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闕歡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飛機,還把冷小婕也拎了回去。
兩個月後,貝小檬辦完在澳洲的相關手續,拉着行李箱回國了。苑羽微開着車陪樓絳天來接人,一路上樓絳天都緊張兮兮的,一副想問不敢問的樣子。
“哥,想問什麼就問吧?羽微學長在開車,你再拽他袖子我們就都危險了。”貝小檬溫柔地看着哥哥。
樓絳天這才發現他都把苑羽微衣服拽出褶子了,“你還是決定要跟那混蛋?”
貝小檬轉頭看了眼窗外,“他生死未卜時我確實想永遠陪在他身邊。但是等他恢復後,我又不可避免地發現對他我心裡還埋着刺兒,他是我除了哥哥和阿婆以外最依賴的人,可是他卻親手了毀了我們之間那條紐帶。其實,比起我的母親我更怨他,這也說明了我愛他愛得太深,一點沙子都容不得。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傷害我,我最痛苦的時候他還在傷害我。我很多時候覺得自己很可笑,感覺從頭到尾都被人玩弄在手心,而這個玩弄我的人還是我曾經想一生一世的人。”貝小檬疲憊地靠在車上,彷彿每說一句話都會耗去他很大的力氣。
“那就別理那混蛋!”樓絳天磨磨牙。苑羽微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就先這樣吧,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麼辦。”貝小檬低下頭把自己縮到座椅上。
回到樓家,飛兒和阿婆早在門口候着了,江鬱抱着小乖和愛人站在後面,看見貝小檬,飛兒就撲了過去,小乖不甘落後,從爸爸懷裡蹦下來也撲了過去。
外婆擦了擦眼淚,上上下下的把自己的寶貝孫子打量了一番。貝小檬跟衆人說了些話,最後眼光停留在那躲在門背後可憐巴巴看着他的婦人,他是怎麼都想不出這個女子當年叱吒風雲的模樣,嘆了口氣,往前走了幾步。
李玉蘭見貝小檬走過來,怕怕地往後退,退了兩步停住了,擡頭看了看貝小檬,確定他沒有生氣,才又小步往前移,移了半天才移到貝小檬面前,伸出蒼白的一隻手拽着貝小檬的衣角,都不敢太用力。
貝小檬心裡澀然,再怎麼樣她也是他母親,給了他生命。貝小檬擡手拂去李玉蘭頭上的一片樹葉,然後伸出手抱住了這瘦骨嶙峋的婦人,輕聲說,“我回來了。”
周圍的人都安靜地看着。
李玉蘭過了好久才輕輕地“嗯”了一聲。貝小檬察覺到自己胸前的衣服溼了,什麼也沒說,只是又緊了緊手臂。
貝小檬在家裡休息了兩天,就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他雖然跟冷闕歡糾纏了這麼些年,卻從來沒有跟米若這樣單獨地談過話。
兩人在湖邊的茶座裡坐了,微風盪漾着,神清氣爽。
“也許這樣找你唐突了,但有些事我想跟你說說。”米若喝了口茶看着貝小檬。
“學長有什麼事說吧。”貝小檬雙手捧着茶杯卻沒有喝。
“闕歡胃病復發住院了,這次很嚴重,要動手術。你不在的這兩年他真是變着法子折騰自己。他本來要來機場接你,被亦杵強行留在了醫院。他不肯動手術,即使醫生跟他保證只有15%的風險。”
貝小檬手抖了抖,垂下頭,一言不發。
米若看了貝小檬一眼接着說,“接下來要說的事可能很長,你先聽我說完,如果還有什麼不明白再問我。”
貝小檬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點了點頭。
“我和闕歡從小一起長大,他出生沒多久就失去了自己的母親,父親懦弱,所以從小受盡欺凌。因此養成了乖僻的性格,在遇到你之前,15歲的他已經開始遊戲花叢,對除了我、亦寧和亦杵之外的人從來都不肯多看一眼。直到遇到了你,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那麼喜歡你,把你寵在手心,疼在胸口。我們看着都爲他高興,能讓他定下心來只爲一個人駐足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了,起碼證明他的心還是活的。”
“那個在冷飲店裡調戲你的男人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個男人姓金,那天夜裡闕歡給我打電話要我調查你晚上都在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第二天那個男人的公司就倒閉了;之後我按照闕歡的吩咐給亦杵打了電話,你在書店上班的實際工資是10塊錢一小時,多出來的都是闕歡支付的,怕你起疑,所以錢不敢給得太多,只是筆小錢,但是他也不同意讓亦杵來支付。他高考過後的第三天知道了你的身世,他這輩子最恨的人是李玉蘭,第二恨的人是冷恨之,也就是他的父親,當時他徹底崩潰了,可即使如此,亦杵給他打電話詢問工資是不是照付時他還是點了點頭,那之後他警告我們不準在他面前提起你,然後就一個人跑到北方去念書了。他是打定主意不再見你了,他不想傷害你,卻也無法再跟你在一起。”
“本來我以爲你們再也不會有交集,但是你高考前闕歡接到亦杵的電話,聽說了你外婆的事,闕歡當時恨恨地要亦杵不準管這件事,他也死不幫忙,可是砸了電話之後就立刻給亦寧打電話要他去辦。可是想了想又覺得不甘,於是要亦寧給了你那張沉香園的會員卡。本來是想逼你做的,但當沉香園的店長最後一次詢問他時他卻改變了主意,於是出30萬買了你,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這個時候你提出了要戴眼罩的事,他就將計就計了,這就有了你們之後的糾纏。”
“你之前住的那棟小院,在你租住時已經沒入了你的名下,他悉心安排了你的所有事情。從那個時候起,齊齊,也就是你認識的齊先生,就一直按他的吩咐跟在你左右,然後將你所有的動向一一向他彙報。你撿到小乖時候遇到的事也是齊齊給他打了電話,他叫亦寧出面辦的。”說到這裡,米若想起自己的戀人一直抱怨他被當成了牛刀,早把闕歡給怨上了,不禁笑了笑。
“你念大學時學校給你設立的特別獎學金出自他的私人賬戶,你弟弟入學也都是他找人辦理的。不管是你外婆動手術還是你參加高考,他都掐着時間給你打電話,他一邊鄙視自己放不下你,一邊又放任自己將你無止境地寵溺下去。”
“他本來想要李玉蘭的命,但最後因爲你的關係,他跟我說只要李玉蘭不把主意動到你的身上他就不會把事情做絕,他收下了冷氏所有的股份,但卻給你的母親留下了一筆錢還有一棟價值七千萬的別墅。但是你的母親並不因此罷手,她調查到你的存在只當是終於抓到了闕歡的軟肋,所以僱人侵犯你。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闕歡的驚慌失措。是你的母親把自己逼入了萬丈深淵,闕歡恨極了她,於是將計就計,找了一個身材跟你酷似的mb然後命令那幾個男人做了一場戲,然後自己再跟你有了親密關係,隨後將這些剪輯過的視頻與你的dna化驗報告一起交給了李玉蘭,不出闕歡所料,即使是你母親這樣心狠手辣的女人在得知一切之後也承受不住瘋了。闕歡銷燬了所有證據,希望你永遠不會知道。哪知造化弄人,李玉蘭竟然被你撿了回去,他氣憤的同時更多的是驚慌,生怕一不小心你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且他最擔心的是,樓絳天如此疼愛你,若你知道了他就是你的親生哥哥,恐怕就會頭也不回地離去。”
“本來事情可以一直瞞下去,但沒想到你父親竟然知道了這件事,闕歡逼不得已只好答應你哥讓你回他身邊,但條件是他不能告訴你真相。但是,當年姓金的破產後,沒幾年就鬱鬱而終,他有個兒子從那個時候起就一直很恨闕歡,知道你的事情後就找了當初企圖侵犯你的那幾個男人在你面前演了一場戲,將你哥哥和闕歡辛苦隱藏的事實揭開了。不得不說,樓絳天是真的很愛你,所以寧願不認你也不願你知道真相後被傷害。因此,闕歡更怕你會聽你哥哥的話跟他斷了關係。之前去澳洲找你,他明知道會被盯上還是義無反顧的一個人去了。後來發生的事你就知道了。”
米若又喝了口茶,已經涼了,“小檬,我只想說,闕歡負盡天下人,但惟獨不會負你。你是他生命的全部。”
貝小檬始終安靜地聽着,杯子裡的茶水早已冰涼,杯壁卻被他捂得滾燙。原來他曾經以爲的那些幸運都是出自那個人的手,他爲他打造了銅牆鐵壁只爲了讓他無憂無慮的生活。他糾結,他掙扎,但到底敗給了愛自己的那顆心。不管自己冷淡也好,逃離也罷,他都不管不顧地追過來。
米若把手機遞給貝小檬,“是亦杵的電話,他也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小檬,零下十度的冬天,我在臭水溝裡抱起已經凍得縮成一團的闕歡,他那個時候才4歲,被司機故意扔在寒冷裡,找不到回家的路,身上只穿着單薄的幼稚園制服,抓着我的手緊緊的像要把我的心都揪碎,從那個時候起我發誓要用盡一切去守護他,這麼多年來,我自認自己做得很好,你從我手裡搶走了他,我並不怨,只要你可以給他幸福。如果,你最終的決定是放棄,那麼,我再也不會讓他回到你身邊,從你做下決定的那一刻起他就完全屬於我,你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