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小檬一個人去了西山墓園,站在樓覺明的墓前。
“爸爸,我來看你了。”貝小檬將手上的花放下,擡手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然後坐下來。
這一坐就坐了一個下午。
“爸爸,我可以嗎?可以去他的身邊嗎?”貝小檬摸着墓碑喃喃地問。一陣清風拂過,墓園裡安安靜靜的。
貝小檬鼻子發酸,“嗯,爸爸,我知道了。他爲我做了那麼多,我會好好愛他,也會好好照顧哥哥的。”想了想又說,“爸,對不起,我和哥哥恐怕都不能給你個孫子了。我會常來看你的。”
傍晚時分,貝小檬從西山走下來攔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在闕天門口停下,米若給小檬發短信告訴他闕歡又跑回公司了。
貝小檬笑呵呵地走進闕天,有些同事看見他都是一愣,夏彥一步跨過來在他肩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你小子,去哪兒了?也不跟我聯繫!”
貝小檬笑着說,“去了一趟澳洲。”
簡單地跟認識的人打了聲招呼,貝小檬就走進了電梯。電梯在頂樓停下,貝小檬沒有去辦公室而是直奔會議室。
冷闕歡和一羣高級主管正在開會,臉色不怎麼好看。亦寧坐在他旁邊,臉色比他還難看。
“我說,你不來公司公司倒不了!趕緊給我回醫院去!”亦寧撫了撫額角,吼道。
在座的高級主管都往後縮了縮身子,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總經理髮火,怎麼比老闆還嚇人。
冷闕歡聳了聳肩,正想說什麼,一擡頭卻看到了正向他走來的小東西。會議室裡的人這才一個兩個地回頭看見了貝小檬,貝小檬充耳不聞,直直地走到冷闕歡面前,伸出手握住冷闕歡的手指,低低地問,“怎麼跑出來了?”
冷闕歡猶自雲裡霧裡搞不清楚狀況,倒是亦寧眉眼舒展,跟衆人使了個眼色,一屋子人頃刻間如鳥獸散。亦寧將門關上也退了出去。
貝小檬主動叉開雙腿坐在冷闕歡腿上,雙手抱着冷闕歡的脖子,小臉通紅。
冷闕歡很快反應過來,一把將小東西抱在懷裡,頭埋在小東西頸窩處,“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貝小檬縮在冷闕歡懷裡,嘴動了動,幾不可聞地說,“你不是想娶我嗎?”
冷闕歡以爲自己聽錯了,這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他都還沒展開攻勢呢,這小東西怎麼就自動送上門來了。可是雖然驚疑不定,臉上可是絲毫不露,“當然!”
“我不想……不想……”到底是說不出那個“嫁”字,“我不想跟個總犯病的人在一起。”
“我什麼時候總犯病啦?”冷闕歡板了板臉隨即醒悟道,小東西說的是他的胃病,他就說嘛,這小東西怎麼突然轉性了,不過,沒有關係,要的就是結果。“反正也沒人疼沒人愛的,動不動手術有什麼關係?”
貝小檬恨恨地咬了咬牙,他已經知道冷闕歡無非就是想逼他說些肉肉麻麻的話,但是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跟他在一起,這些就不計較了,反正他早晚也能討回來的,“我希望你身體好好的,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只跟你在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冷闕歡樂滋滋地笑了,他的小東西還真是夠詩情畫意啊。
“小東西,總算說出要跟我啦?要我動手術也不難,你說幾個字讓我高興高興。”冷闕歡壞壞地誘哄。
貝小檬臉又紅了紅,這人果然沒那麼好打發。
“過去的事我都不放在心上了。”
“不是這個。”
“我……我……”貝小檬把頭又往冷闕歡懷裡埋了埋。
“你什麼呀?”冷闕歡不懷好意地將手探進小東西衣襟裡,捏住小小的櫻桃捻弄。
“我愛你。”貝小檬突然擡起頭看着冷闕歡,堅定地說,一雙眸子星光燦爛。
冷闕歡將手撤出來,抱住貝小檬。
執子之老,與子攜手。
所有的傷害都會成爲最美好的回憶,因爲,我們始終在一起。
那是一場很盛大的婚禮。
冷闕歡毫不諱言自己娶了一個男人,婚禮現場開放給媒體記者,但是有一點就是不準拍照。
貝小檬穿着剪裁得體的白色西裝,由樓絳天送進了禮堂。
呃……雖然,樓寶寶的臉色實在不是普通的難看。但看在今天是兩人結婚的大好日子,親朋好友們選擇了自動忽視。
齊齊憤恨地瞪着牧師前面那兩人,準確的是說其中一人,“哼!混蛋,上帝纔不會保佑你!”
米若摸了摸自家愛人的腦袋,搖了搖頭,“今天不能說這種話,不然,小檬就太可憐了。雖然,我也覺得那傢伙實在是……”
冷婕站在鍾亦杵身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她還是想不明白,哥哥結婚了,但是杵哥哥竟然一臉的欣慰,那樣子跟結婚的不是他愛了很多年的人,而是他兒子似的。
可是,這樣的鐘亦杵,讓她,更加的心疼。不覺伸出手挽住鍾亦杵的胳膊。鍾亦杵轉頭看了看冷婕,笑了。爲了這個笑,做什麼都值了。冷婕心裡暗暗想。
交換戒指的時候出了點意外。
樓絳天剛把戒指拿出來,沒想到一直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的李玉蘭突然走上前來,從樓絳天手裡拿走了戒指。教堂裡一時之間鴉雀無聲,連牧師也懾於這詭異的氣氛而屏住了呼吸。
冷闕歡臉色有點難看,讓這個女人來參加他和小東西的婚禮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如果她敢搗亂,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李玉蘭臉色平和地走到兩人面前,深深地看着貝小檬,接着竟然單膝跪在了兩人面前!
教堂之中一片譁然。
米若就要上前來扶,卻看見闕歡揮了揮手。
李玉蘭跪着擡起頭然後將盒子中的戒指拿出來,分別放到兩人手裡,然後執起兩人的手輕輕地扣在一起,“請原諒我,祝你們白頭偕老。”
貝小檬伸出手扶起地上的婦人,當婦人跪下去的時候,他就明白了,這是她在贖罪,所以並沒有伸手去扶,如果這樣可以讓她心裡舒服一點,那又有何不可?
冷闕歡難看的臉色恢復了平靜,這個女人看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過,已經不足爲懼了。
兩人舉行完了儀式,溫和的牧師扶了扶眼鏡笑道,“但凡在我們教堂結成姻緣的情侶我們都會送上一份祝福。勝愁,麻煩你,把禮物拿上來一下。”
一個長相清俊秀美的男子手中捧着一個精緻的小盒子走上前來,將禮物遞給新人時,冷闕歡注意到,這個漂亮的男孩子有一雙罕見的瑪瑙色眼瞳,那麼深邃那般迷人。
要是平時冷闕歡當然不會注意到這些,他所有的注意力從來都在小東西身上。只是,這清俊秀美的男生氣質溫潤,但是那張過於平靜的臉色卻滿是哀切。
勝愁?
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
貝小檬也注意到了,不禁輕聲問,“你沒事吧?”
叫勝愁的男孩子這纔回過神來,看着眼前極爲般配的一對,送上衷心的祝福,“願你們白首不相離。”說完,轉身離去。冷闕歡和貝小檬不約而同地看了對方一眼。
貝小檬無比汗顏地看着他們的新房。
呃……
回頭看着明顯情緒高昂的人,話到嘴邊,硬是給吞了回去。
嘛,都已經嫁(雖然他真的不想把這個詞兒用在自己身上)給他了,這種小事就由着他吧。
你當貝小貓同學爲什麼那麼想擦汗?
想當初,櫻槿高中的校長大人接到這項命令時差點沒自刎以謝全校師生。
作爲一個高中學校的校長,如果是你,肯定也不是想上吊就是想切腹的。奈何,學校都是人家的,別說要借個宿舍做洞房了,那就是要在這裡開間酒吧,你也是莫可奈何啊!
所以纔有了現在,這別出一格的新房。
跟他們離開時一模一樣,沒有什麼變化。如果硬要說什麼變化的話,那就是,那一絲絲怨氣。
冷大總裁一聲令下,剛搬進來沒住個幾天的可憐小花朵就被踢出去了,而且據說,這個寢室以後永遠被列爲禁地,小花朵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然後一步三回頭地走掉了,連帶地怨上了冷大總裁,哼,真是草菅人命!
可是,人家冷大總裁,可是一點都不覺得,現在腦子裡滿滿當當的是今晚要如何把他家小羊羔給吃幹抹淨。
“你在幹什麼?”
貝小檬膽戰心驚地看着冷闕歡抱進來一個箱子後就一直蹲在一邊研究箱子裡的東西。
冷闕歡回過頭來給了老婆一個異常邪惡的微笑,然後還舉了舉手中的東西。
貝小檬看着冷闕歡手裡的東西,有點莫名其妙,立刻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
呃……貝小貓,你說你,還有心情在那兒苦思冥想,你要是知道那麼一大箱子全是情趣道具的話,我看你哭都來不及了。
很快,我們的小貓同學就從苦思冥想變成了垂死掙扎。
哎……
從此以後,小王子就一直過着被人欺負的生活,直到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