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望向南風,彷彿終於發現病房裡有她的存在,南風向前一步,說:“您好,我姓季,是傅總在恆盛的助理。”
然後簡單把事故經過說了遍,想起顧恆止的囑咐,自然隱瞞了傅希境是爲救她才受的傷。
鄭同升淡淡點了點頭,說:“辛苦了。”
“應該的。”南風低了低頭,如果他知道事故真相,不知道會不會一怒將她丟出去。
“季小姐,你先回家吧。”鄭同升說。
南風剛想說話,傅希境在這個時候醒了,一直趴在他身邊的許芊茉驚喜地歡呼:“阿境哥哥,你醒啦!”
傅希境皺了皺眉,將手指從她手裡抽出來,心想她怎麼在這裡?側頭,看到鄭同升,一愣:“小舅,您怎麼來了?”目光往南風那邊瞟了瞟。
“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瞞着?”鄭同升臉一沉,他太瞭解這個外甥,從小到大,什麼事都自己扛着。見他這反應,顧恆止給他打的那通電話,他八成是不知道的。
傅希境笑了笑:“一點外傷,沒什麼大礙。外公不知道吧?”
“我還沒告訴他。”
“嗯,暫時別說,免得擔心。”
“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轉回蓮城骨科醫院。”鄭同升說。
傅希境蹙眉:“好好的轉什麼院,這醫院也不差。”
鄭同升的目光落在他打着石膏的腿上,片刻,開口時已是不容反駁的語氣:“那邊的骨科是全省最好的。”
他在接到顧恆止的電話後,同這家醫院院長取得了聯繫,找主治醫生問了情況,知道他的腿有可能會落下毛病,他當即便讓秘書聯繫了蓮城的骨科醫院,找了最權威的醫生。
傅希境沒再堅持,點頭:“好。”看了眼許芊茉,對鄭同升說:“小舅,您帶芊茉去酒店休息吧,我這邊不用陪。”
鄭同升還沒說話,許芊茉已先出聲反駁了:“我不去酒店,我要留在這裡照顧你!”
鄭同升也說:“病房裡怎麼可以沒人照應。”這也是他將許芊茉帶過來的原因。
傅希境說:“有人照顧。”手指一擡,指向南風:“季助理會留在這裡。”
鄭同升皺了皺眉。
許芊茉終於正眼打量南風,不滿地說:“她?她只是你助理,幹嘛要留在這裡!”
傅希境沒看她,目光還落在南風身上,勾了勾嘴角,說:“這是她的職責所在。”
“可是阿境哥哥,人家特意過來陪你的……”
“好了,我有點累了。”傅希境打斷她,對南風說:“季助理,到藍晶酒店訂兩間房,報我的名字就可以了。還有,幫我送送小舅。”說着人已經躺回了牀上,微微閉眼,擺明了送客姿態。
“好的。”南風握着手機去走廊打電話。
許芊茉還想再說,鄭同升擡手製止了她:“芊茉,別鬧了,讓阿境好好休息。”
許芊茉不了
解他,他可是瞭解他性子的,一旦做了決定的事,誰都沒辦法改變。
南風訂好酒店回來,送鄭同升與許芊茉下樓。鄭同升帶了司機開車過來的,自然不用南風送到酒店去。
上車時,許芊茉狠瞪了眼南風,手臂故意重重撞向她,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蔑的“哼”,鑽進車內,擡手,將車門在她面前甩得啪啪響。
南風穩住身子,不以爲意,嘴角始終帶着笑,揮手說再見,目送車子消失在夜色裡。
南風搖了搖頭,只是個被寵壞了欠缺禮貌與教養的嬌小姐,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南風上樓,沒有急着進病房,而是去了洗手間,用冷水撲在臉上,涼意令她清醒,疲憊也散去了許多。望着鏡子中的自己,臉色不濟,眼角微腫。哭得太多了。
轉身出去,路過公共區域,有人坐在椅子上看電視,南風目光從電視屏幕上掠過,是蓮城晚間新聞。電光火石間,有什麼東西從她腦海裡一閃,隨即,她嘴脣微微張開,面露驚訝。
讓她覺得面熟的鄭同升,之前確實沒有見過面,也不是長相與傅希境相似,而是,她曾在蓮城晚間新聞裡見到過那張面孔。
她只知道蓮城傅氏在商場上宛如一個王國,沒想到傅希境的外祖家,背景也如此強大。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同她提過。
回到病房,那個說很累要休息的人此刻卻靠在牀沿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電視,見南風進去,他將電視關掉,朝她招手:“過來。”
南風在牀邊坐下,他握住她的手,她剛想抽回,他卻一用力,將她整個人拉到了他懷裡,雙手緊緊擁住她,下巴擱在她肩胛裡。
南風身子一僵,而後掙扎了下,想奮力推開他,又怕自己傷着他。
“別動,讓我抱一會,就一會。”他低低的聲音宛如呢喃,擁着她的手指更緊了幾分,下巴在她肩窩蹭了蹭,滿足地長嘆一聲。
她放軟身體,沒有再動。
片刻,他依戀不捨地將她放開,勾了勾脣:“說話算話,不能太貪心。”
南風微微別頭,不忍看他的表情。
他伸手,指了指病房裡另一張牀:“你睡那。”
南風看了眼那張窄小的牀,心底長嘆,原本以爲鄭同升來了,她便可以不用陪寢,結果,還是,逃不掉啊。
“累了一天了,快去睡覺。明天還要早起呢,你跟我一起回蓮城。”傅希境催促她。
南風猛然回頭:“我也要去?”
傅希境挑了挑眉:“難道你不用去?”
“我去幹嘛?”
“當然是照顧病患嘍,季助理!”
南風脫口而出:“不是有人搶着要做看護嘛,讓她做呀!”
傅希境揚了揚脣,眸中笑意盪漾:“小不點,我可以理解爲,你這是在吃醋嗎?”
“我……”南風頓了頓,覺得越解釋越糟糕,索性轉移話題:“我還要回公司
上班呢!”
傅希境說:“正因爲如此,所以才讓你跟我一起回蓮城的。城北開發案才通過一審,後面還有兩次,要準備的事情很多,我這腿傷,估計沒有一兩個月是痊癒不了的,不能回公司,就只能把助理帶在身邊了。”
南風剛想說,我還有十天就要離職了,更何況這個案子一直是林小柔在負責,要帶也是帶她啊!
傅希境卻話鋒一轉,語調一低,將石膏腿往她眼前擡了擡,癟癟嘴說:“它可是因爲你而受的傷,你連照顧它都不願意嗎?它會傷心的,它一傷心,會好的很慢的。”語氣竟像個可憐兮兮的小孩子。
“……”
南風無語,什麼開發案啊,都是藉口,這纔是殺手鐗。
他知道,她的自責與內疚。
就算她明知道不能再繼續糾纏,可她確確實實沒有辦法丟下爲她而受傷的他不管。
用自己的傷來博取同情,換得她照顧他的機會,傅希境也覺得自己挺無恥的,可他了解她,她慣於逃避,如果不這樣,她肯定不會留在他身邊。好不容易纔靠近一點點,他必須乘勝追擊,讓她無處可逃。
第二天傅希境將對南風解釋的那通工作理由原話不變地複述給鄭同升,他倒沒說什麼,只念叨了他兩句工作狂。反而是許芊茉炸毛了,指着南風大聲嚷嚷道:“憑什麼她要跟去啊!憑什麼啊!”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接近心上人,竟然橫空殺出個人來阻礙她,她怎麼可能不反感。女人天生敏感,尤其是對自己在乎的人,她立即就嗅到了不對勁,她的阿境哥哥,對這個叫做季南風的女人,並不只是助理那麼簡單!
傅希境涼涼地瞥了眼她,說:“你又憑什麼在這裡瞎嚷嚷指手畫腳?”語調平靜,聲音也不大,卻讓許芊茉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一句話,將她所有的氣焰壓了下去。
是啊,憑什麼?就憑鄭爺爺的寵愛?就憑鄭家所有長輩一致把她當做傅希境未來太太看待?就憑她一直以傅希境女朋友自居的自我催眠?就憑傅希境這麼多年一直單身讓她以爲他在等自己長大的自以爲是?這麼多憑藉,可是,事件中心最最重要的男主角,卻從來都沒有把她當成過女朋友,對她從來都不假以辭色。
許芊茉咬着嘴脣,臉色煞白地望着傅希境,他神色淡淡,彷彿那句話不是他說的。
南風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作罷。
去辦理手續的鄭同升這時推門而入,沒有注意到病房內反常的安靜,只說:“準備出發了。”
下樓,謝飛飛的紅色MINI已經等在了醫院門口,她從後座取過一隻行李袋,遞給南風,“我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
南風接過,說:“也不知道在那邊要待多久,我媽媽那邊,就拜託你了,有時間就代我去看看吧。”
“放心吧。”謝飛飛摸了摸她的臉,“你呀,昨晚又失眠了吧?既然決定了,就別多想了。跟着自己的心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