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飛飛點頭:“也好,這些年你拼命賺錢,是該好好休息下了。出去旅行散散心?”
南風搖頭:“那太奢侈了。我想到醫院陪陪媽媽。”
謝飛飛輕嘆:“你呀!”又說:“找工作的事,我也幫你留意下,你在建築行業做了這麼多年,應該不太難。”
飯後,謝飛飛送南風回家整理了一些日用品,又送她到醫院,纔回公司上班。
南風索性給寧大姐放了幾天假,在照顧媽媽這件事上,她已經經驗豐富,她開玩笑似地同寧大姐說,就算真找不到工作,還可以做看護呢!
寧大姐看着她,滿眼心疼。
其實大多數時候,趙芸並不用人伺候,南風便靜靜坐在一旁看書,依舊是找謝飛飛借來的建築類專業書,在別人眼裡很枯燥艱澀的書籍,她卻讀得津津有味。當初在蓮城照顧傅希境時,省圖書館離醫院不遠,她去辦了張借書卡,每次都抱回來好幾本建築書,傅希境見了很驚訝,他只知道她畫功很好,卻不知道她大學專業是建築設計。
他問她,還看得懂嗎?
她頭也不擡,說,因爲熱愛,所以有些東西,彷彿在心裡紮了根似的,哪怕擱置許久,再重新拾起,依舊沒有陌生感。
他便久久不說話,凝視着她的眼神裡,有着濃濃的歉疚。當年季家家變,雖不全是他的錯,但終究還是脫不了干係。她的命運因此徹底改變。
南風甩甩頭,說好要忘記,怎麼又想起他來?
“咦?南風,你出差回來了。”病房門被推開,陸江川望着南風,神色驚喜。
南風站起來,點頭微笑:“好久不見,陸醫生。”
“好久不見。”
南風見他沒有穿白褂,便問:“剛參加完會議回來?”
陸江川眼睛一亮:“你怎麼知道我出差了?”
南風說:“我之前有找過你,想請你吃飯來着。謝謝你對我媽媽的照顧。”
陸江川眼神更亮了,一點也不跟她客氣:“擇日不如撞日,快走快走,我剛下飛機,好餓!”
南風取過包,玩笑似地說:“請嘴下留情,我現在可請不起你大餐哦,因爲我失業了!”
陸江川訝異揚眉:“怎麼了?”她的情況他是瞭解的,趙芸的醫藥費是一筆大開支,她不會無緣無故辭職。
南風卻不想多談,笑笑轉移了話題。
話是那樣說,但南風還是挑了家價位不低的餐廳,吃的是雲南菜,這個季節蘑菇正新鮮。餐廳的特色菠蘿飯是鎮店之寶,清香可口,南風跟謝飛飛來吃過一次,兩人都十分鐘愛。
正想着謝飛飛,她的電話就來了,問南風在哪兒,她準備過去醫院找她,說有事。
因爲約了謝飛飛,這頓飯便吃得迅速,結賬時卻被告知陸江川已買單過了。
“哎哎,雖然我失業了,但是一頓飯還是請的起的啊!”南風嚷道。
陸江川笑說:“下
次,下次。”
南風無奈地搖頭。
“江川?”忽然有人叫陸江川。
他回頭,與迎面而來的女人打招呼:“小姨。”
女人很年輕,衣着時髦,看起來比陸江川大不了幾歲,她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回家?你媽媽剛剛還跟我通過電話,正念叨你。”
“我剛下飛機。”陸江川說。
女人頷首,眼神已瞟到他身邊的南風身上,“這位是?”
南風點頭致意:“你好。”
陸江川介紹說:“我朋友,季南風。”
女人眼神亮了亮,笑得一臉曖昧,眨眨眼:“朋友?不是女朋友?”
南風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陸江川低咳一聲,說:“小姨,別瞎說。”
“有嗎?我哪有瞎說,如果不是女朋友,怎麼剛下飛機就見面啦,連家都不回哦~”她故意將語調拖得長長的,說着還衝南風擠擠眼。
南風真是尷尬死了。
陸江川想說什麼,女人已擺擺手,“先放過你,我約了人,先撤!回頭再嚴刑逼供哼哼!”她從手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南風:“有空來我店裡做客。”
名片精緻又低調,寫了一間服裝店的名字,地址在商業街,是海城數一數二的黃金地段。
陸江川解釋道:“小姨是學服裝設計的,這是她自創的品牌店。”他摸了摸鼻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她在國外呆了很多年,說話無所顧忌,你別在意。”
南風搖頭:“沒關係。”
回到醫院時,謝飛飛已經等了她一會了,見了她便忍不住跳起來抱着她,興奮地說:“南風南風,要不要跟我一起工作?”
南風問:“你們公司招人?”
謝飛飛搖頭,“不不不,我要辭職了!”
“啊!!!”南風被她前言不搭後語弄得怔怔的。
謝飛飛神色歡喜:“周揚打算新成立建築設計事務所,邀請我一起,我答應了!”
“啊!”
“啊什麼啊呀,我在問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工作?不準不答應!”謝飛飛彈了下她的額頭,南風吃痛,回過神來。
“你是說,你要跟周揚合夥開事務所?”
謝飛飛狂點頭:“是呀,他出資,我帶現在的團隊過去,他給我乾股。”
南風算是明白了,她微微蹙眉,語氣鄭重地問:“可是飛飛,你真的要跟他一起共事?你確定好了?”
謝飛飛沉默了下,低低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南風,說實話,我是沒有真正放下他,哪怕他已經結婚,即將爲人父。”她悽慘地笑了笑:“我也想忘記,想放下,可是,心不由己。你明白嗎?”
南風想說,我明白,我怎麼不明白,我跟你有着同樣的感受。可到底還是緘默了。
謝飛飛恢復神色,抱了抱南風,附在她耳邊輕輕說:“放心吧,我不會去破壞
他的家庭,不會去做那種令自己看不起的人。”
南風一聲嘆息,幽幽地化在了心底。她伸出手,緊緊抱住謝飛飛。
“南風,我知道你一直想要重拾建築設計,你的夢想,我幫你實現。”謝飛飛說。
南風不住點頭,眼眶濡溼。
一個月後,謝飛飛從NY離職,同她一起離開的,還有兩名與她關係交好的設計師。
周揚的設計事務所起名叫Young建築設計事務所,坐落在地段寸土寸金的新興CBD商業區,公司獨棟樓房,磚紅色外牆,典型的德式風格,上下三層,落地窗栽種着一排排法國梧桐,風光一覽無餘。很巧,這個樓盤的設計,是周揚之前所在公司的作品,他正是設計師之一。
這樣的好地段租金自然極貴,可謝飛飛說,這套樓不是租的,而是買的。南風更驚訝了,轉念一想,又釋然。周揚的妻子,家底豐厚。
謝飛飛給南風安排的職位是設計助理,但南風拒絕了,她選擇做輕車熟路的業務營銷,因爲她需要錢。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謝飛飛爲難,尤其是在周揚面前。但她對謝飛飛承諾,閒暇時間,一定在公司好好學習,等穩定了下來,會再撿起來。
謝飛飛爭不過她,知道南風的固執,也就隨她去了。
雖然周揚與謝飛飛在這個行業累積了大量經驗與人脈,加之有周太太的關係網絡,可新公司起步,依舊不那麼容易。前期,整個團隊都特別辛苦,加班是常態,但在新的天地,一切從零開始,所有人都充滿了激情與幹勁,更何況周揚與謝飛飛都是非常好相處的上司,在待遇福利上也很大方,整個公司的氛圍都特別好。
雖然很忙,但只要有一點空閒時間,南風便會用來學習設計,不再侷限於紙上談兵,設計部接下來的case,謝飛飛也會拿給她參與,當做練手。
很長一段時間,她跟謝飛飛兩個人幾乎快要把公司當做家,有時候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了過去。早上兩個人擠在洗手間的鏡子前一起刷牙,互相指着鏡子中對方的臉,說,哎哎哎,你又瘦了!
這樣的日子忙碌但充實,再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別的。
她已經很少去想傅希境,或者說,她刻意不去想起他。只有一次,某天她的手機收到提示,說她銀行卡里到賬十萬元,她開頭以爲是那種騙局短信,也就沒在意,到了下午,她接到恆盛地產財務部的電話,告訴她,之前她有負責過的金沙區開發案的Case成功拿下,十萬元是公司給她的獎金。
她掛掉電話,把自己關在公司的洗手間裡,打開水龍頭,狠狠地痛哭。
哪是什麼獎金,這不過是傅希境以另一種方式將她賠償給公司的十萬元再還給她。
他對她愈好,她便愈難過。明明想念,卻不能走到他面前去,對他說,我想你。
她蹲在洗手間裡,透過窗戶望着窗外明晃晃的陽光發呆,不知不覺,季節已翻過一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