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柔一雙淚水未乾的眼睛中佈滿懷疑,將鄒麗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鄒麗白自信而從容地任她打量着,直到她聽到紀柔冷哼一聲,“你不過是想利用我。”
“能夠被我利用,說明你還有利用價值,不好麼。”鄒麗白的嘴角掛着淺淡的笑容,揚眉看着紀柔。
紀柔將甜甜攬到自己的身後,“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厲紹南的人。想利用我做出傷害君措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鄒麗白的笑容中帶着滿滿的嘲諷,“你怕我傷害厲君措,那你呢?是誰把那一刀刺進他身體裡的?如果他真的死了,你就是殺人兇手。承認吧紀柔,你誰都不愛,你只愛你自己。”
甜甜皺着眉頭,小嘴一抿,瞧了瞧鄒麗白,輕輕拉了拉紀柔的衣角,“媽媽,爸爸怎麼了?”
紀柔恨恨地瞪了鄒麗白一眼,耐着性子,“甜甜乖,爸爸很好,不要聽別人胡說,這是大人之間地事情。”
鄒麗白也不動怒,不徐不疾地從包中拿出一張卡片扔到紀柔的面前,“考慮好了到上面的地址來找我,只有我可以給你一條生路。”
紀柔掃了一眼卡片上的地址,是金都遠郊的一處別墅。
厲紹南究竟有多少房產,紀柔不知道,但是她依舊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依厲紹南現在的實力,實在沒有必要藏着掖着安排她在那麼遠的別墅見面,或者,這是鄒麗白的私人別墅嗎?
“這些,是你揹着厲紹南做的吧?”紀柔盯着鄒麗白即將離開的背影,原本只是想要試探,卻不料鄒麗白的身子一僵,定在原地。
“紀小姐還是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該管的事情不要管。”鄒麗白冷冷地。
紀柔心裡知曉了三分,攥了攥拳頭,“我還想知道,你究竟要利用我做什麼。”
鄒麗白側頭,用餘光淡淡瞥了紀柔一眼,“我們有個共同的敵人。”
“如果你說的那個人是司徒透的話,”紀柔叫住她,“她重新回到君措身邊不是對你有利的嗎?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喜歡厲紹南麼?”
鄒麗白咬了咬牙,“我喜歡誰,不勞紀小姐費心,你只需要好好考慮自己以後的出路就可以了。”
她喜歡厲紹南,當然喜歡,從她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小女孩時,就在夢想着有一天他能牽起她的手了。
只恨造化弄人,鄒敏偏偏在死後,讓她得知了那個她許久都不願面對的真相,從此,她就只能帶着深深的仇恨獨自面對厲家。
司徒透一旦與厲君措重修舊好,距離讓江沅認祖歸宗的日子就不會遙遠,她可以咬牙對厲家的所有人無情,可是唯獨不願意傷害那個叫她“鄒阿姨”卻與她親如母子的孩子。
與其如此,莫不如讓江沅永遠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誰,這樣她也便不需要做出傷害他的事情來。
讓紀柔留在厲君措身邊,在厲紹南和厲君措的明爭暗鬥中不斷引火,或許是最好的辦法……
陽光明媚,醫院樓下。
厲君措坐在輪椅上,看着不遠處一羣跑來跑去玩得正開心的孩子皺了皺眉頭。
下一秒,一隻圓滾滾的皮球就向這邊飛來,伴隨着孩子們的歡笑聲,不偏不正地砸在了厲君措的俊臉上。
幾個孩子跑到他的面前時,只見厲君措的臉色變得青黑,冷得駭人。
爲首的高個子男孩兒有些被他的冷臉嚇到,不禁向後退了一步,膽怯地向他伸出一隻手來,”叔叔,能把皮球還給我們嗎?“
厲君措地大手捏着皮球,“喂,小鬼,打到了別人要道歉。”
男孩子又向後退了一步,索性把手收了回去,猶猶豫豫地看着厲君措。
厲君措將手裡的球輕顛了兩下,臉向男孩子湊近了些,“還有,不要因爲你們能跑能跳就不注意安全,很容易受傷。”
男孩子一臉的委屈,竟然紅了眼眶,站在原地抿着小嘴巴。
“哎呀,拿去。”從遠處拎着件外套匆匆趕來的司徒透,一把將球從厲君措的手裡拿過來,塞到男孩子手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叔叔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擔心你們受傷了,快去玩吧。”
男孩這才接過球,點點頭,“登登登”頭也不回地拋開了。
司徒透看着男孩跑遠,身後傳來厲君措性感地聲音,“喂。”
她回過頭,抿了抿嘴巴,將手中的外套扔給厲君措,有些無奈,“喂什麼喂啊,我不過是擔心你冷,回去拿了件外套的功夫,你就能趁這個時間嚇唬孩子。”
“我嚇唬他麼,”厲君措蹙了蹙眉,“我是在告訴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不過就是看別人能跑能跳,自己只能在這裡坐着心理不平衡,”司徒透衝他吐了吐舌頭,又拿過了厲君措手中的外套,親自爲他披好,“你纔在這裡幾天,全醫院就幾乎沒有不認識你的了,風雲人物!”
“即使我不住在這裡,也幾乎沒有人不認識我。”厲君措淡淡地,臉上又帶了桀驁地神采。
司徒透走到他的面前,“你還說,昨天你和陳伯伯下棋,我都偷偷和你商量了讓着陳伯伯些,你倒好,從早到晚就沒讓人家贏一局,氣得陳伯伯把棋盤都扔了。”
厲君措嘴角輕揚,想起昨天的事情,攤了攤手,“我已經讓了他至少一百個子。”
“那前天呢?孫奶奶的小孫子要去參加小提琴比賽,人家聽說你會小提琴,請你幫忙指導指導,結果你整整一天沒讓那孩子休息,累得那孩子直哭,孫奶奶說算了你還不同意。”
厲君措嘴角得笑意更甚,“結果他得了第一名。”
“還說呢,”司徒透撇撇嘴,“第一名是得了,可是現在那孩子一聽到你的名字就哭,聽說晚上還做噩夢呢,孫奶奶現在路過你的門口都繞着走。”
厲君措倒是不在乎這些,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敲着輪椅的扶手,靜靜看着司徒透小臉上得生動表情,眼角眉梢寫滿寵溺。
司徒透發現厲君措正用赤裸裸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將頭微微低下,聲音也小了幾分,“所以,額,我的意思是說,你偶爾也輸一下吧,不然要不了幾天整個醫院的人都被你嚇跑了,到時候你再無聊了找誰去?”
“我厲君措此生只輸一人。”他靜靜地看着司徒透臉上地兩坨紅暈,淡淡的語氣中帶着十足的鄭重。
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鑽到司徒透的耳朵中,讓她有些許發愣。
她很想順水推舟地問那個人是誰,可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開口,只侷促地笑了兩聲,“你喜歡輸誰就輸誰去,剛纔醫生通知我去拿昨天的驗血報告,我先去了。”
說完,司徒透逃也似的擡腿就走。
厲君措話中的意思,她感受得真真切切,可是她卻一直陷入迷惑之中。
放下了仇恨,就能拾起愛麼?即便依舊愛着,帶了傷痕的感情又是不是真的能夠回到最初?更何況,她是個將死之人。
厲君措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微微勾起嘴角,在後面叫住她,“喂,門在這邊。”
他懂,分開了太久,恨了太久,許多事情是不能一蹴而就的,相愛且陌生,這就是他和司徒透如今的處境。
“啊?哦。”司徒透這才又改了個方向,紅着小臉往回走,才走兩步,就見到不遠處有輛頗爲眼熟的車子開了過來。
司徒透皺了皺眉頭,認出那是之前在學校看到的,放學來接江沅的車子。
果然那輛車越來越近,最後停下的時候,江沅從上面走了下來。
他今天身上穿了件乾淨利落的襯衫,不似平日般手裡捧着書,轉過頭對坐在車裡的人微微頷首,“弘彬哥,謝謝你。”
坐在車中的弘彬淡淡應了一聲,“去吧,先生吩咐今天要在七點之前回去,你還有半個小時。”
江沅點點頭,轉身衝着遠處正向自己看來的司徒透笑了笑,邁步走了過去。
司徒透有些喜出望外,衝江沅招了招手,“你們先生讓你過來的嗎?”
江沅在司徒透面前站定,背在身後的手中拎着個盒子,眼睛好像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厲君措,禮貌答道,“不是先生讓我來的,只是今天放學比較早,我想來看看阿姨您的病情,順便看看那個人的傷。雖然我是站在先生那邊的,但是看在那個人之前帶我玩過山車的份上,我還是要把這個給他。”
厲君措眯了眯眼睛,搭在輪椅扶手上的大手緊了緊。
沒發現江沅是自己的兒子時,也沒有注意到那麼多細節,如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再看那小子,怎麼看怎麼覺得像自己。
厲君措清了清嗓子,衝江沅做出個“來”的手勢,“拿的什麼。”
江沅走到他的面前,將盒子打開,“我解了三個月也沒有解開的連環鎖,住院很悶,送給你吧。”
厲君措用一隻手指挑起盒子中的連環鎖瞧了瞧,微微蹙眉,嗯,果然是自己的兒子,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