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那個箱子拿出來,溫和問她意願:“想去哪看?”
虞嫿指了指陽臺的鞦韆,卻不看他:“去那兒吧。”
她自己主動抱着那木箱,像藏私一樣,周爾襟摟着她往外走。
到了可以坐三個人的鞦韆上,虞嫿才把箱子放下,周爾襟攬着她的腰,現在卻很坦然地提要求:
“坐上來說。”
虞嫿抿了一下脣,撐着鞦韆座,輕輕側坐在他大腿上,周爾襟很自然伸手摟住她的腰。
自己的房間裡多出一個男人,這種感覺如絲縷的密麻電流穿入她身體,本身她拿着這木箱,就能感覺到曾經還是孩子、少年的時候,她對於戀愛的渴望。
好奇怪的感覺。
小孩子對依戀關係看重,被薄待了第一時間不是想着自己要自強,反而是希望得到安慰和擁抱,如果唯一可靠的老管家都不是她陣營,她就想向外求。
她那時看見很多認識的大人都是二十五歲結婚的,以爲二十五歲就解脫了,會有一個自己選擇的人成爲自己的新家人,可以信任,陪伴自己。
所以堅定要二十五歲結婚。
現在這個男人真的就在這裡。
虞嫿不出聲,但感覺身體裡好像有吸盤一樣被周爾襟吸着。
她把木箱放在自己腿上,打開密碼鎖釦,裝得滿滿當當的箱子立時開口。
周爾襟看見很多都是信封,但他伸手拿起的卻是一張照片。
小虞嫿穿着吊帶裙,臉上還有一點嬰兒肥,比着耶,笑得很燦爛,露出她平時看不算特別明顯的兔牙,應該是她八九歲的時候。
她記得她還精挑細選了自己比較可愛的照片,才放進去,現在看就是故作可愛的姿勢。
但周爾襟看着那天真的照片,有印象,抱着她去找雪糕時她就是這麼大。
虞嫿試探看向周爾襟,男人眉眼深邃到像一場正醞釀暴風雨的催壓天空,面中平整輕薄得斯文又性感,成熟又溢滿男人氣息。
他垂着眸看照片,手在她腰後託着,男人低沉到如周遭都低頻震響的聲音懶懶響起:
“那時候要哥哥抱,現在也要哥哥抱。”
虞嫿搭在他手臂上的手一下握緊,羞恥道:“是你要我坐上來的。”
周爾襟輕輕看她一眼,淡然說:“怕什麼,什麼都和哥哥做過了。”
虞嫿更難爲情,但周爾襟箍在她腰上的手握得很牢,她只能坐在這裡。
周爾襟又繼續看:“這是什麼?”
虞嫿看向他手裡的飛機模型:“就是我最喜歡的玩具,想着結婚了就要分享,我就放進來了。”
他忽然低頭親她一下,但虞嫿有迎接的擡頭反應,他發現了,安靜看了她兩秒。
託着她的後腦加深這個吻,他另一隻撫上她心口,虞嫿感覺到了但身上發軟,她如觸電一樣坐在他腿上。
周爾襟擡頭,平和誇獎道:“嫿嫿懂得分享,好孩子。”
但她等了好一會兒,艱澀道:“你手不拿出去嗎?”
他風輕雲淡說:“哥哥這隻手受傷了,你不是知道嗎?”
但他手還在裡面輕揉,受傷不能移動是薛定諤的,虞嫿低着頭,想了想,爲難地又同意了:“……好吧。”
周爾襟看她爲難兩下又同意了,對他總是同意,淺笑一聲:“接下來的呢,還有什麼要給你那個老公看的?”
虞嫿被他說得羞恥:“就是一些信件什麼的。”
“給你老公寫的?”他慢聲問,像故意的,但他語氣太淡定,像那個老公是另外的人不是他。
虞嫿被他弄得面色有點潮紅,他一直沒有把受傷那隻手挪出去:
“嗯。”
他好聲好氣問:“都寫了些什麼?”
虞嫿邊思索着自己寫了什麼邊頂住他動作帶來的泛麻,咬了一下脣:
“就是交友一樣的,寫我每年去幹了什麼,讓對方瞭解一下不同時間段的我。”
“寫到哪一年?”
“十五歲的時候。”
周爾襟看了那一沓厚厚的信件:“我會好好看的。”
虞嫿聲音都發飄:“嗯。”
她忍着反應,自己在那個木箱裡找還有沒有別的東西,發現了一張遊樂園終身卡。
周爾襟淡笑:“這個遊樂場應該倒閉了吧?”
“我們是大人了也用不上。”她輕聲應他。
周爾襟略頷首表示同意:“說得對,大人就該玩點大人玩的東西。”
虞嫿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猜都猜得到,可她又不能阻止他說話。
“就差不多這樣了,你想看的話,帶回春坎角,回去仔細看看吧…”
他忽然說:“我想起來——”
但說到一半又停住了。
虞嫿好奇問:“想起來什麼?” “你送給我遊樂園卡,我也有一樣能玩的回禮給你。”周爾襟認真和她說。
虞嫿詫異:“是什麼?”
周爾襟語氣溫淡:“在我西褲口袋裡,你自己拿。”
虞嫿好奇去掏他的褲兜,拿出來一個正方形包裝的小東西,她當然認得這是什麼,虞嫿的沉默震耳欲聾:“…………………………………”
陽臺的風吹得她額發凌亂:
“你帶這個幹嘛?”
他也嚴陣以待,認真迴應:“萬一用得上。”
虞嫿忍不住問:“……你就沒有想過萬一在別人面前,忽然掉出來怎麼辦?”
他非常好心地解釋清楚:”掉出來我就撿起來。”
虞嫿:“……”
周爾襟還輕飄飄尋求認同:“是不是?”
怎麼有這麼恬不知恥的人。
她趕緊塞回他口袋裡,但是轉念一想,萬一等會兒在下面吃飯的時候當衆掉出來怎麼辦。
她又把手伸進他兜裡翻找掏出來,放進自己有拉鍊的兜裡,還反覆確認了一下,不會掉出來。
周爾襟淺笑:“我沒猜錯,你真的喜歡。”
虞嫿覺得如果這一刻沉默的力量可以打人,周爾襟已經不止是手受傷了:“你不要說話了……”
“開始管我了。”周爾襟輕輕淡淡迴應,像是與有榮焉,把被她管當成勳章,聽他語氣好像還很高興。
虞嫿本來就少話,和他待在一起,有時恨不得自己是個啞巴。
她把木箱收拾收拾,重新上鎖。
周爾襟物理意義上摸着她的良心,溫聲問:“不準備和我玩了?”
虞嫿低頭看了一眼,微慍又帶赧色,最終隱忍地憋出一句:“……拿出去。”
周爾襟卻顧左右而言他,好心地提醒她一句:“忘了告訴你,我大衣口袋裡還有幾個,看你這麼喜歡,晚上也送給你。”
虞嫿感覺自己無力得像一個被誣陷偷實驗室離心管去分裝洗衣液的人,一時沉默着,竟然都不知道該從何辯起。
許久才說出一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話:“……我沒有那個需求。”
周爾襟都笑了,他慢悠悠道:“一個八歲就覺得應該二十五歲有個老公的人,真有老公反而什麼都不要了。”
他像是爲她惋惜地感慨一句:“好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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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嫿推他,要從他腿上下來,周爾襟淺笑着把她放下來。
但又下追殺令:“現在不聊,那晚上再聊。”
感覺到他的大手從她良心上抽離,虞嫿抱起木箱護着自己胸口,一句也不答他了,默默往裡面走,去找他大衣口袋裡那幾個。
一二三四五,他帶了五個,連帶口袋裡那個六個,她全部都放在了牀頭櫃抽屜裡,深怕放她身上,什麼時候也會不小心掉出來。
就兩天他帶這麼多幹什麼。
剛好有人來敲門:“小姐,董事長和先生回家了,晚餐也準備好了。”
虞嫿沒應,周爾襟淡聲應了句知道了。
等她放好東西,周爾襟攬着她的肩膀下樓。
虞求蘭和鄭成先坐在餐桌邊,看見兩人來,眉開眼笑,像一個正常和諧的家庭一樣:“好久了纔等到你們回家。”
傭人來拉餐桌椅。
落座之後,周爾襟帶着禮貌的淺笑:“和嫿嫿一直都太忙了,很難能湊到時間一起,只好我單獨來見爸媽。”
虞嫿是隱隱約約知道周爾襟有來見她父母的,但是他一直都不說,她都默認沒有什麼事,只是禮節性的往來。
她知道,按他的品性,倘若真的有什麼事,他會尊重她意願和她說,尤其是她父母這種敏感的事上。
上次去阿聯酋幫虞求蘭談石油,周爾襟都告訴她了。
虞求蘭笑着,要傭人幫周爾襟倒酒,虞嫿下意識淡淡阻止:“不要給他倒。”
周爾襟溫聲道:“最近有點小感冒,吃了藥不方便喝酒。”
他沒有提任何關於受傷的事,保留了一定邊界感。
但就是這點邊界感,讓虞嫿很舒服,免了虞求蘭刨根問底的麻煩,不然她一定要弄清楚是怎麼受傷的。
連她自己乳腺腫瘤,她都不告訴虞求蘭,何況周爾襟的事。
鄭成先也脾氣很柔軟,幫他說話:“原來是這樣,最近總在機場的話,風是有點大。”
“是。”周爾襟淺笑。
傭人改幫周爾襟倒果汁。
虞求蘭看了一眼沒有什麼表情的虞嫿,但還是笑容滿面和周爾襟說話:“嫿嫿這個性格不太好相處,沒有給你們添什麼麻煩吧?”
周爾襟從容應對:“磨合都需要時間,很多事反而是嫿嫿一直在包容我,沒有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