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輕敵

武定侯沒把流民看在眼裡。不就是一撥亂民麼?要麼是農夫要麼是礦工,這些人既沒受過訓練又沒打過硬仗,能攻州掠府,不過是地方官無能罷了。朝廷正規軍一到,這撥亂民立時三刻玩完。

“武定侯驕傲輕敵?”阿原腦海中馬上跳出許多不美好的想像,“這個,會不會先是滿城傳遍這訊息,緊接着他在浙江大敗於亂匪?”

也算是成名將領了,如果折在一撥名不見經傳的流民手中,那可真是陰溝裡翻了船。武定侯一世英名,便會毀於一旦。

青雀吃完最後一口酥酪,戀戀不捨的放下勺子,“他這驕傲輕敵是擺在明面兒上的,軍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滿京城人若是都知道了,也是理所應當。況且,他若能打勝仗,能迅速平定亂匪,傳言對他便沒用。”

阿原沉吟,“祜哥哥是武定侯的副總兵,武定侯若是落敗,祜哥哥也是面上無光。”張祜現和武定侯在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青雀笑了笑,“亂民兵分兩路,一路由亂民頭子程藺率領,攻台州。一路由程藺的妹夫葉鬆朋率領,攻慶元。武定侯是主帥,自然要保衛台州,對抗程藺。祜哥哥麼,打敗葉鬆朋即可。”

他倆說着正經事,神態便和方纔大不相同。林嘯天何等精乖,往他們這兒掃了一眼便覺出不對勁,偷偷告訴景城伯,“祖父,表哥沒有得逞!”景城伯笑咪咪摸摸他的小腦袋,“那就好,那就好。”

阿原神色凝重,“武定侯若是前線失利,你便會請戰,對不對?”青雀拿着方雪折的帕子擦拭嘴角,不經意的點頭,“嗯,我抵禦過處敵,還沒平過內地的亂匪,想來應該很有趣。”

“那,我做監軍。”阿原認真說道。

青雀嘴角翹了翹,“有文臣監軍,有太監監軍,親王做監軍的,卻沒聽說過。阿原,本朝沒這個制度,你快打消這念頭。”

“太監都可以,我卻不成。難道我還不如一個……太監?”阿原委屈極了。

青雀本是慢悠悠呷了一口茶,這會兒實在被他刺激到了,忍了又忍,瞪大眼睛看了他半天,最後總算沒失態,沒把口中的茶噴出來。

阿原還是委屈的看着她,眼神像孩子般純淨。

“你對我這樣沒用,我又不當家。”青雀善意提醒,“要不,你回宮衝着你爹使使這手?我覺着吧,他或許會吃這一套。”

“有道理。”阿原鄭重點頭。

林嘯天吃完酥酪,看看時辰,仰天找了個哈欠,“好睏,好累。”把景城伯心疼的,“嘯天困了?好孩子,在祖父這兒睡一覺,好不好?”林嘯天笑嘻嘻搖頭,“不在您這兒,要回房,要我爹孃。”

表弟你這麼快就攆人了?阿原幽怨的看了林嘯天一眼,勉爲其難的站起身,“困了?表哥送你回去。”青雀原地坐着不動,“我和祖父還有話說,你們先回罷。見了師爹師孃,替我請個假。”

林嘯天牽着阿原的手,高高興興告別景城伯、青雀,蹦蹦跳跳的走了。

青雀拉過張椅子,坐到景城伯身邊,“祖父,您閒着也是閒着,講講古吧。”景城伯樂呵呵,“小丫頭想聽什麼啊?祖父最愛講古了。”青雀嘖嘖,“我知道您愛講,故此才說想聽的呀。您瞅瞅,像我合心意的孫女世上哪有第二個?獨一無二啊。”

景城伯興沖沖講起自己曾經的豐功偉績,“祖父年輕的時候,打過安南,平過亂匪,也在邊塞立過功!小丫頭你在寧夏成的名,祖父那時候比你大不多少,常年守衛在延綏……”

青雀凝神聽着,非常專注。景城伯大爲得意,滔滔不絕的從寧夏講起,九邊重鎮,無一不提及。他講的戰事都是比較久遠的了,有三四十年前的,也有二三十年前的,青雀聽的聚精會神。

阿原送林嘯天回去後,心慈懶懶的,“阿原,回罷。替小姨問你母親好,她前日命人送來的楊梅味道不錯,若有多,煩她再送來些。”阿原笑着答應,告辭走了。

出了景城伯府,阿原連第二天也等不及,當天便進宮跟皇帝商量,“父親,青雀若領兵征戰,我做監軍,好不好?”

皇帝大爲詫異,“哪用得着你操勞?阿原,你只管安富尊榮。還有青雀,要做晉王妃的姑娘,還打什麼仗?不許她領兵,安安生生在家裡磨磨性子,準備做你的賢妻。”

阿原很認真,“父親,她本來是凌空翱翔的蒼鷹,不能因爲嫁了我,要她變成籠中之鳥!她很有天份,是不世出的將才,不許她領兵打仗,是天朝的損失。”

一個姑娘家,是什麼不世出的將才了?皇帝扶額。阿原,你是太喜歡青雀了,纔會這般犯糊塗。天朝地大物博,人傑地靈,哪裡至於非要用名女將軍。

“好好好,她是將才,要領兵。”皇帝疲憊的笑笑,跟哄孩子似的哄着愛子,“讓她繼續做將軍,好不好?”

“她做將軍,我做監軍。”阿原乘勝追擊,“監軍權力大,我要管着她,保護她!”

皇帝搖頭,“沒這先例。阿原,文官可以監軍,永樂朝之後,太監也可以監軍。皇子,親王,不可以。”

監軍是爲了分散將領手中的兵權,保證將領聽命於朝廷。可是皇子、親王不許干涉朝政,哪能接觸軍權。

阿原委屈的、責備的看着皇帝,質問道:“太監都可以,我卻不成。難道我還不如一個……太監?”

皇帝目瞪口呆。“當然不是,你何等尊貴,那些人怎能跟你比?阿原,兒子,不許這般蠻不講理。”

阿原烏黑幽深的眼眸眨也不眨盯着皇帝,很執着。

皇帝對着阿原總會心軟,忙安撫的拍拍他,“父親答應你,她做將軍,你做監軍!莫委屈了啊,父親答應了。”

皇帝口中雖是這麼答應,心裡卻是定了主意:祁青雀你老實呆着,休想再披甲搏殺,把我兒子也帶的野了。什麼將軍,什麼監軍,都歇了。

阿原淺淺笑着,愉悅歡暢,“您最好了!您是最好的父親!”皇帝倚在榻上,疲憊而溫和的笑着。阿原,父親騙你呢,你當真了。兒子,你太單純了。

阿原陪皇帝閒閒說着家常,皇帝時不時的嗯上兩聲,不知什麼時候起,竟沉沉睡着了。阿原擔心的看了他一會兒,親手替他蓋好薄毯。

“哥哥,父親方纔答應過我,青雀做將軍,我做監軍!”阿原離開乾清宮後,去慈慶宮見太子,欣喜說道。

太子好笑的看着他,“別說哥哥沒提醒你,阿原,祖母還是很喜歡賈氏的。你想娶祁將軍,前路着實艱難。”

一個從小到大養在夫家的未婚妻,不是你說不要便不要的。更何況,這未婚妻德行無虧,還很討祖母的歡心。阿原你想另娶心上人,費勁。

再說了,阿原你爲了娶這位祁青雀將軍,還要陪着她親自上戰場?祖母若知道了,心中一定不喜。

“哥哥,我要和她在一起。”阿原神色莊嚴,“她若領兵剿匪,我便做監軍。她若帶兵抵禦韃靼,我便做寧夏王,和她一起守衛那片土地!”

太子嘴角抽了抽,“阿原,你的藩地哥哥替你留意着呢,最好是江南的漁米之鄉,富庶、寧靜。若換到寧夏,可是差遠了。”

“江南好,塞上江南也好。”阿原毫不遲疑。

寧夏,一直有“塞上江南”之稱。

太子微笑,“只要祖母和父親都點頭,哥哥樂的依你。”阿原你就瞎想吧,父親能真答應你做監軍?能捨得讓你就藩寧夏?你若真想,到父親面前想法子去。

“哥哥真好!”阿原美麗的面孔上,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阿原走後,一名身穿杏黃宮裝的少婦從屏風後走出來,徐徐走到太子身邊,面目含笑,“殿下。”太子轉過頭看她,目光很是溫柔。

慈慶宮中,只有一名女子能這樣並肩和太子站在一起,那就是太子妃張氏。

“殿下,晉王好似軍旅之事很感興趣?”太子妃含笑問道。

太子笑着搖頭,“沒有,他對打打殺殺,半分興致沒有。”他不過是喜歡上一位美麗的姑娘,一心一意要和那位美人長相廝守。不巧,那位美人天性好戰,就愛到戰場上提刀砍人。

太子妃抿嘴笑,“妾還以爲……”她輕輕笑着,拿帕子掩着嘴,說到一半,不再往下說。

你不會以爲阿原想染指軍權吧?太子微微一笑。先不說阿原是什麼樣的人,錦衣衛是做什麼的,東廠是做什麼的,藩王若有異動,你以爲我會全然不知?

“兄弟,如足如手。”太子溫和說道:“皇家和民間並無不同,一樣也是兄友弟恭。”

太子妃收起笑容,正色下拜,“殿下訓導的是,妾知錯。”太子默默看了她一會兒,衝她伸出手,太子妃滿眼感激之色,扶着他的手站起身。

不知是亂民頭子程藺過於強悍,還是武定侯確實驕傲輕敵,總之浙江戰事失利,武定侯帶領的京營受到重創,損失三千人馬,兩名參將,兩名遊擊將軍。

都御史盧棟稟性正直,前線戰況一五一十上報朝廷,半分不肯隱瞞-----他是監軍,和武定侯是共榮共辱的,戰事失利,他也有極大幹系。若是性子圓滑的,說不準和武定侯商量商量,報喜不報憂,謊報戰功。可是盧棟屬正直之士,不屑作假。

武定侯失利的同時,另一戰線的張祜卻是穩紮穩打,並沒冒失前進。程藺、葉鬆朋並不是有勇無謀的匹夫,相反,他們治軍極嚴,軍紀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想要打敗他們,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太子接到浙江戰報的時候,很是苦惱。這武定侯真是老了,連一撥烏合之衆也拿不下來,損兵折將,朝廷真是沒有顏面。

“武定侯老了。”太子小心翼翼稟告皇帝,“不如另換正在壯年的將領,迅速平叛。”

他雖然奉命監國,遇到大事要事還需稟明皇帝,並不敢自專。太子,一向是小心謹慎的。

皇帝坐在御榻上,神情委頓,“成化元年,荊、襄盜亂,是鄧永領兵平叛的,大勝。如今,鄧永也老了吧?”

太子猜度着皇帝的意思,忙道:“寧國公年事雖高,雄風猶在!陛下,寧國公並不老。”

皇帝沉默片刻,簡短吩咐,“召回武定侯,命寧國公佩總兵印,平定浙江匪亂。”太子恭謹的答應,見皇帝沒有別的吩咐,便即告辭。

“幸虧浙江離京師遠。”太子快要出殿的時候,聽到皇帝喃喃,“幸虧離的遠。”

太子腳步不停的出了殿,在殿外略作停頓,快步離去。

太子急召寧國公,一臉的情真意切,“卿寶刀未老,穩定浙江局勢,全仰賴卿。”寧國公虎目含淚,俯伏在地,“殿下委以重任,臣雖肝腦塗地,未以爲報!

寧國公,被任命爲新的總兵官,率京營軍士兩萬名,即將到浙江剿匪。

“帶上我!”青雀找到寧國公面前,笑嘻嘻要求。

鄧麒是時常陪在寧國公面前的,見了青雀,顛兒顛兒的跑過來,“妞……不是,祁將軍,你想去浙江?”

青雀笑咪咪點頭,“我要追隨兩位!”鄧麒高興的搓着手,“好啊,好啊。”除了說好,別的話都不會說了。

寧國公咳了一聲,“妞妞,你若要跟着我,可要聽我的號令。到了軍中,我是總兵官,不是曾祖父。”

青雀笑嘻嘻的,沒說話。鄧麒搗搗她,低聲道:“妞妞,他治家雖亂,治軍很嚴的。”聲音雖低,還是被寧國公聽見了,狠狠瞪了他兩眼,瞪的鄧麒低頭無語,不敢再多嘴多舌。

“我聽總兵官的號令!”青雀聲音清脆響亮。

寧國公點頭,“我上兵部要人去。”三人當面鑼對面鼓的,這事算是定下來了。

“妞妞啊。”正事說完,寧國公殷勤的笑着,“我才得了匹寶馬,雖不及你的小紅馬神俊,也是不差的。妞妞,我命人送去給你,好不好?”

“大馬還是小馬?”青雀笑問,“若是大馬,就算了,真用不着。若是小馬,給我吧,我弟弟整天惦記小紅,小紅雖給不了他,給匹別的糊弄糊弄。”

“小馬,小馬!”寧國公一迭聲說道:“專給妞妞的,是小馬!妞妞你還是個孩子呢,怎麼能給你大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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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林嘯天有馬騎了。”青雀笑着向寧國公道謝。

先到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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