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九少以後林悅對自己看人的能力越發的不信任。
本來從他衆多的花邊新聞以及那一次在法國餐廳的表現來看, 九少應該是一個很會浪漫的情人，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週末，林悅和九少窩在九少的房子裡, 沒有任何活動。
林悅有些不平衡, 倒不是兩個人窩在小小的兩人世界裡有什麼不好, 只不過憑什麼他追人家的時候就又是燭光晚餐又是彈琴跳舞的, 輪到她了, 就是這樣的好打發。
女人心理不平衡的時候是很危險的，於是林悅不滿了，“你不是情場高手嗎？怎麼一點都不浪漫！”
九少無語, 如果不是沒辦法，哪個男人願意被稱爲情場高手的？怎麼聽都不像是好話。他也很苦惱, 被女人抱怨不浪漫確實是第一次, 偏偏還是自己動心的那一個。
“怎麼樣才叫做浪漫？”九少很虛心的請教。
林悅瞪大眼睛, 沒好氣的說：“你那麼有經驗，怎麼問我這種問題？你以前都是怎麼做的？”
“讚美, 對她們笑，情人節，聖誕節，生日，劉姐會替我定禮物送給她們, 並且以我的名義向她們說明我不能陪她們的理由以及表示遺憾。那些我需要保持良好關係的女人, 劉姐會給我排日程表, 定期進行燭光晚宴, 舞會, 以及參加一些需要攜伴參加的社交活動。一般來說燭光晚宴比較多一些。”
林悅默，真是流程化專業化。這哪是他約會呀, 根本就是劉姐手裡的提線木偶。不知道內幕也就罷了，現在她實在不能接受他們兩個也去進行這種流程化的活動。
“哦，對了。”九少拍了拍頭，拉着她進書房，坐在立式鋼琴前，“這一招我很少用，劉姐說好鋼要用到刀刃上。”
看來所謂風流倜儻的某人在談戀愛上離了劉姐根本就是感情白癡。
林悅無奈，自己還真是趕得巧，很少用的一招自己就恰巧看過。說起來這樣流水線一樣的套路很可笑也乏味，但是九少用出來實際效果實在是驚人。
“我看到過你爲完顏大小姐彈鋼琴。”說出這話的時候林悅心裡說不出的嫉妒，那晚夢境一般的美麗不屬於她。
恍惚的明白，九少嘴裡乾巴巴的那些文字其實都代表着她不曾企及的夢幻，他故意說的如此可笑，不過是在逗她。
九少一怔，“那天你也在？”
“嗯。”
九少沉默片刻，“誰帶你去的？”
“胤禎。”
九少垂眸，掩去眸子裡閃過的一絲陰鬱，卻又淡淡的笑了笑說：“我彈琴給你聽。”
剛勁的琴聲傳出，乾淨有力的手指敲擊着琴鍵，彷彿在叩問人生。依然是很熟悉的旋律，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一時間房間裡彷彿有怒濤激昂，讓人喘不過起來。
一曲終，那些小兒女的糾纏心事倒是忘卻了不少。
九少的琴確實彈的不錯，林悅從琴聲中回過神來，要求，“再彈一曲吧？”
“沒有了，其他都是騙小女生的，什麼生日快樂歌，愛情故事，致愛麗絲。”九少手指撫過黑白的琴鍵，笑容有些悵茫，“我媽喜歡鋼琴，從小教我。她希望我可以成爲一個音樂家。遠離商場這個是非之地。”
“其實所謂的鋼琴天才都是假的，樂器這東西，如果不能時常練習，多好的天分都不可能有什麼成就。現在除了這一首命運是因爲我媽去逝那一年我常常用來發泄心情，還有幾首騙小女生的簡單曲子沒有忘掉之外，我已經彈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林悅可以想象小小的九少獨自一個人在空曠的屋子裡彈着命運交響曲，在母親屍骨未寒，父親另娶，忽略他的時候。她心裡不由的一陣心疼。
“我以前覺得這一輩子很無趣，總是不斷取捨再取捨，不斷的放棄，最終也不知道能夠得到什麼。”九少伸手抱住她，孩子一樣將頭靠在她的肩頭，“不過現在我很慶幸放棄了那些。否則，我更沒有能力脫離老爺子的掌握，給你未來。”
這，算是他的承諾嗎？
林悅對於突然的肢體接觸本能的僵硬了一下，然後心底微微的柔軟，放鬆了下來，伸手回抱住他。
“你，爲什麼會喜歡我？”直到現在，在他的懷裡，她依然不能確定這是真實的。她想不通高高在上的他爲什麼會喜歡她。
他低低的笑了起來，“這個問題很俗。”
“喂！”她生氣推他，“我就是個俗人！”
他收緊手臂抱緊她，“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喜歡你，也許，就是因爲你這麼俗吧。”
“我生氣啦！”林悅看着九少嘴角的笑容，咬牙切齒。
“乖。”他哄她，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點着她的鼻尖調侃，“問出這樣的話，心理學上分析，說明你沒自信。”
林悅撅嘴，也不指望有多少甜言蜜語了，最起碼說一些什麼你是特別的，你有內涵之類的套話敷衍一下嘛！
“我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一直以來我的生活就像是一張精確計算過的日程表，連喜怒哀樂的情緒也必須根據不同的場合情況來選擇表達。”九少抱着她，緩緩的說：“但是跟你在一起會覺得很放鬆，心會變的柔軟，這樣膩在一起一下午我也會覺得很幸福，不會覺得是在浪費生命。也會很開心。你總是讓我興起逗你的興趣。”
“其實我不確定這種感情究竟是什麼，因爲從未經歷過，但是那一天十四接起你的電話的時候，我卻覺得很恐慌。我不能忍受你跟別人在一起，所以只好先把你霸佔住。”九少孩子氣的做出一副霸道的表情。
林悅心裡微微的感動，卻又暗暗腹誹，真是個不會說話的人，這種情況下直接說喜歡就是了，何必解釋這麼多，不肯承認自己喜歡。這麼嘴硬，若不是長着這樣一付相貌，恐怕也騙不到女孩子的青睞。
“我想和你在一起。”九少認真的看着她，輕聲說。然後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後腦，俯身吻了下來。
林悅一驚，本來輕輕放在鋼琴琴鍵上的手壓了下去，凌亂的琴音一如她的心跳。
許久，九少微微喘氣的放開她，不語片刻，過了一會兒淡淡的問：“今天晚上留下來？”
林悅整個人繃緊，又慢慢放鬆，臉微微的發燙，低聲說：“我，我還沒有準備好。”
九少笑了笑，沒有再留，把她放在自己的身邊，說：“還是第一次這麼有感覺想彈奏愛情故事。”
“我會右手部分。”林悅按住他的手。
九少挑眉，做了個請的動作，“一起來。”
林悅坐到他右手邊，兩個人擠坐在同一個琴凳
林悅的彈奏明顯生澀，偶爾會有錯音，九少的左手低聲部卻流暢自然。
九少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的放慢速度，跟隨着她的節拍。
林悅漸漸熟悉，手指彷彿被九少帶着在鋼琴上舞蹈。兩個聲部慢慢的走在一起和諧起來。小小的二人世界裡滿溢着溫馨。
2008年5月25日漫舞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