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眠

無眠

司徒瑾輕手輕腳進入了房間,夜深了房間裡很黑,他從兜裡掏出蠟燭和火摺子。蠟燭是特意買的最細的那種,用手一罩,光線很微弱,不容易被外面的人發現,況且這兩天院子的廊下一直點着燈籠,大概是爲了方便護院發現異常情況的。不過,外面燈籠的光加上手中小蠟燭的光,倒是讓司徒瑾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司徒瑾先走到書桌前大致看了看,全都是父親的書法以及一切筆墨紙硯。四下翻了翻,沒有發現有東西,連桌子底下都一一摸過,沒有發現暗格。

書桌沒有收穫,司徒瑾又轉身搜尋放在牆角的字畫箱。字畫箱裡有好多父親從各地收集來的名家作品,每一幅都價值連城,裡面還有司徒瑾特別喜歡的幾幅,平日裡根本沒機會見到,可是現在他也沒有看的心情。

字畫箱裡完全沒有收穫,他又把目光轉向後面的書架。父親的書架很大也很長,上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並不好尋找。不過司徒瑾靈機一動,把蠟燭湊到了書架前,自信查看書棱上的灰塵。若是隱藏着有什麼東西,那麼那個地方的書不會有灰塵,而且因爲經常翻動,書必定會有破損——司徒瑾太瞭解他父親的習性了,這個細心的男人疑心很重,又愛書如命。所以說除了他,絕對不會有人能翻他那些書,這麼多書,他又不可能全部都打掃得很乾淨,所以說有沒有灰塵,仔細看一定能看出來!

司徒瑾緊貼着書架站着,目不轉睛地上下查看着。有好幾個地方都沒有灰塵,他把那些書一一抽出來翻看,都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找了快一圈,什麼收穫都沒有,他的心不由得懸了起來,動作也因爲緊張而有些發抖。

已經快到書架的最後一格了,司徒瑾急得一頭的冷汗,他哆哆嗦嗦地擡起蠟燭往那裡照,看了一下,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不對。他急壞了,連蠟燭都快拿不住了,算算時間,一刻鐘已經過了一半,離護院巡邏過來的時間也不遠了。但是他仍舊不願意出去,因爲這次機會一旦錯過,那麼以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不行……”司徒瑾喃喃自語道,他咬緊了下嘴脣冥思苦想,又四下張望了一圈,擡眼看了看,書架最上層太高了,他剛纔沒有查看到,現在趕緊拿了個凳子過來,爬上去,照着蠟燭繼續找。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尋到了一處沒有落灰的地方,那本書比周圍的書都要破舊好多,書棱都已經磨破了,甚至露出了裝訂的線來。

司徒瑾萬分興奮,連忙伸手把那本書拿出來。他把蠟燭放到一邊,抱起那本書開始翻看。打開書,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那本書竟然是被掏空的,裡面躺在一隻木匣。司徒瑾掏出那木匣,剛一打開,便聞到一股甜膩的味道。

司徒瑾正準備仔細聞一聞,可是外面已經有腳步聲朝這邊接近了,他連忙吹滅了蠟燭跳下凳子躲到了桌下,一顆心狂跳着,竟是像要從嘴巴里跳出來一樣!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司徒瑾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會了。他甚至開始胡思亂想,想象着自己被抓住的場景,想象着十哥病重不治的情景,想象着他被家裡人所不齒,完全被孤立的情景,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讓他渾身發軟,開始不由自已地發抖。他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強迫自己把哭泣的聲音嚥到肚子裡。他摸到了他脖子上的那個小荷包,輕輕咬在嘴裡,心裡默唸着他的十哥。等到那腳步聲從門口走過了,他才慢慢平靜了下來。

等腳步聲遠去了,司徒瑾已經嚇得幾乎爬不起來。他索性坐在桌子底下翻出那隻木匣,用火摺子點燃了蠟燭,躲在桌子底下翻看那東西。他看了看臥在那木匣裡的紫紅藥丸,並不能確認它到底是什麼,但是他仍舊大着膽子摳了一點點,放進嘴裡慢慢地品嚐。他本就精通醫道,又是醫聖的得意弟子,簡單一嘗,便知道了裡面所用的藥材,在心裡反覆斟酌比較,心知這些藥全都是針對醉生夢死症狀的,所有的藥材都按照十分精妙的方法和計量炮製,簡直巧奪天工。司徒瑾覺得,恐怕就連他的師傅醫聖,都很難能想到這樣絕妙的藥方,所以這藥丸,應該就是司徒碧救命的東西!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司徒瑾把那木匣子揣在懷裡起身準備往外走。可是這時候,門外突然傳出有人說話的聲音,司徒瑾一驚,一動也不敢動地站在桌旁不敢往前走。

“大哥,我剛纔就覺得書房門口不對勁!”說話的聲音由遠及近,已經接近門口了。

“你怎麼不早說!”

“天黑,看不太真切,所以就沒說。但是越想越不對勁,所以……”

“還不趕緊跟上!若是老爺書房丟了東西,你們就等着挨板子吧!不對……裡面好像有燭光!快!”聲音越來越近了,司徒瑾六神無主地站在桌前,手下意識地護住放在衣襟裡的木匣子,他慌里慌張地來回走了幾步,急得完全沒有辦法。手胡亂那麼一揮,桌上那隻忘記熄滅的蠟燭倒了下來,剛好掉進字畫箱裡,燭火碰到那些紙張,立刻就燃了起來。

“哐當!”門已經被踹開了,司徒瑾閃身躲到了書架邊上。火勢已經越來越大,字畫箱裡的那些名貴字畫早就燒得漆黑成灰,連書架上的書也受到牽連,開始燃燒了。

那些護院全都傻眼了,這個書房是整個司徒家最重要的地方,那些字畫每一件都是名家珍品,有些甚至還是家主司徒砎愛不釋手的孤品,可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主走之前早就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好好守護,否則他們就有好果子吃了。實在沒想到,這裡竟然着火了!

“着……着火了!快!來人哪!”那些護院早就慌了神,完全忘記剛纔進門時發現的鎖具被損壞的事情了,他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趕緊救火。這也剛好,讓司徒瑾暫時不會被發現。

書房裡全是紙張和木頭,火勢蔓延很快。有人狂奔出去叫人了,還有一人守在書房裡撲火。司徒瑾並不敢貿然出去,他正在害怕,因爲這個時候跑出去,在這樣明亮的火光裡,只要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司徒瑾深呼吸,火勢已經有點無法控制的趨勢了,空氣越來越灼熱,他所在的位子已經快要站不住人了。司徒瑾悄悄看了那人一眼,趁他低頭之時,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手裡緊握着的那個木匣準確無誤地砸到那人的後腦勺上,那人應聲而倒!

司徒瑾喘了一口氣,哆哆嗦嗦地把木匣又放回了懷裡。剛纔有一瞬間他甚至抽出了匕首準備結果了那個人,但是之前那隻狗留在他手中溫熱的血卻讓他害怕得發抖,所以他只是用木匣砸葷了那個人,然後彎腰下去抓住那人的雙腿準備把他往房外拖。火勢越來越大,他若是一直昏在那裡,恐怕會被燒死。可是正當他準備往外拖的時候,後面燃燒着的書架卻發出了奇怪的聲音,沉重的書架像是不堪承受那重量一樣發出了最後的j□j,司徒瑾回過頭去看,卻不料剛回頭,那書架竟是“轟”的一下倒了下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君瑞沒敢睡熟,一直迷迷糊糊地閉着眼躺在牀上。本來身邊有暗中保護的親信,他完全可以睡上一陣。但是他雖然疲憊已極,但是精神卻依舊好,頑固地和身體上的疲累做着鬥爭,腦子裡兜兜轉轉的,一直都是君羨和司徒碧的身影。他在心裡反省自己,告誡自己要對君羨好一些,要多多關心他的生活。孩子還小,若是被人帶壞了,恐怕就是得不償失。他甚至還打算派人去打探那個賬房先生的底細。可是這一些打算,卻在他想起司徒碧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司徒碧仍舊深陷沉痾,司徒瑾走了已經有五天了,他居然昏睡了整整四天。之前雖然也是昏睡着,但是好歹每天都會有短暫的清醒,但是這次卻只在兩天前醒了一次,只睜開眼看了一下君瑞,目不轉睛地看過來,那雙碧色的眼眸如月光照耀的寧靜湖泊,盯住君瑞好一陣,一幅戀戀不捨的樣子,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話還沒出口,腦袋已經歪過去,再一次陷入無邊無際的昏睡中了。

司徒碧越睡越沉,這些時日更是連湯水都很難喂到嘴裡。君瑞想盡了辦法,但是每次喂他東西,卻只有一點點能嚥下去,君瑞被逼到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自己含了藥汁抱起他度到他嘴裡。可是即使這樣,他仍舊很難吞嚥,一口藥硬逼着灌到嘴裡,也有好些會順着嘴角流出來。君瑞於是懷疑,司徒碧當日看到司徒瑾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在安排後事,他現在這樣,明顯就是已經放棄了活下去的念頭了!

這種念頭一旦形成,君瑞就覺得心疼得像是快要被撕裂了一樣。他睜着眼睛看着頭頂的蚊帳,心裡是急切的,但是卻毫無辦法。他其實早就想找司徒砎,但是他卻知道,司徒砎是個油鹽不進的。加上如今太后去世,他肯定會越發地謹慎,絕對不會鬆一點口。況且君瑞現在只是聽司徒瑾說過醉生夢死的事情,又完全沒有證據。這時候去找司徒砎,能問出什麼來?簡直就是自取其辱。在這樣的情況下,君瑞真不知道自己會對司徒家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而他卻答應過司徒碧還有司徒瑾,絕對不會對司徒家動手。所以說,君瑞現在只能忍,忍住怒氣不去找司徒砎的麻煩。

天已經矇矇亮了,這一夜已經過去,但是出乎君瑞的意料,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他閉上眼睛,準備睡一會兒,實在太累了,他得抓緊時間好好睡一會兒,再過一個時辰就該是早朝了。

我發覺,我以前寫文從來沒有用過這麼多歎號。這篇文確實費了我很多心啊……汗……

端午三天假,大家玩得怎麼樣?灰倒是發覺,放假比上班還累。真的很累……好想像阿碧一樣長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