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海顏說完,程牧禾一直觀察着她臉上的神色,發現她十分平靜,就好像在安排着明天吃什麼,穿什麼一樣自然。
而且,這份平靜不是僞裝出來的,他發現了,她是真的平靜。
換做是一般女人,得知男人的事業出現了問題,資金中斷,需要抵押家中的房產,不是歇斯底里,就是憂心忡忡,可她都沒有,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規劃,一步一步,毫不驚惶。
程牧禾不禁在心頭苦笑,自己到底還是小看了她。
“只是暫時的,我們一定能夠撐下去。”
見他半天沒有說話,慕海顏主動握住了程牧禾的手,輕輕開口。
“要不,”她想了想,一咬牙,狠心說道:“要不我再去和王園長談談,反正我們也沒有正式入園,索性就不去這家幼兒園了吧,確實太貴了,換一個稍微普通一點兒的,會省下不少學費……”
程牧禾一把捏住了她的手,不讓慕海顏再說下去。
“我有辦法,小雨的學費不能省,再說了,還沒到那份上。”
他篤定地說道,讓她一定要打消類似的想法。
“我程牧禾還不至於養活不了妻兒。”
他站起來,將茶几上的東西收拾起來,拿到廚房去,準備上樓。
“我給你放水,加一點精油,你好好泡個澡。”
慕海顏拿着手機,一邊往樓梯上走,一邊給柴思晨發微信。
她知道,柴思晨是夜貓子,哪管黑眼圈越來越重,不到後半夜,她是不會睡的。
果然,柴思晨很快就回復了:“你不想多陪陪小雨了?你要是想接,那肯定多得是,等我一會兒做個表格,然後傳給你,你自己慢慢挑。”
慕海顏靠着房門,回了一個“好”。
原來,她是問柴思晨,自己能不能多接幾個通告,或者多接幾個代言。
潛臺詞就是,能不能再多賺一點錢。
她雖然對工作一絲不苟,但自從生了慕時雨,慕海顏就想要儘量多陪陪他,很多能推掉的工作,她都推掉,包括那種要經常飛外地的,或者一些商演活動。
這麼一來,慕海顏的收入並不算很多,相比那些同等咖位,但是很拼的藝人,她差得遠了。
家中的窘境,令她意識到,自己不能這麼耽誤下去了。
她如果想要給慕時雨一個好的教育環境,首先就要有足夠的教育經費,一旦沒了錢,就算她天天在家裡守着他,又有什麼意義呢?博海幼兒園裡有目前國內最好的條件,只要把孩子送過去了,家長就可以不必再擔心,慕海顏覺得,自己一定要開始努力賺錢了,以備後患。
柴思晨的效率非常高,不到半小時,就發來了一個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裡面分門別類,有通告,有代言,還有一些商業站臺之類的活動。
慕海顏仔細地看着,目前的情況,她還是儘量會選取一些本地的工作。
把幾個滿意的勾選出來,她又發給了柴思晨,叫她去安排。
1;148471591054062等慕海顏做完了這些,程牧禾也泡完了澡,走了出來。
“我去看看小雨,好多天沒見到兒子了。”
他擦着頭髮,輕聲說道。
她一下子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跟程牧禾說,家裡多了一條小狗的事情。
“狗?你不是一直不同意嗎?怎麼忽然又答應了?”
程牧禾笑着問道,有些驚奇。
慕海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哄孩子而已,我怕他不聽話,不肯去幼兒園,只好先用‘糖衣炮彈’把他給穩住。你過去的時候,別被嚇一跳就好,狗窩在牀尾那裡。”
聽她這麼一說,程牧禾更加好奇了,穿上睡衣就過去了。
回來的時候,他笑着說道:“這狗的品相不錯,血統應該很純,在哪兒買的?”
慕海顏唯恐他多問,報上了寵物店的地址,然後催促道:“快去睡吧,明天別起來太晚,小雨盼着和你一起吃早飯,你可一定要做到,我已經幫你答應下來了。”
說着,她伸手推着他,讓他回去。
程牧禾順勢拉住了慕海顏的手,緊緊攥着,低聲問道:“連個晚安吻都不給嗎?”
那語氣,十分哀慼,像極了深宮怨婦。
她無奈極了,只好踮起腳來,在程牧禾的額頭上印了一吻。
雖然他不太滿意這個位置,但有勝於無,所以,程牧禾還是笑了,趁機也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只是停留的時間有一點兒長,慕海顏推了推他,他才放開手。
“不知道踮腳很累嘛。”
她小聲嘟囔道。
程牧禾哈哈笑着,又在她的頭頂上輕輕拍了兩下,好像在嘲笑着她比自己矮了一大截似的,然後才離開。
慕海顏收拾了一下,也鑽進被窩。
她閉着眼睛,覺得額頭那裡好像一下子變得很熱,摸了一下,沒有任何的異樣。
被程牧禾親吻過的地方,似乎變成了一個符文一樣,燒得滾燙,令慕海顏幾乎一整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她知道,那只是心理作用罷了,她的內心裡還排斥着和程牧禾做出這種親密動作。
第二天一大早,慕海顏早早就爬起來了,反正也睡不着。
頂着兩個黑眼圈,她下樓和保姆一起準備早飯。
因爲給孩子做輔食的緣故,慕海顏現在的廚藝還不錯,忙了半天,她做了幾樣慕時雨愛吃的小點心,一樣樣擺到餐桌上。
正好,程牧禾也帶着慕時雨下樓了,兩個人都穿戴整齊,身後還跟着一條暫時不會下樓的小狗。
程牧禾把慕時雨放到座椅上,又回身去抱那條狗,口中唸叨着:“大雨居然還不會下樓,怎麼還不如小雨……”
大家全笑了。
早餐的氛圍十分靜謐融洽,只有餐具偶爾碰撞發出的輕微聲響,慕時雨倒是很希望和爸爸聊天,但慕海顏一向禁止在餐桌上說話,以免他不小心嗆到。
吃過早飯,程牧禾將慕時雨接過來,抱在自己的大腿上,不時地親親他。
“想爸爸了沒有?”
他揉了揉兒子的小臉兒。
“想!”
慕時雨重重地點頭,又往他的懷裡鑽,用小手抓着程牧禾的襯衫,好像生怕他會跑了一樣。
“我一會兒要出去一趟,你幾點走?”
慕海顏換了一身衣服,向程牧禾問道。
他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我今天不去公司了,在家歇一天,陪陪小雨,順便看一下還需要買什麼,一併買齊了。”
她一聽,也覺得可以,順便從包裡掏出來一個記事本,從裡面扯下其中一頁。
“本來我打算明天去買的,要是你今天有空,那就你去吧,我都列好了,照着買就可以。”
程牧禾接過來一看,紙上果然寫着一行行娟秀小字,清清楚楚,一目瞭然。
他仔細地收好:“交給我吧,你去忙。小雨,跟媽媽說再見。”
抱着程牧禾的慕時雨轉過頭來,聽話地擺了擺小手:“媽媽再見。”
說真心話,慕海顏真希望自己能夠天天陪着他,可現實生活就是這麼殘酷,她想自己帶孩子,就沒有辦法賺錢,不賺錢,就沒有辦法生存。
普通人遇到的難題,其實他們也一樣會遇到,並不怎麼就高人一等了。
強忍着不捨,慕海顏快速出了家門。
司機、柴思晨和化妝師已經在門口等着她了,一見到慕海顏就把她拖上了車,給她化妝,做頭髮。
相比於那些一個月也回不了一次家的藝人來說,她已經幸運多了,夏一鳴很少給她強制性地攤派工作,一切隨意。要不然的話,昨晚慕海顏讓柴思晨幫自己多接一點工作,她也不會那麼驚訝。
“出什麼事了?爲什麼忽然要加大工作量?”
柴思晨壓低聲音,好奇地問道。
慕海顏也沒有藏着掖着,對她直說:“牧禾的生意出了一點問題,我怕以後用錢的地方多,想多賺一點錢。”
柴思晨點點頭:“要不要告訴夏總?他應該能有辦法。”
“算了,”慕海顏搖頭:“吉尚的情況,沒有人比你和我更清楚,也就是最近一年纔開始走上正軌,我儘量不去麻煩他。要是實在撐不住了,再跟他說吧。反正,你這邊多幫我留意一下,差不多的就給我接下來,我不怕辛苦。何況,最苦的時候我們都熬過來了,現在不算什麼。”
被她的樂觀情緒所感染,柴思晨也馬上舒展開了眉頭,笑着開口:“可不是,多少次我以爲自己連房租都快交不上了,現在不也在一點點攢着首付了?哈哈,好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這話真不假!”
說罷,她將今天的工作安排遞給慕海顏,讓她先看看。
慕海顏算是最早一批參加真人秀節目的藝人之一,不過,自從《競技一家人》之後,她就沒有再參加過了。
這一次,公司幫她爭取到了一期《王牌計中計》的節目錄制,擔任嘉賓。
這種棚內的競技節目,在比賽方面要略遜一籌,更多的還是考驗現場嘉賓的反應能力和語言能力,除了固定隊長之外,嘉賓是每一期單獨邀請的,基本上還是沿襲了前幾年的原則:誰紅請誰,誰在宣傳檔期請誰。
慕海顏因爲剛拿了獎,所以最近的通告比較多,《王牌計中計》就是其中之一。
和《競技一家人》那種全天候的錄製不同,《王牌計中計》的錄製現場有大量從國內趕來的觀衆,每次錄製時間爲半天左右,經過剪輯,每一期的節目播放時長約爲一百二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