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像靜止了。
幾分鐘，就像是幾十年那麼漫長。
慕海顏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她甚至忍不住有一點後悔的感覺，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單純，居然對榮寵說了全部的實話，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她明明可以先試探一下，看看他的反應再說的。
假如他知道什麼，又或者他根本就是有心瞞着自己的話……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就在這時，榮寵忽然開口了：“我知道你想要把事情儘快查清楚，不過，周友鬆的話，你也不要輕易就完全相信。我先說說我的看法。首先，姓周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之前他爲了周穎而一再針對你，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其次，榮耀正在對付他，他肯定也清楚自己的處境，要是能夠挑撥你和我之間，你和榮耀之間的關係，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了。另外，你再仔細想一想，你查了好幾年的時間都一無所獲的事情，憑什麼他那麼輕易就能打聽到小道消息？”
幾句話分析下來，慕海顏似乎也吃了一顆定心丸，她覺得榮寵說得有道理，於是下意識地放鬆下來，不再像之前那麼慌張無措。
但是，周友鬆所說的話卻如同鬼魅一樣，一直盤桓在她的心頭，其帶來的影響，一時間揮之不去。
榮寵也看出來了這一點，於是主動握緊了慕海顏的手。
她的手心摸起來還有些燙，溼漉漉的，都是汗。
“我說的話，其實是有道理的，千萬別被周友鬆牽着鼻子走。如果你因爲他的話而和我吵架，或者因此而去憎恨榮耀，那就正中了他的圈套，不是嗎？”
慕海顏點了點頭。
的確，她很清楚周友鬆現在的處境。
今天她去公司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公司上下的氣氛都與往常不同，頗有一種人人自危的感覺。
聽夏一鳴說，公司高層不僅在人事上有變動，而且總裁辦每天都要下發通知，改革的意味非常濃郁，大家都擔心會改到自己的頭上，不少經紀人這幾天都按時打卡，唯恐被抓到小辮子。
至於各個部門更是大會小會不斷，負責人盡數返回中海，如果有在外公派或者出差的，也要及時和公司保持聯繫。
總而言之，榮耀近日來的行爲算得上是大刀闊斧。
“而且，就算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榮氏通過行賄纔拿到土地批文，經手人絕對不止你爸爸一個。這麼複雜的關係，就算真的想要殺人滅口，也不是死一兩個人就能解決的。你不要怪我一心想要維護我爸，我只是覺得，我爸不會做出這種事來。他只是一個商人，怎麼會給自己惹來這麼大的麻煩？”
見慕海顏不說話，榮寵也不禁有些急了。
他怎麼也不能容忍，有人把這麼大的帽子扣在榮楷然和榮氏的頭上！
那樣的話，自己成什麼了？
變成殺人犯的兒子，還娶了被害者的女兒？！
不，這根本就不可能！
“如果，我是說如果……”
慕海顏終於開口，她舔了舔嘴脣，小聲說1;148471591054062道。
榮寵打斷她：“沒有如果！這根本不可能！”
他的態度顯然觸動了慕海顏，只聽她尖聲喊道：“你爲什麼就那麼篤定？我已經說了，是如果，這只是一種假設。難道我連假設的資格都沒有嗎？”
兩個人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平靜，再一次被打破了。
榮寵也沉下臉來，直視着她：“這種假設根本就是毫無意義，既然你非要說不可的話，好，你說，如果事實真的如此，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事到如今，他也想聽一聽，萬一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她會如何決斷。
慕海顏毫不猶豫：“殺人償命，這個道理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不管是誰，我爸不能白死！”
“照你這麼說，我在你的眼裡是不是也成了仇人的兒子？那你要怎麼對我，你繼續說。”
榮寵逼問道。
她一怔，終於不得不面對這個最殘忍的事實。
榮寵是榮楷然的兒子，他的身上流着榮家的血，他是榮家的長子長孫，和榮家有着扯不開拉不斷的關係！而她居然在父親慘死之後，稀裡糊塗地嫁給了榮寵！
“告訴我，你到底爲什麼要娶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一些什麼事？”
慕海顏的腦子裡靈光一閃，一把抓住榮寵的手，急急問道。
他第一次推開她，眼中滑過一絲慍怒：“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胡說什麼？難道你覺得我也牽扯其中，故意把你留在身邊，就是爲了防着你去查當年的事情？”
她被問得啞口無言。
的確，從他們在一起之後，榮寵幾乎沒有旁敲側擊過什麼，而且還一直幫她查詢鄭思危留下來的那個私人保險箱的下落。
假如不是他肯幫忙，也許她永遠都不可能知道，還有這麼一個東西的存在。
“我只是說出一種可能。”
慕海顏有些理虧，有些心虛，她緩緩地低下了頭，聲音也低了幾分。
“你的可能太殘酷，我不敢聽。我有些公事要處理，今晚可能很晚才睡，你不用等我，困了就回去吧。”
榮寵彎下腰，拿走茶几上的水杯，徑直走進廚房。
幾分鐘後，從裡面傳來咖啡的香味兒。
看樣子，他的確是要熬夜。
慕海顏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一直到渾身有些冷，她才抱緊雙臂，轉身回到臥室。
一直到她撐到連眼皮都睜不開了，榮寵也沒有返回臥室。但慕海顏知道，他並沒有走，就在書房裡，偶爾會出來一下，很快又回去。
大概，是因爲他向她承諾過，以後即便兩個人發生再激烈的爭吵，也不會再奪門而去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慕海顏是被柴思晨的電話給吵醒的，她居然一覺睡到了上午十點鐘。
聽了半天，她纔回過神來，今天有一個直播，晚上七點，但要提前出發去做造型，熟悉環境，因爲直播的地點在泊雅的產品研發中心。
她作爲新品的形象代言人，自然也要爲即將上市的產品造勢助威。
“你昨天就發燒了，現在還撐得住嗎？要不要我先去買點藥，路上給你吃？這個直播的消息已經發出去了，所以無法臨時取消，取消的話，影響會很大。”
柴思晨擔憂地說道。
慕海顏搖頭說不用了。
她起來之後，馬上去書房查看了一下，書房的沙發上有一條毛毯，看樣子，榮寵昨晚是在這裡過夜的。
他已經去公司了，廚房裡有粥，有她最喜歡的奶黃包，還有薑糖茶，都是熱的，一直保溫。
冰箱的門上還貼着一張紙條，榮寵留言，讓她出門之前把這些都吃掉。如果身體不是太難受，不想吃藥的話，也可以不吃，多喝水。
旁邊放了兩個容量巨大的保溫壺，慕海顏拿起來，裡面果然裝滿了熱水。
她吃了東西，又把薑糖茶和熱水都帶上，等柴思晨來接自己。
上車之後，慕海顏猶豫了一下，還是給榮寵發了一條微信，謝謝他所做的一切。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開會，或者忙其他的事情，她等了半個多小時，他也沒有任何的回覆。
如果是以前，慕海顏一定會多發幾個表情，哄一鬨他。
可現在，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或許有一點點慚愧，但更多的卻是不安。
“柴柴，你幫我看一下我的行程，能不能儘快騰出三到五天的時間來？”
她攥着手機，向柴思晨問道。
“我看看。”
柴思晨還以爲她不舒服，想要休息一下，於是快速地拿出手機，每一項每一項地核對着。
幾分鐘以後，她抱歉地說道：“很難擠出來這種完整的大塊時間，本週五就開機了，你的戲份特別重，我大概統計了一下，可能比男一號的還多。而且，每週你還要請假錄節目，上其他的通告，劇組那邊可能不會再輕易放人了。都怪一些演員軋戲太嚴重，同時拍好幾部戲，說趕不來就趕不來，所以有些導演都怕了，寧可得罪人也要保證拍攝進度。”
慕海顏點點頭，看來，自己在短時間內飛去瑞士的可能性很小了。
“如果你真的需要休息，我可以聯繫一下夏總……”
見她面露失望之色，柴思晨主動說道。
慕海顏婉言謝絕。
其實，她的心裡很清楚，自己現在是事業上升期，一個已婚身份已經很要命了，要是再動不動玩消失，那就真的是自己作死，別人想救都救不了。
到了研發中心，慕海顏暫時沒有下車，就在車上做造型。期間，她和康貝妮聊了一會兒，看着她發來的孕肚照以及胎兒彩超，慕海顏的心情好了很多。
趙聽風當然將他們母子兩個寵到天上，康貝妮上個月還拍了一個廣告，這個月就被完全勒令在家休息，不得開工了。
“先不說了，我要去準備一下。”
慕海顏站起來，和柴思晨一起下車。
研發中心的位置有些偏僻，因爲和生產線在一起，不可能建在市內。這一帶處於高新科技區，都是一些工廠，沒有民居，看起來有些荒涼。
她剛走出幾步，就覺得背後生風，慕海顏下意識地一回頭，看見有一個頭戴鴨舌帽的男人朝自己直直走過來，手上還拿着一塊常見的板磚。
“你是誰？別過來！”
慕海顏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大聲質問道。
身邊的柴思晨也反應過來，馬上尖叫着，向車裡的司機大聲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