,碰着了傷處,忍不住悶哼了聲。
傅希境輕輕握住她受傷的手,微微側頭,低聲說:“南風,我見不得你受傷,更見不得你受一點點委屈,哪怕那個人,是我自己,也不可以。”因爲,你是我心尖上的人。
南風心一顫,想要勸說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他們趕到警局時,許芊茉也剛被帶到,她情緒極爲激動,一邊哭一邊大聲嚷嚷,“我不信,我不相信阿境哥哥會這麼對我……我不信……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她身邊的中年女人一邊幫她擦眼淚,一便焦急地對負責警察說:“警察先生,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傅先生跟許家就是一家人一樣,怎麼會告我們小姐呢!”
小警察不耐煩地說:“是不是搞錯,等下原告來了就知道了……”
“他們沒有搞錯,是我報的警。”冷冷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許芊茉聽到這個聲音,立馬跳起來,朝傅希境身邊跑過去:“阿境哥哥……”在看到他身後的南風時,立即頓住腳步,身體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中年女人走過來,驚訝地瞪大眼:“傅先生,你真的……哎喲,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傅希境理也不理她,對警察指了指南風:“被傷害人在這裡。”
警察立即開始着手做筆錄。
吵鬧的許芊茉此刻終於安靜下來,卻對警察的問話一概不理,只是霎也不霎時地望着傅希境,眼淚源源不斷地往下掉,神色悽楚絕望。
可傅希境卻並不看她。
許芊茉的父親很快帶着律師趕到,沒多久,傅希境的姨媽鄭嘉韻也趕了過來。
問清楚情況後,許父首先對南風說了句對不起,而後神色複雜地望向傅希境:“阿境,就算芊茉做錯了事,但你這陣仗是不是鬧得太大了點?”
傅希境神色不變,說:“許叔叔,芊茉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成年了,她沒有權利對別人這麼任性妄爲。她做錯了事,就應該承擔責任。”
鄭嘉韻將一直抽泣不止的許芊茉擁在懷裡,嗔怪道:“阿境,是你過分了,有什麼事情在家裡解決不就好了,還鬧到警局來,你看看,瞧把小茉莉嚇的!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說着瞟了眼一直沉默不語的南風,不滿道:“好歹小茉莉也是自家人,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傅希境提高聲音,仰頭看着鄭嘉韻,冷哼一聲:“難道真要毀了容,纔算大事?”
鄭嘉韻有點訕訕的,嘀咕道:“這不是沒有毀容嘛!”
許家律師對南風說:“季小姐的醫藥費我們會全權負責,如果還有什麼要求,請提出來,我們會一一滿足。所以,請你撤銷報案,我們庭外和解,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