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妤辛脫下外衣鋪在溪邊的一顆大樹下。“珞藍,這樹下可以遮風避雨。我把外衣鋪在地上一起睡吧。”
站在泉水邊不知在想什麼的珞藍聽見妤辛叫她,回頭說道:“你先睡,我等一會兒。”
“喔。那好吧。不過你要早點睡噢。”
妤辛動了動,睡到了外衣一邊,留了一大塊出來。
一會兒妤辛就睡着了。珞藍走到她身邊,看着熟睡中的妤辛,低聲說道:“看來,你是被保護得太好,涉世太淺,就這麼信任他人?你可知道我的真實面目?”
珞藍的脣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不知她是在嘲笑同伴,還是自己?
又過了一陣子,珞藍也覺得有點困了。她念起咒語,方圓一里內立刻佈下了結界。接着,藍光一閃,失去了蹤影。
到了後半夜,夜風很涼,妤辛醒了。她睜開眼睛,看了看身旁,沒有看見珞藍。她站起來四處望去,還是沒有看見人。
她正想開口叫“珞藍”,卻突然瞥見前面的泉水中間兩片渾圓的碧色荷葉託着一隻藍瑩瑩的蓮花。
她覺得很驚異——這世上還有藍色的蓮花?
她慢慢挪到溪水邊,只見這蓮花比一般的蓮荷生得大些,花瓣如藍玉,卻有點透明,泛着藍色的光芒。淡藍色的花蕊異常嬌嫩,繞在色澤更淡的蓮蓬周圍。整株蓮花,給人聖潔而妖冶的感覺。
最爲奇特的是,她似乎看見蓮花周身有藍色的火焰在燃燒,可是定睛一看,卻沒有!
妤辛一直定定地看着這隻蓮花,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想抓住那感覺的由頭,但突然覺得很累。她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等她睜開眼時已是一片明媚,而自己還好好地躺在樹下。
妤辛坐起來,看見一丈外燃着一堆篝火,珞藍坐在火邊正翻着樹枝上叉着的兩條烤魚。看見妤辛醒了,她扔了一隻過去。
“烤好了,吃吧。”
妤辛接住烤魚。“好香呢,珞藍。”
烤魚外焦裡嫩,確實美味。妤辛邊吃邊讚歎,要珞藍也教自己這烤魚之法。
剛吃完魚,妤辛突然想起了自己見到的那朵藍色蓮花,馬上轉頭去看溪水中央——什麼也沒有。“難道我是在做夢?”她正在想要不要跟珞藍說,便聽見對方的聲音。
“吃完了?那走吧,還要趕路。”
“喔?”算了,也許是個夢。
兩人牽着馬,繼續在山間小道上邊走邊欣賞各處風景。到了中午時分,她們來到了一戶人家外。
木柵門口,站着一位白髮蒼蒼卻紅光滿面的老婦人。她手裡拎着一個籃子。看見有兩名年輕女子牽着馬過來,老人迎了上去。
“姑娘,我家媳婦兒正在生孩子,這個你們拿着吧。”老人從籃子裡拿出了兩個光亮的雞蛋,一個是綠色,一個是紅色。
“兩位姑娘看上去不是這裡人吧。這是我們這裡的風俗。在孩子降生之時,要煮上彩蛋,分發給路人,這樣老天就可以保佑孩子順產......”
“喔?是這樣啊!謝謝奶奶。”妤辛看着老人覺得十分親切,於是接過彩蛋,親熱地說道。
“嗯,謝謝兩位姑娘!你們要不要來院裡歇歇?”
“珞藍我們在這裡坐坐好不好?我還沒有見過剛剛生下來的小寶寶呢。”妤辛不是沒有見過剛出生的“寶寶”,而是沒有見過剛出生的人。
真是對什麼都好奇呢,連剛出生的嬰兒也是。珞藍有點無語。
不待珞藍回答,妤辛已經走進院裡去了。
“來來,這裡坐,”老人招呼着,“我去給兩位姑娘端茶。”
“我跟你去吧,奶奶。”妤辛覺得讓老人勞累不好,主動過去攙着老人。
珞藍坐在小院裡的竹椅上打量起小院來——對面一間茅屋裡產婆正忙着幫產婦接生,另一間茅屋裡一位老人和一個青年男子正焦急地等待着,兩人顯得都坐立不安。
一會兒妤辛端着兩個茶杯出來了,後面跟着老婆婆。她剛把水放在石桌上,突聽“哇哇”聲傳來。
“生了,生了!”老婆婆滿臉欣喜,顫巍巍地跑向媳婦的茅屋。
“生啦,生啦!珞藍我們去看看小寶寶好不好?”
珞藍正要回答,突然感覺不對勁——有一團妖氣正在迅速迫近這戶人家。
很快妤辛也感覺到了異常,她面色一沉。“不好了珞藍,有妖氣!”
“我感覺到了。想必它是衝着孩子來的。”
“啊?”
“這裡山水純淨,是靈氣所聚之地。剛出生的嬰兒靈氣也最純,對妖類來說是很好的補品。”
妤辛驚訝地看着珞藍,詫異對方對妖氣這麼敏銳,還知道它襲來的原因,那麼,珞藍很可能也不是人,而且修爲在自己之上......
“喔?那現在怎麼辦?可不能讓寶寶給它吃了。”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珞藍一副與我無關的表情,這讓妤辛很失望——雖然知道她並不熱情,但是怎麼可以如此漠然!
一團黑氣已經到了院子上方,正要朝茅屋襲去,卻聽見一聲怒喝——“大膽妖怪,你想幹什麼!”
黑氣裡傳出了刺耳的聲音:“呀,還有個小姑娘,你靈氣倒是很足嘛。沒想到今天運氣還真好,有口福了!哈哈!”
妤辛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也成了可口的美味。
茅屋一家老小聽見動靜,除了產婦和剛出生的稚子都跑了出來,卻看見一個渾身長滿黑色長毛、頂着一對尖耳朵的怪物站在自家院裡,正和剛來的客人對峙着。
“你,你是誰?”年青男子抄起了門口的鋤頭。
“我是誰?哈哈,我呢,來填肚子的,就是你們家新添的那個小東西,它可是上好的補品!”
近來村子裡總是有剛出生的小孩失蹤,難道,難道是被眼前這個妖怪吃了?一家人想到這裡,開始打顫。
“我,我女兒纔剛出生,你不能吃了她!”年青男子舉着鋤頭,壯起膽子朝院子裡的妖怪揮了揮。
“你別怕,有我在這裡,我不會讓寶寶有事兒的!”妤辛奔了過去,和一家老小站在一起,守住了茅屋門口。
“哼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你也逃不了。”妖怪說完,已化作黑氣,衝了過來。
寒光一閃,妤辛手裡多了一把利劍,朝着衝過來的黑氣刺了過去。
黑氣沒料到眼前這個水靈的姑娘也不是吃素的,連忙往後避開了利劍,又化成長毛怪。
於是一個長毛怪和一個黃衫姑娘纏鬥起來。而小院的另一邊,一名戴着面具的藍衣女子手端茶杯,慢悠悠地品着茶,似乎看不見身邊的打鬥。
妤辛的法力不算強,但對付這小妖卻綽綽有餘。她劍招靈活,招招攻擊對方空隙。而長毛怪修爲尚低,打了一陣竟感覺自己越來越吃力。他突然明白自己今天碰上的並非凡人,再打下去自己就要束手就擒了,於是眼珠一轉,運上十成法力,朝對手一掌劈去,乘對方跳後之際,化成黑氣急速飛走了。
“啊?妖怪你別跑!”妤辛沒有料到對方會這麼快退了,正想追上去,一隻手拉住了她。
“窮寇莫追,你不知道嗎?”
“什麼?萬一它又回來怎麼辦?”
“你沒有辦法嗎?”
“喔?”妤辛想了想,對了,布個結界,這樣就不怕妖怪再來了。
於是妤辛收回寶劍,伸出雙臂,運起法力,念起符咒。
“結!”只見一道銀光從妤辛掌中飛出,升上天空,又化作一片銀光,罩住了村子。當然,凡人是看不到這片銀光的。
茅屋門前,一家大小都一動不動。等他們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今天有高人幫助逃過了一場大劫。於是他們圍住妤辛,跪了下來。
老婦人開口說道:“謝謝姑娘謝謝姑娘!不,不,是謝謝仙子,謝謝仙子救了我孫女,救了我們全家!還救了我們村子!”
“不,不!我不是什麼仙子,我是,我是修道之人!”妤辛被這一家老小團團圍住,有點慌亂。
“啊,修道之人?那,那也謝謝姑娘。姑娘真是法力高強,打退了那個妖怪!”
“不用謝不用謝!你們快起來吧,這是我應該做的!”妤辛手忙腳亂地把一家人攙了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妤辛才讓這感激涕零的一家人平靜下來,抱到了剛剛出生的小寶寶。
“咦,怎麼是這麼樣子?”她看着皺巴巴的一張小臉,有點納悶。
“姑娘,剛生下來的小孩都這樣的,”產婆連忙答道,“過段時間就長好看了。”
“是這樣啊?”妤辛覺得自己對這人界的事情知道得也太少了。
“那個,恩人,老朽有個不請之請......”孩子的爺爺望着妤辛,希冀地說。
“爺爺您說什麼事兒,我一定幫忙!”
“就是,就是想請姑娘給孩子起個名字。這孩子是託姑娘的福才能活下來,所以姑娘給起的名字一定可以保佑孩子!”
“喔?那好,那起什麼名字呢?”妤辛抱着孩子,看向兩米開外的珞藍。她希望珞藍可以給自己一些提示,但是自己對她冷漠的行爲無法理解。而對方,似乎絲毫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她。
“今天是什麼日子?”妤辛想了想,問道。
“今天是初一。”老婦人答道。
“初一,初一......那就叫初一吧,你們說怎麼樣?”
“初一,初一,初一好!就叫初一了。”一家大小念叨着,齊聲叫好。
於是孩子就叫“初一”了。
走時,妤辛送了孩子一樣東西——長生鎖。前天看有人在賣,妤辛覺得名字很好聽樣子也很好看,就買了下來。鎖很一般,但是套鎖的繩子很特別,是妤辛趁人不注意扯了自己一根頭髮變的。這樣,這鎖就真的可以避邪,鎮住一般的小妖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