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境將她的手撥開,轉身去取衣架上的外套:“走了。”
“喂!傅希境!”許芊茉跺跺腳,氣呼呼地衝他的背影大喊:“我要告訴鄭爺爺去,你欺負我!”
傅希境皺了皺眉,腳步沒有停頓地往外走。
他將車子從停車場開出來,剛拐上小道,一個身影急促衝出來,他一驚,急忙剎車,幸好車速不快,車子堪堪在許芊茉面前停下來。他呼吸加重,怒意上涌,下車走到閉着眼睛的許芊茉面前,一把將她拽到路邊,喝道:“你在搞什麼!”
她睜開眼,笑嘻嘻地看着他:“我贏了。”
傅希境莫名其妙,瞪着她。
“我跟自己打賭,如果我衝過去,你會不會停下來。我贏了。”她依舊笑着:“阿境哥哥,你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
傅希境面色鐵青,右手握緊,放鬆,又握緊,再次放鬆。他像看個怪物一樣看着許芊茉,忽然生出一種深深的挫敗無力感。
許芊茉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轉向他的車,驚喜歡呼道:“哇!阿境哥哥,你的車好帥氣!什麼時候換的呀?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其實這輛越野車他開了有五六年了,但許芊茉十五歲那年出國做小留學生,這幾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他們見面自然就少,每年她回國時除了兩家餐敘,傅希境基本上都避着她。
許芊茉說:“我不去爬山了,阿境哥哥,我們去兜風吧!”她說着就走向車子,人剛坐進副駕駛座,就被傅希境拉了出來,他手勁很大,許芊茉又痛又委屈,眼淚撲簌撲簌說掉就掉:“傅希境,你太過分了!不陪我爬山就算了,難道搭個便車回市區也不行嘛!這裡連個的士都沒有,難道你要我走回去啊!”眼淚越掉越兇,伴着抽泣聲:“我要告訴鄭爺爺,你欺負我!”說着就去掏手機,傅希境深呼吸,奪過她的手機,幾乎咬牙切齒:“坐後面去。”
“爲什麼要坐後面?我要坐副駕,我要跟你說話!”許芊茉的眼淚來得快去得更快,見傅希境妥協,得寸進尺。
傅希境聲音更冷了幾分:“上不上車?”若不是怕外公又抓着他念叨,他真想立即走人,他最討厭這種嬌生慣養、任性、還動不動就掉眼淚的女人。
許芊茉被他冰冷的眼神蟄得瑟縮了下,乖乖地上了後座。
傅希境上車,繫好安全帶,卻沒有立即發動引擎,他單手支在方向盤上,微微闔眼,耳畔彷彿又響起那個清脆的聲音,阿境,以後你的副駕駛座就是我的專屬地盤啦,任何人都不可以坐!他笑她真霸道。她也不管他正在開着車,忽然側身勾住他的脖子,對準他嘴脣就親下去,在他下脣上重重咬一口,又迅速彈開。他又驚嚇又生氣,她卻笑得像個女霸王,指着他的嘴脣宣佈主權,還有這裡,又指指他胸口,以及這裡,都是我的地盤,都歸我哼!他那一點點怒意被她孩子氣的舉動與甜蜜的佔有慾輕而易舉地攻陷,他嘴
角上揚,好,都是你的……
“喂,阿境哥哥,你在發什麼呆呀!”
傅希境晃過神,發動引擎,猛踩油門,車子“唰”地衝出去,許芊茉本來前傾身子與他講話,又沒系安全帶,被忽如其來的強勁速度一甩,撞向椅背,後腦勺生疼,眼淚都撞出來了,這回是真哭了。
吃完飯,與陸江川分別時,他問她要電話號碼。
南風沉默了下,微微低頭,說:“對不起,陸先生,我不姓謝。”
“嗯?”
“我姓季,季南風。”她擡頭,看到他嘴邊笑意僵住,“謝飛飛是我的好朋友,她媽逼她來相親,她不想來,所以,我替她來了。很抱歉這個時候才告訴你。”
笑容徹底消失,眉毛微蹙,清俊的臉上籠上一層淡淡的霜寒,但好修養令他哪怕是生氣,也只是聲音稍冷了幾分,連音量都跟先前無異:“謝……季小姐,你是不是覺得,這樣戲弄人很好玩?”
“我沒……有……”南風自知理虧,聲音低低的,頭也微微垂下去。
陸江川見她這樣,嘴角動了動,最終沒再說什麼。
“再見。”他轉身離開。
南風望着他的背影,默默想,大概不會再見了吧。
手機響起,是謝飛飛。
“怎麼樣,醫生帥否?來電否?一見鍾情否?”她八卦欲濃厚。
南風泄氣地說:“你還是想想回頭怎麼對老太太交代吧!”
謝飛飛尖叫:“靠,這麼快就穿幫了啊?”
意外的是,當晚羅素蓉來電提都沒提代相親事件,只問謝飛飛對陸醫生什麼感覺,謝飛飛搪塞過去,掛了電話,默默想了想,坐到南風身邊去,鄭重其事地對她說:“我覺得醫生很靠譜!”
南風正在翻雜誌,頭也沒擡:“怎麼,後悔了啊?”
“去去,給你說正經的呢,”她搶過南風手上雜誌扔到一邊,“老太太常說的一句話叫啥來着?”她蹙眉想了想,“就是見什麼知什麼,意思是從小事情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性巴拉巴拉的。”
“見微知著?”
“對對對,就是這句!”謝飛飛甩了個“你真有文化”的眼神,繼續說:“你看,醫生沒把這件事捅給老太太,可見此男人品還是不錯的哈!”
“所以?”
“所以!你不應該錯過這麼個外在條件與內在人品都不錯的男人!”謝飛飛總結道。
“謝飛飛小姐,你似乎忽略了重點。”南風白她一眼,“重點是,醫生覺得被戲弄了,很生氣!你覺得這事兒還有後續可能麼?”
“傻啊你,你再約他出來吃飯,把事情解釋清楚就沒事了。女追男,只隔一層紗!”
南風打個哈欠,起身:“困了,睡覺去啦,明天上班呢!晚安。”
“喂,死女人,回來,我還沒講完呢!”謝飛飛怒喝,南風
置若罔聞,閃身進了臥室,關門。
她躺在牀上,心想,再約?她上哪兒約去啊,她連陸江川的電話號碼都沒問,也沒問他在哪個醫院上班。他是很優秀,外表出衆,有份很好的工作,談吐涵養都是一等一,絕對的青年才俊,只是,南風問自己,只是,你真的做好開始一份新感情的準備了嗎?答案不言而喻。
她爲自己的心築了一座城,那裡面,只住了唯一的一個城民,別的人,再好,也難以進駐。
所以她纔在告別時對陸江川說了實話,他生氣在她意料之中。這樣也好,免得牽扯不清。
只是,到底還是辜負了謝飛飛一番心意啊。南風嘆氣,關掉檯燈,睡覺。
{這世上最令人心傷的一句話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南風剛跨進公司,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被陶桃拉着又走出了辦公室,一直到樓梯通道,才停下來。
“什麼事呀,這麼神神秘秘的?”南風笑問。
“南風姐,你聽說了嗎?禾一地產出事了!”
南風心頭一跳:“什麼事?”
陶桃滿面愁容:“中午吃飯的時候,我聽材料部的李玫在八卦,她有個朋友在禾一財務部上班,說禾一最近被稅務局盯上了,總經理被調查,本來拖了一段時間了,但忽然財務部有人舉證……南風姐,我們上次籤的合同怎麼辦啊……”
南風愣愣的,問:“消息靠譜嗎?”
陶桃說:“我也不太確定,但李玫說得有板有眼的,不像假的。要不,你去問問汪經理?他或許清楚。”
“嗯。”南風點頭,拍了拍陶桃的肩膀安慰道:“先別太擔心,也許沒事呢,畢竟禾一也算個大公司,不至於說完就完。更何況,我們有合約在手,不怕的,啊。”話是這麼說,可其實,她心裡清楚,如果禾一真完蛋了,那紙合約完全沒用。原本還爲終於搭上了禾一這條線而開心的,唉,真夠倒黴的!
南風去找汪吉彙報工作進度,末了問起禾一的事。汪吉看了眼她,良久,嘆口氣,說:“南風,你跟着我做事這麼多年了,我也不想瞞你,禾一,只怕……”他搖了搖頭,話盡於此。
南風明白過來,心情一下子變很差:“那些精力,真是白費了。”爲了搭上禾一這條線,她跟陶桃可謂費盡苦心,想到甚至因此喝到胃出血,更加難過。
汪吉寬慰她:“雖然挺可惜,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怪我們運氣不太好。你跟陶桃那部分獎金,我會跟頭兒提的,只是沒那麼多了。”
“謝謝汪經理。”南風也不客氣,這是她們應得的,而且她確實需要這筆錢,媽媽的醫藥費又該交了。
陶桃聽到這個消息都要哭了,到底是小女孩子,情緒外露,那一整個下午都沒精打采。
南風心情也懨懨,跟汪吉說了聲,打着出去談業務的幌子,提前開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