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店的名字叫做“真水無香”。
真水無香, 至愛無言，林悅覺得這是個很浪漫的名字，又不是那麼直白。
當趙佳告訴林悅這個名字的時候林悅還以爲那一定是個她不知道的高檔婚紗店, 到了之後才發現竟然只是一個剛開業的小小的婚紗店。
林悅不由得對這一家的行事感到奇怪, 這一家都有錢到了富可敵國的地步, 怎麼一個個行事這麼節儉。
林悅對車沒什麼研究, 不過上一次聽香草說起, 好像九少的車也不是很貴的那一種。
進了婚紗店才略微明白十三少在這裡訂婚紗的原因。老闆林悅認識，就是上次散夥飯帶着九少去的艾舞。十三少同父同母的妹妹。十三少在這裡定婚紗恐怕是爲了照顧妹妹的生意。
不過林悅還是覺得奇怪，艾家的小姐竟然在這裡開這麼一間小小的婚紗店。世家子弟何必這樣辛苦。
艾舞今天一副西部牛仔的打扮, 戴着寬沿帽，看起來酷酷的又帶着一些俏皮可愛, 一如既往的漂亮。看見十三少他們進門, 便樂呵呵的迎了上來。
“哥, 我還以爲你們要到十來點纔來呢，沒想到這麼迫不及待啊。”
“鬼丫頭！連我你都敢取笑。”十三少寵溺的擰了擰她的臉, 笑得開懷。
“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林悅，九哥的秘書。”
“我們認識啊，我們是一屆的同學。”艾舞笑眯眯的說：“真是巧啊，沒想到嫂子的伴娘是我的同學。”
“你好, 我是艾舞。”艾舞轉向林悅說：“伴娘的禮服很好看。設計師是我最崇拜的卡蒙, 要不是十三哥的面子大, 我這樣的小店向那樣知名的設計師下訂單人家纔不會理我。”
“來咱們先看看先試哪一套, 哥你的禮服比較簡單, 你先坐在這邊等嫂子化完妝再換衣服。那裡有雜誌自己拿。小張，給我哥到杯咖啡。哦, 對了，在門口掛上今日休息的牌子。”艾舞這個人一看就是急性子，嘰嘰喳喳的說完，拉着林悅和趙佳坐到一邊的沙發，拿出一沓圖片出來。
“嫂子，婚禮要用一套婚紗兩套禮服，一套鳳冠霞披，老爺子思想還比較保守，所以晚宴的禮服用的是中式的旗袍，至於鳳冠霞披，是嫂子你特意交代的。咱們先看婚紗，你看先試哪一套？”
林悅跟趙佳傳看着圖片，有些頭大。就算是四套禮服有必要弄這麼多嗎？
“怎麼這麼多？”趙佳也覺得奇怪。
“不多啊。”艾舞挑眉，“婚紗有兩個備選方案，每套婚紗搭配兩套伴娘禮服的備選方案。一共是三套婚紗，六套伴娘禮服。禮服和旗袍少一些，新娘的和伴娘的各兩套。鳳冠霞披就一套，伴娘穿的是喜娘樣式的衣服。也就是說，新娘的衣服一共是八套，伴娘的衣服是十一套。”
林悅汗，伴娘禮服竟然比新娘禮服還要多！以前上大學在宿舍的時候她們就討論過，結果是伴娘這個位置根本就沒有想的那樣美好，只是跟在新娘後面收收紅包，拿拿衣服，還有擋酒啊之類的，連喜宴都不能好好吃，是個苦差事。趙佳說有伴娘禮服的時候她也沒敢期待太高，竟然，做伴娘這麼大陣仗。
於是開始試，基本上一套婚紗配一個造型，光化妝做頭髮都要快一個小時，林悅的伴娘造型簡單些，差不多一套試下來也要半個小時。
剛開始還對着趙佳那一套超繁複華麗的禮服垂涎三尺，有試一試的念頭，試到第五套伴娘禮服的時候，林悅就算是看着三套新娘禮服中最貴重的一件，也沒有力氣覬覦了。
“不行了，我休息一會兒，你先幫十三少換禮服吧。”林悅搖了搖頭對艾舞說，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不形象，直接坐了下去。
她坐下去的時候就有些後悔，她身上穿的是六件伴娘禮服裡唯一的一身長裙襬，下襬裝飾了重重疊疊的蕾絲，沙發寬度有限，撈起裙子坐下去以後寬大的裙襬拱在身前，她整個人陷在裙子裡，無比的滑稽。
可是實在沒有力氣站起來了。剛開始試的時候愛惜這些漂亮的禮服，化妝的時候都坐的筆挺，儘量不把禮服壓出褶皺。還試了試趙佳的第一套新娘禮服，讓艾舞給她照了幾張相。這樣撐了三個多小時，實在是累的夠嗆。
趙佳也差不多，剛開始還興致勃勃的試了一套伴娘的禮服，現在也垮了。
現在三個女人中唯一依舊興致高昂喊着“好身材，秀出來。”口號的只剩下艾舞了。她雖然沒有試禮服，可是忙裡忙外幫忙換穿衣服，指揮化妝也是一刻也沒有停歇，真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多精神。
林悅坐在那裡拿出手機看幾點，打開一看有一條未讀短信，是胤禎的。
他說：“無聊死我了，被老爺子抓來開會，一堆牙都沒有的老頭子。還不如去看美女試衣服。PS：美女是指趙佳。再PS：發張圖片來我給你們參謀參謀。”
正巧趙佳換好最後一套新娘禮服出來。林悅也沒精神跟他貧，快速的回了一條，“還有一多半禮服沒有試呢，估計都到下午了，忙，不聊了。”
這一套婚紗據艾舞介紹說是所有女人的終極夢想，確實不凡。下身是曳地的長裙襬，看了前兩套用蕾絲花邊裝飾繁繁複復的華麗婚紗之後倒覺得清雅。垂墜的布料籠了輕紗若夢，襯得新娘下身修長，纖腰不贏一握。上身是緊身的露肩設計，也沒有太多的花式，卻彷彿有純白的輝光包圍着新娘，讓人不由的感到聖潔。
首飾也並不多，只有頸子上帶着一串鑽石項鍊，造型很簡單，手上因爲帶着及肘的白手套的緣故，並沒有戴什麼首飾。
剛開始林悅還跟艾舞說：“前兩套婚紗雖然雍容華貴一些，但把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婚紗上了，新娘倒成了婚紗的陪襯，還是這套好，是人和衣服相得益彰。”
“這你就錯了，前兩套婚紗加起來也沒這一套貴。”艾舞也有些累了，坐在林悅旁邊，一邊趁機休息一邊解說，“這套婚紗可是堪稱女人的終極夢想啊。你知道爲什麼看起來好像有一團輝光包圍着新娘嗎？”
“那是鑽石啊，鑽石啊！” 不等林悅回答，艾舞就自己回答，表情憤慨。
竟然把鑽石這樣鋪張的鑲嵌到一輩子只穿一次的衣服上，而且這間衣服還是別人的！！！林悅很快跟艾舞達成共鳴，表情痛苦的去拉着趙佳的裙襬看。結果因爲起身的有些急了，一下子絆倒在趙佳的羣擺下。
趙佳撲哧一下笑了，“林悅，你這是向我求婚還是怎麼着呢？”
林悅狼狽的想站起來，但是身上這件裙子的裙襬實在太大，一旦摔倒，就很容易踩到，要站起來也不容易。索性坐在那裡等艾舞來扶。
“雖然是米粒大小的碎鑽，這樣鑲嵌也得用好多吧。”林悅抓着趙佳的裙襬，無比的心痛。
趙佳看了一眼十三少，“就選這件吧？”
“不要啊，嫂子，本來我還打算你要是不要這件的話我就留着將來自己穿。”艾舞搞怪的也不扶林悅了，順勢跑到另一邊抓着趙佳的裙襬做哀求狀。
“別鬧了。”十三無奈的拉艾舞起來。
“你們在幹什麼？”九少站在婚紗店的門口，詫異的看着鬧成一團的三個女人，當然，最狼狽的還是坐在地上裙子像個小帳篷一樣的林悅。
“呃？”林悅囧，剛纔自己還漂漂亮亮的，他爲什麼要在她這麼沒形象的時候出現啊啊啊啊啊！
“九哥。”艾舞在九少面前顯然拘謹的多，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就可憐了林悅，穿着那樣的裙子，想站起來也不容易。傻傻的張着嘴看着九少。
九少嘴角微微扯了扯，面無表情的走過來，伸出一隻手來，淡淡的說：“還不起來？”
艾舞是故意胡鬧，她又不是故意這樣的。林悅無比委屈的扶着他的手，提着裙子起來。
“我今天上午有點事情，來晚了。”九少看這情況，禮服應該是選定了，於是心情很好，很配合的說：“要試什麼禮服試吧。”
“本來伴郎在白天婚禮儀式上的禮服準備了三套，既然新娘新郎的禮服已經選定了，九哥你試一試配套的這一套就可以了。”艾舞立刻拿出伴郎的配套禮服給九少。
九少滿意的點頭，拿着禮服去試。
林悅也拿着配套的伴娘禮服去試。配套的伴娘禮服是兩套，那一套她剛纔已經試過了，所以這也是她在正式婚禮儀式上的最後一套備選禮服。
正式的婚禮儀式上新郎和伴郎都是燕尾服。不過九少比十三少略瘦些，穿燕尾服倒是沒有十三少好看。正好也起到了襯托新郎的作用。
最後一套伴娘禮服林悅也很喜歡。改良的斜裙襬，前面不到膝蓋，後面拖曳到腳跟，腰後繫着大大的蝴蝶結，珠光的面料，簡潔可愛。
於是耗了一個上午，終於敲定了正式婚禮儀式上的禮服。
“好了，咱們先去吃飯吧。下午再來試其他的禮服。”趙佳收好禮服，看了看錶。
九少一直很愉快的表情微微僵硬，“其他的禮服？”
“是啊，還有正式儀式以後敬酒時穿的禮服以及晚上家宴的時候的鳳冠霞披還有旗袍。”艾舞很規矩的解釋。
九少皺眉，開始後悔來的太早。
十三少看到九少的表情，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面上卻不敢露出來，客氣的說：“麻煩九哥了。弟弟我這輩子就結這麼一次婚，鄭重一點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林悅心裡一動，看了看趙佳。“這輩子就結這麼一次婚。”，希望，他們可以白頭攜老吧。
吃了飯，下午的試禮服活動倒是比上午輕鬆一些。畢竟其他的禮服都不像正式婚禮上那麼複雜。
最後是試鳳冠霞披。
本來晚上的家宴裡是沒有穿鳳冠霞披拜堂這一項的，不過有一次林悅無意間跟趙佳說起鳳冠霞披的典故，說是鳳冠霞披本來是古時候皇后的正式朝服，平民女子是沒有資格穿的。明朝馬皇后特恩准平民女子在出嫁的那一天鳳冠霞披，讓每一個女子在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刻都尊貴如皇后。
於是趙佳就被“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尊貴如皇后。”這一句話打動了，就想穿鳳冠霞披結婚。晚上的家宴比較隨便，鳳冠霞披又比較符合老爺子傳統的心思。就加了這一項。
但是最後試鳳冠霞披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趙佳剛開始還在後悔，說早知道就不加這一項了，真是受罪。結果在看到十三少和九少換上新郎和伴郎的長袍馬褂之後就不再後悔了。
艾舞和趙佳就開始舉着手機狂拍照。九少這個人一向不拘言笑，她們倒是不敢太造次，就苦了十三，一貫的好脾氣，對反又是未婚妻和妹妹，只好按照她們的要求擺POSE讓她們拍。
林悅拿着手機，其實也很想拍，九少擡眼掃了她一眼，她立刻不敢輕舉妄動了，乖乖的坐在那裡看趙佳艾舞她們跟十三少鬧成一團。
九少閒適的坐在一邊，拿出手機若無其事的對着林悅拍了一張，看林悅毫無所覺，於是又若無其事的合上手機。
吵吵鬧鬧的，終於試完了所有禮服。
十三少送未婚妻和妹妹回家。九少送林悅回家。
林悅剛到家，就有一條短信進來，一看是胤禎發來的。
“我覺得你穿天青色的的那件旗袍好看。”
林悅對着這沒頭沒腦的短信一愣，回了一條問他：“你今天下午也在？怎麼不進去啊？”
過了好半天胤禎纔回，“我路過，看了一眼。”
林悅覺得奇怪，不知道怎麼回，就沒有再回。放下手機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看見胤禎又發了一條短信，說：“我也想當伴郎。我覺得中山裝跟旗袍特別配。”
這樣的語氣，倒像是吃不到糖的小孩子了。
胤禎是個大男孩，恐怕今天看到他們在鬧，自己卻被老爺子抓去開會，心理不平衡了。林悅笑了笑，回給他，語氣裡不覺就帶了些哄的感覺，“將來你結婚的時候想穿什麼穿什麼，讓他們都去開會去！”
胤禎斜倚在車上，看着樓上窗口淡淡的燈光，有隱約的纖細人影映在窗簾上，微微的不真實。
伸手到口袋裡拿出震動的手機，藍色的冷光照着他沉瀲的眉目，有一絲冷厲的味道。
看到內容，胤禎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開，脣邊揚起一絲笑。
籠罩了他半天的陰霾情緒終於散去，胤禎收起手機，打開車門，開車離去。
2008年6月5日漫舞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