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小檬回到闕天上班,對於冷闕歡還是不理不睬。週年慶典如期舉行,冷闕歡雖然低調亮相,但是第二天各大媒體週刊還是頭版頭條地登發了大板大板的新聞,可惜了的是,沒有照片。
冷闕歡嬉皮笑臉地纏着小東西,貝小檬死活不答應搬去跟他同住。
江鬱帶着妻子回國,來接小乖,跟冷闕歡打了個照面,兩人默契地什麼都沒說。
貝小檬整天被冷闕歡纏着,業餘時間都沒有。這天,好不容易,那傢伙被米若強扣下來商討新年發展規劃,他才喘口氣,偷偷跑出來自己回家。公交車到沃爾瑪,貝小檬想了想還是下了車。
自從那個無賴天天來蹭飯後,家裡很多東西都不夠了,貝小檬推着車在超市裡轉悠,享受這難得的清閒日子。
貝小檬相當喜歡逛超市,氣氛熱鬧的超市總讓他覺得溫暖,即使只是一個人走在其間,也覺得不那麼寂寞了。
沃爾瑪離家不遠,貝小檬像往常一樣拎着袋子往家走去。
到了紅綠燈處,正好紅燈,貝小檬和衆人一起停在路邊等信號燈變綠。
突然從人羣裡鑽出個婦人,穿着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就要往人行道上衝去。貝小檬就站在她旁邊,心裡一急,手已經伸了出去牢牢拉住婦人,手上拎的袋子摔到地上,買的東西撒了一地。
信號燈已經變綠,來往的行人只是看了看貝小檬和那婦人就一副漠不關心地走過去了。
貝小檬低頭看着婦人,那婦人披散着頭髮,一臉的驚慌失措,卻並沒有掙扎。貝小檬見她沒有掙扎才輕輕放開她的手,然後蹲下去撿撒了一地的東西。
那婦人愣愣地看着蹲在地上的貝小檬,然後也蹲下去幫忙撿拾,臉上驚懼的表情已經好了很多,只見她拿起一個橘子,笑嘻嘻地在貝小檬頭上敲了幾下,力道不輕不重,倒像是在拍撫。
貝小檬頓了頓,擡手摸了摸頭,看着眼前的婦人。
婦人拿着橙黃的橘子見貝小檬擡頭看她,竟然吐了吐舌頭,那樣子有幾分天真。
貝小檬奇怪地覺得自己心跳加快了,這才注意到這婦人穿着病號服,“阿姨,你是從哪家醫院出來的?”
婦人聽見醫院兩個字,突然站起來就要往後退,她後面就是街道,此刻車輛穿梭,貝小檬只好又一把抓住她。
精神病人。
貝小檬嘆了口氣,想說不去管這婦人了,但是又無法忽視心裡那莫名其妙涌起的難受,於是將地上東西收拾了用左手拎着,右手牽着婦人走過人行道,一路上詢問附近有沒有精神病院。行人紛紛搖頭,偏偏婦人又說不清楚,被貝小檬牽着的手一搖一搖的,跟個小孩子沒什麼區別。貝小檬又嘆了口氣,心想帶她去警察局,卻像捨不得似的,他也不明白這情緒怎麼回事,對着個陌生的婦人更說不清楚了。
最後,貝小檬還是把婦人帶回了家。
阿婆見貝貝牽着個婦人走進來,笑了笑,她的貝貝怎麼那麼喜歡往家裡撿人啊?
貝小檬見阿婆笑他,不禁也覺得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勺,也不好跟外婆講心裡那莫名其妙的感覺。
外婆見那婦人穿着病號服,微微有些驚訝。
“阿婆,我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跑出來的。等我明天去找電話問問哪家精神病院走丟了病人。”
“精神病?”外婆愣了愣,“貝貝,她沒什麼事吧,會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要是傷着誰就不好了。”
貝小檬回頭看了看婦人,那婦人也擡起頭看着頭,還對他笑了,那笑容乾乾淨淨的,一點雜質都沒有。貝小檬突然覺得心裡涌起一股暖流,就彷彿他認識這婦人好多年了似的。
“不會的,阿婆,她很乖,會聽我話。”貝小檬把婦人牽到浴室,拿了張乾淨的毛巾打溼了水給婦人擦臉,那婦人乖乖站在他面前一直笑着。貝小檬手上溫柔,還用外婆的梳子給婦人梳了頭髮,紮起來,這樣看着就要好多了,一點精神病人的樣子都看不出來。
冷闕歡就差往米若腦袋上捶幾下了,一個破規劃而已害得他耽擱了那麼久,小東西果然一個人回家了,氣死他了。
“喂,闕歡,你起碼把字簽了再走!”米若叫住冷闕歡。冷闕歡根本充耳不聞,“你自己籤,下次再拿這種事煩我,就把你家的笨蛋調去美國!”
米若嘴角抽了抽,這個混蛋!
只是一會兒沒見着,冷闕歡就心急如焚,生怕小東西跑掉了,車停在院子裡,差點連引擎都忘了熄。兩步跨進屋裡,直接往廚房走去。微微掩了門,冷闕歡靠上去抱住小東西,伸出舌頭舔了舔小巧耳垂,如願看到那驟紅的臉。
貝小檬恨不得就着手裡的菜刀砍這傢伙兩刀,總是這樣,不分場合說抱就飽!
廚房那麼擠,冷闕歡偏偏抱着人不放,本來馬上就要吃飯了的,被他這麼一鬧,晚飯時間被生生推遲。飛兒在門外狂吼“餓死了!”,貝小檬瞪了冷闕歡一眼,冷闕歡不甘不願地放開手,端了菜跟在小東西背後走出廚房。
貝小檬把菜放到桌上,一回頭看見那傢伙端着菜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眉角**,這是他生氣的徵兆,這麼多年了竟然還是沒有變。貝小檬隨着他的眼光看去,婦人乖乖地坐在桌子旁邊,雙手握在胸前搓來搓去,還沒有注意到冷闕歡看着她。
冷闕歡放下菜一把把小東西拉進房裡,“砰”一聲關上門,表情難看,“怎麼回事?”
“一個病人而已,”貝小檬雖然不想解釋,但又怕他亂髮飆,“我在路上撿到的,暫時不知道她住在哪家醫院只能先帶回來。”
冷闕歡差點氣瘋了,真是老天跟他作對嗎?這也能讓小東西撿到?!他幾乎要懷疑一切都是外面那個女人故意的了。
只是那個女人要是裝的話她敢來找小東西嗎?
冷闕歡呼了口氣,語氣不善,不容置疑地說,“馬上送走!”
本來貝小檬就沒打算要把那婦人一直留在家裡,聽冷闕歡這麼一說,倔脾氣偏偏犯了,擡了擡頭,耿聲道,“不送!我不但不送,還要讓她在我這裡好吃好喝好睡的!”
“你!”小東西什麼時候這樣跟他說過話?冷闕歡一個氣不住就要炸毛,實際上現在他已經在炸毛的邊緣了,這小東西不來哄就算了,竟然爲了那個該死的女人跟他嗆聲。
貝小檬一副毫不妥協的樣子。
“貝貝,闕歡,飯都涼了,有什麼事吃了飯再說吧!”外婆的聲音適時傳進對峙的兩人之間。冷闕歡走上前,在小東西脖子上重重地咬了一口。貝小檬撫着脖子上的牙印同樣臉色難看。
哪知,冷闕歡和貝小檬剛走出來,那婦人看見冷闕歡卻突然歇斯底里起來,還拿了桌上的空碗朝冷闕歡砸過來。
這女人絕對是故意的!
冷闕歡火大地躲過那個空碗,就要衝上去。
貝小檬卻比冷闕歡更快地跑上前去拉住婦人的手,見婦人太激動還渾身發抖,乾脆抱住婦人。
冷闕歡本來就已經很火大了,再看到小東西竟然抱着那個該死的女人,拳頭捏得咔嚓作響,恨不得撿起地上的碎片往女人脖子上劃下去。
婦人縮在貝小檬懷裡,驚慌失措地胡言亂語。
“別過來!我殺了你……殺了你……不準靠近我兒子……殺了你……殺了你……”
不知爲什麼,看着婦人這樣,貝小檬心裡涌起陌生的疼痛感,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這陌生的情緒促使他本能地去護住懷中的人,“冷闕歡,你先回去!”
“你說什麼?!”冷闕歡不可置信地瞪着小東西,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
“你先回去,改天再來。”
“你休想!”冷闕歡眼裡閃着狂暴的戾氣,一步一步逼近貝小檬。
貝小檬懷裡本來漸漸安靜下來的婦人突然又劇烈掙扎起來,雙手死死地摟住貝小檬,那樣子像是她在保護貝小檬而不是貝小檬在護着她。
“闕歡!”阿婆慌忙走上前來抱住冷闕歡的手臂,聲音驚慌,“貝貝今天不對勁,你先回去吧!”
飛兒也走上前來擋在冷闕歡面前。
冷闕歡看了看這一老一小,狠狠地瞪了貝小檬一眼,轉身離去,摔上門的那一刻,貝小檬分明見到了冷闕歡眼裡濃烈的殺意,不禁渾身一抖,這樣的冷闕歡他從來沒有見過。
婦人察覺到貝小檬的顫抖,反而放開摟住貝小檬的手,輕柔地撫摸着貝小檬的頭,臉上漾起一個母親纔會有的溫柔微笑,“乖,壞人走了。”
貝小檬哽了哽,突然覺得莫名的委屈。
阿婆把有點冷的菜端回房裡沉默地加熱。
貝小檬把婦人安排在自己牀上休息,自己抱了被子躺在沙發上。
飛兒抱着自己的小枕頭跑出來,站在哥哥面前。
“哥哥,我怕。”
貝小檬掀開被子把飛兒抱進懷裡。
“你幹什麼!”米若一把奪過冷闕歡手裡的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這麼多年來,冷闕歡雖然酒量很好,但是從來不怎麼喝酒,今日竟大杯大杯地灌烈酒,不用問也知道他跟小檬又出問題了,這次的問題恐怕還很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