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大試 韓信跑到自己的住處已是渾身溼漉漉,這裡的每個人都有間小屋,小屋連成排只能放得下一張牀榻以及一張桌子。
這裡很小也很擠,好在前後都有窗。
多數從各地來到潼關的人,都在這裡從春季住到今年的秋季。
韓信在這裡住了半年了,早已習慣了。
大雨依舊,韓信換了一身衣衫,坐在窗前繼續看着書。
書中內容說的是有關地理,看着看着韓信不住點頭,爲將者必須要懂天文與地理,否則如何打仗? 關中的春季很短暫,從二月下旬開始融雪,到了三月下了幾場雨,到了四五月,關中又開始雷雨頻頻。
直到六月,關中已是酷暑天。
許多從各地來關中的人第一次經歷關中這種無處可躲的酷暑。
潼關城內的每個人都在流汗,就連讀書的孩子,都是汗流浹背的結束一天的課。
直到臨近立秋時節,咸陽又發佈了政令,本次考試定在敬業渠的西面,已有工匠在建設考場了。
往後每兩年一次考試,滿十九歲的學子都可以前來考試,也可以入軍中。
這讓前來赴考的人心中都踏實了不少,就算是考不上,也可以去軍中。
再不濟繼續留在潼關城做雜役,再做兩年的雜役有吃有住有何不好。
立秋時節,酷暑還未褪去,蕭何跟隨着司馬欣來到考場,幫忙佈置這裡的座椅。
蕭何正在與曹參清點着座位,就聽到司馬欣正在與一個姓張的府丞商議着。
這位張府丞是從咸陽來的官吏,來關中快一年了,這是蕭何第一次見到從咸陽而來,讓司馬欣如此尊敬的官吏。
司馬欣雖說是潼關的郡丞,但他幾乎沒有朋友,也沒見這個人與三五好友宴請。
每一次見到此人,蕭何就注意到這人不是在忙,就是在準備忙碌。
而這個張府丞是第一個能夠讓郡丞面帶笑意的人,而且他們言語中反覆提及公子吩咐。
司馬欣平日裡做事周到且全面,但話並不多,也不會告知誰是公子扶蘇的得力臣子,也不會說沒有在政令上交代的。
所以呀,這個郡丞的確能夠管好潼關城,因其人行事踏實周到,且說話都是滴水不漏的。
距離考試還有五天,工匠們在敬業渠邊建設了四座巨大的考場,這一次前來考試的人足足有一千五百人,四座考場一共能夠容納兩千人。
大秦的這一次考試其實很簡單,人只要到了,符合條件就能進行考試。
畢竟也不會有多少人,因公子扶蘇的一個承諾走幾千裡地來到關中。
公子扶蘇不會因你出身高低而拒絕考試,能夠考試的條件也很簡單,其一就是家族中三代人不能是商人,不能是罪犯。
見司馬欣還要留在這裡與張府丞商議,蕭何就帶着曹參先回了潼關城。
正一路走着,蕭何問道:“這些天讓你看的書,你可都看了?”
曹參回道:“都看了。”
“郡丞說過,這一次考試雖說不論是否參與支教的人都可以參加,但考試的題肯定也是支教夫子所教的學識。”
曹參道:“如此說來,以後真的唯有受支教的學子,才能……”
蕭何點頭道:“沒錯。”
曹參看了看四下,見沒有其他人聽到兩人的談話,又道:“公子真要藉助考試與支教,一統禮教?”
掌權者的心是很大的,公子扶蘇會是第二個嬴政那般的人物,這是一定的,因公子已在這麼做了。
公子扶蘇覺得自列國爭霸以來,這天下的諸子百家已夠多了,往後也再也不需要諸子百家了。
如今還留存着的諸子後人,也只有這麼幾個了。
這一天,渭南的郡丞司馬欣沒有回來,直到第三天,距離考試還有兩天的時候,這位郡丞纔回來。
潼關城的人們才聽說,郡丞在敬業縣商議要事,到現在纔回來。
蕭何沒有問有關敬業縣的商議,而是繼續幫着整理卷宗。
這兩天,對很多人來說是短暫,對某些人來說是很漫長的。
對扶蘇而言,每天都是忙碌且充實的,治理國家就是這樣,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這大秦年年如此,偶爾有水患,偶爾有旱情。
每年的夏汛春汛,總會有這麼幾處地方遭大水,人們幾乎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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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有一年遭了特大的水患,身爲主持賦稅與糧食調度的公子扶蘇就會給遭災地區調取糧食與醫者。
丞相府內,王賁已很久沒有來廷議了。
就連始皇帝都默許了這位王太尉繼續保持半退休的狀態。
今天王賁閒着也是閒着,就來丞相府轉轉,他對一旁的程邈問道:“公子近來忙什麼呢?”
“收稅呀。”
程邈很自然地回道。
“收稅?”
“是的,公子常說賦稅乃國之基石,不能有誤。”
王賁頷首。
扶蘇確實在忙着收稅,還有些地方的賦稅耽誤了,或者是有錯漏,這都是要糾正的,譬如說蜀地卓氏,卓氏原是趙國的舊貴族,善鹽鐵產業。
其家族的賦稅就錯漏了不少,扶蘇可不會在乎他們家將來會出一個叫卓文君的女子而放過他們,該收拾還是一樣收拾。
先奪了他們的家業,敢在大秦的眼皮子底下靠着鹽鐵業發家,早就看他們家很不爽了,商人就該好好治一治。
這一次,扶蘇終於找到了收拾他們的理由。
寫了一道文書之後,扶蘇就讓人將文書送去蜀郡,相信不出半月,卓氏家族就會失去所有產業。
辦這件事的人正是馮劫。
馮劫覺得不守法的人遲早會反秦,在馮劫看來守法就是第一位,不守法就是要處置。
馮劫有時也有防患於未然之心,他覺得讓吏守法更重要,要加大犯法的成本,需要連坐到他家族的後人,尤其是爲吏者忽然富有,一旦查出有貪墨之嫌,其家族子弟子女都要被調去苦役。
爲吏者,要加以更重的刑罰,其家族子女因一起拿入牢獄,連發配的資格都沒有。
如此,他家族的子女會勸導,莫要貪墨。
一旦貪墨,其家族子女定會痛恨家中爲吏的人。
而後,扶蘇要準備第二件事,這件事與一個傳說有關,這個傳說就是熒惑守心。
傳聞中的熒惑守心會在明年發生,扶蘇盤算着怎麼用渾天儀將這件事轉危爲安,也不知道會不會真的天降隕石,會砸在東郡。
直到立秋的這天,天還未完全亮堂,就有一隊隊的人從潼關走出來。
他們要在秦軍的看護下,前往考場。
考場並不在咸陽城內,而是在渭南郡的北面空地上,秦人的工匠在那裡建設了一片房屋,用來當作考場。
而在考場外,寫着一條條規矩。
只要犯了其中一條規矩,就會被驅逐,並且剝奪考試的資格。
蕭何與曹參在秦軍的看守下,進入考場,整個考場尤其安靜,四周站着的都是秦軍,進入這裡的人連呼吸都好似要小心翼翼。
這些秦軍而且都是披甲帶着兵器的,這裡不像考場,更像是刑場。
蕭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位置很小,只能容一人坐。
桌上放着硯臺與筆,還有一張紙張,紙張是泛黃的,且沒有寫着任何文字。
直到一張張考卷發放下來,一張三尺長的紙張落在桌上,紙張上寫着一列列文字,一共有二十道題。
今天的考試是論證,考試的第一個題就是六國舊貴族是否該享有以前的優待,並且繼續保持着庶民的區別,請加以論述。
題目還用了一個請字,蕭何想到了司馬欣說過的話語,以及他在關中的見聞,關中人信奉勞有所得,並且鄙夷不勞而獲,鄙夷商人。
如果舊貴族依舊享有當年六國還在時的殊遇,他們就是不勞而獲。
蕭何當即就開始作答,而四周的人也正在執筆書寫着。
緊接着是第二題,面對反秦人士所言秦法之嚴酷,該如何勸導,違反一統的人是否應該受到懲罰。
這些題目越是往下看,蕭何就越是覺得公子扶蘇需要的臣子是什麼樣的。
公子是這個國家的治理者,會有這種題目也是理所當然的,理解並且維護大一統的重要性,才能成爲國家的臣子。
如果連這都做不到,還是早點去反秦爲好。
蕭何執筆已寫完了兩題,直到第三題,又說到了爲吏貪墨與刑罰的事。
蕭何早年前就在縣府任職,有時面對縣裡有些舊人犯了一些小錯,只要在法理內,能放過就放過。
尤其是對好友泗水亭長的劉季。
蕭何是秦的吏自然擁護秦法,公子有言,法不嚴則國不穩。
這道題,蕭何也知道該如何寫。
而之後的一題,如遇反秦人士想重新列土立國稱王,身爲吏者又該如何處置。
蕭何覺得這些題,以後一定會被拿出來,告知天下人。
在試卷上是如何寫的,都會被收集起來。
將來要如何對付反秦人士,你寫的,你總不會不認。
而在考場的另一頭,韓信是第一次坐在齊腰高的凳子上,正抖着腿又低着頭。
他面帶笑容,執筆正在寫着回答。
這些題對韓信來說似乎很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