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歲女孩帶去的文明
一早,我極不情願地爬起牀,嘴裡像每天一樣唱着原創起牀歌:我要冬眠,不要鬧鐘,不要手機,不要被打擾;我要冬眠,不要敲門聲,不要被需要;返潮女要冬眠,返潮女要睡覺……
可我還是掙扎着起來了,腦子裡忽然想起了昨晚做的奇怪卻真實的夢來。
一個老和尚飄然而來,對我說:回去——回去吧。
我就問了回哪裡去啊,他說三百年前去。
啊,清穿嗎?好啊好啊,我忙不迭地點頭稱好。
他又說,你要保護他們,這是你的使命。
我說好啊,我是警察——最勇最帥的女警,義不容辭,誰啊,讓我保護誰啊?
老和尚說,愛新覺羅的子孫們,你都要保護。
我啊?我行嗎?對對,我有槍的,爲了證明我些行,也給自己打氣,我還給老和尚掏了我的證件,看,我是女刑警小陸同志。
和尚說,你行,你喜歡他們,真心付出,自然就行。
可您老是誰啊?
貧僧行癡。
那您老給我點什麼寶物吧,要不給我點法力,教我點奇門功夫也行啊!我興奮地說。
和尚說,愛即是力,愛可移山。
移山?那是愚公,我可是智叟,我纔不呢!再說回到清朝,一不小心就會死掉的,您得給我點底氣啊!我很諂媚地說。
哈哈,和尚大笑起來,一點也不像無慾無求的樣子,底氣嘛,會有的,會有的。
我還一腔疑問呢,老和尚在一道光影中消失。我不禁想道,高科技航母也沒老和尚厲害啊。
夢裡的片段浮在腦海裡好像真的一般,我晃了晃頭,覺得一定是自己清穿小說看多了,做起夢來了,還有模有樣的,可是行癡,難道是白天看的某小說裡提到的出了家的順治和尚嗎?我不禁搖頭,自己着魔了,真是日有所思,夢有所想啊。想我一個無父無母、又離了婚的沒孩子的單身女警,心理孤獨、工作重壓、女友們又忙,還好有小說爲伴,偶爾做做夢,要是真穿越了也挺好,除了現代文明我是生無可戀了。可眼下就做了清穿夢了,還肩負使命呢,還愛可移山呢,哎,聊做安慰吧。
我嘆了一口氣,雖困着,但還是一邊唸叨着一邊穿好了警服,也不吃早飯了,驅車直接來到警局,因爲今天要開會,也要見到那個讓我不疼不癢,卻總有些挫敗感的男人――也是我的上司,我前任丈夫――鍾澤。他在我們結婚幾個月後突然說:“你怎麼不像個女人啊?”於是,我們平靜地解決着問題,終止了婚姻關係,然後我又偶然看到他和我的大學女友李美在一起,他們再次舉行了讓人祝福的婚禮。
我並不太難過,反正作爲女人,我有了交代,我結過婚,沒什麼不正常就可以了。我可不想成爲張愛玲筆下男人心目中或紅或白的玫瑰,我只是我自己的。而現在的我只是一顆別人看起來已經返潮了的瓜子,晾乾了也不好吃了。可是我並不在意,因爲我的人生,婚姻愛情只是一個組成元素罷了,在感情的天平上我可不想靠着一味付出來苟安的,散了挺好,畢竟自由最大。
我趕着來到辦公樓,奔向電梯,看到那個曾經裸裎相待的身體的手按緊了電梯按鈕,他在等我一起上去,好吧,一起就一起,我想。對他,我或許愛過,但現在肯定不愛了,因爲夫妻是一對生活組合,而愛都被生活磨沒了。
我快跑了幾步,對他微笑,我想還是要笑的,然後我把目光放在他的手上,腦子裡倒想起我們一起跳拉丁舞時,我們交纏的手。那手,修長有力,很給他加分。
我們到底有些不自然,於是我轉過頭問他:今天是什麼任務啊?他說:好像是個國寶失竊的案子。我故意誇張的大聲說,是嗎?
看着電梯數字變幻,我忽然想起是哪個浪漫的劇情說,乘電梯要默數許願來着,於是我想,我許願上蒼賜給我個情人,不在一起也好,只要他死心塌地地愛我就行,怎麼也比眼前這個前任丈夫不愛我拋棄我好多了呢。
當然,電梯總會到的,就像人生總會走下去一樣,其實我愛坐電梯,因爲它總跟預定目標一樣,除非它壞掉了,所以我有點恨現代文明竟然讓電梯的速度這麼快,讓我無法慢慢享受那種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
我們一前一後來到會議室,我總算了解了我的下一個任務,原來是一件雍正年間的玉佛失竊的案子。
要知道,最近我看清穿小說,着了迷,一下子看了我所能搜索到的大概有一二百部吧,讀得太快太急切,有的連主人公名字都記不住了。於是拜大家所賜,大大們全力打造的冰四,賢八,邪九,厚道十,溫暖十三,幼稚王十四統統深入我心。我覺得他們各有各的好,甚至自己偶爾空想一下,到底要嫁給誰呢,我會很犯難。
尤其是最近,我對於老四和老九的迷戀到了更高的程度,五無人打擾時就比對二人抉擇着,可到現在我也沒想好,誰勝出呢。還有我的任俠十三、霸道十四、溫潤小八、刀疤小五、可愛十七,也都甚合我意呢。於是我感嘆,要是我有許多妹妹就好了,就都是一家人了。
今天一知道我的案子——雍正——我立刻兩眼發光,他他他到底什麼樣子呢,還有我的美麗邪惡霸道的禟九又有多美呢,我望着那大屏幕上的圖片,看着解說的領導開開合合的嘴巴,陷入花癡。隨後,我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到案子,希望替雍正他老人家做點實事。
雍正篤信佛家,我是知道的,又看資料說與這尊玉佛同質地的還有一塊玉佩,上面也小小雕刻了一尊佛像,現在雍和宮收藏。我立刻決定以此爲名,到雍和宮一遊。可沒辦法,這事還得請示前任丈夫鍾澤,誰知他竟要求下午和我同去。好,爲了心中那興奮的盛放的隱秘感覺,爲了對作古三百年的人的隱秘愛戀,誰和我同去調查都可以。
我心情大好,哼着阿Q式的歌:要什麼便是什麼,歡喜誰便是誰。我要革命革命,他要同去同去。男人沒什麼了不起,愛情算什麼玩意。
鍾澤來了,我們一同上路。我不想他尷尬,可他也許老是想說點什麼,哼,抱歉的話嗎,我不稀罕,我胡亂打岔,總之不許他打擾我早已沉浸在清穿想象裡的思緒。他一副挫敗的樣子,我可是毫不關心他與李美新生活如何的。
終於到了,我們亮出了證件,要求看玉,經過了層層請示,終於可以看了。就那一眼——我無法形容,心一直在狂跳,到底跳得我一陣暈眩,我扶了旁邊的人一把,漸漸迴轉,腦子裡只剩一個鏡頭,一雙手把玉佩交到了另一雙手裡。
心中頓時大駭,我想起了無數的穿越段子,更想到了昨晚上的怪夢,難道竟是真的嗎?腦子裡一片混亂,抖着聲音問,我可以摸摸它嗎,管理員懷疑地看看我,還是答應了,我顫顫巍巍的手接過了那塊玉,還沒來得及細細撫摸研看,那玉發出刺眼的一道綠光,裹挾着我,還來不及呼喊我就被一陣強力擠壓着,自己的身體凌空而起,好像變了透明,然後就渾然不知了。
我得感謝多年來培養我的領導和同志們,感謝我的職業練就的驚人的適應性,感謝堆積起來的人類文明和強制性的義務教育,感謝清穿姐妹們如臨其境的現身說法,感謝人類高於其它生靈的超強的想象能力,還有感謝那個奇怪的夢,我睜眼醒來立馬認識到我穿越了,最後從身邊人的反映上我確信了。
並沒有想哭的衝動,因爲我孑然一身,哪裡對我對差不多。我開始認真嚴肅冷靜理性地思考了我未來的人生。經過幾天的人來人往,憑藉我察言觀色、追蹤和審問嫌犯的豐富閱歷,對我現有的情況作了充分的認知。
我,女,還是叫陸從容,九歲,原來這家的那位小姐一場病之後,我就很踩點地來到了康熙四十二年六月的杭州城,幸運地還有了父母和哥哥們,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啊。想到清穿女主們的美麗際遇,我真是不知道感謝誰好了,還是感謝那個大和尚吧,我在心裡拜了拜。
現在的父親陸川,這名字,英氣十足啊,是一名從四品漢軍旗武將,而現在卻駐守在邊塞。母親江芳碧是他的妾室,母親上頭還有個大老婆,不知道需不需要用我的智謀幫幫母親。看起來,我的家庭還算殷實富有,對我也應該很是寵愛,因爲就我一個女兒,我也在自己的小院住着,身邊有兩個貼身丫頭、四個粗使婆子和小廝,這排場還真大,趕上賈府了。
想想穿越那刻,我剛睜眼的時候,馬上嚇得又閉上了,還好屋裡那會兒沒人,我在一番觀察以後逐漸明白自己的處境了。而從我醒來以後,這屋裡的人就跟走馬燈似的沒停了,我娘又哭又笑,那個大娘也來了二趟。睡了時,據說哥哥們也經常派人來問我的情況。被家人關心的感覺我以前可沒嘗過,於是自己偷偷抹了幾滴淚。可我還是高興的,高興我的年輕,我的新生,我的家人還有我也許很奇妙的未來。
接下來,我在睡了好幾個安眠、喝了一堆補藥之後,決定要振作起來,上輩子我返潮了,這輩子我要重新來過,不然對不起養育我九歲之軀的家人們。還有我的上輩子過得太累,雖然受了高等教育,可當女警還是很辛苦的,壓力太大,而在這裡我就是當一輩子米蟲都可以了,唯一擔心的就是自由問題。
這天一早,我沒掙扎地起牀了,嘟嘟囔饢地哼歌:“啊,什麼是幸福,幸福是睡覺,幸福是無聊,幸福是無止休的尋找。往事,雖在我的心頭喧鬧,而我把目光拋向清早。”
我頭天就跟娘和大娘請示了,把我的四個婆子小廝換成四個丫頭,因爲我討厭這個時代賈寶玉說的像魚眼睛一樣的老女人,小廝更沒必要了。許是我的病,這事說起來並不太難,大娘應了今天挑伶俐的丫頭給我,原來的一個婆子和小廝也留下。這麼看來,我比郡主的級別也差不了多少了,心裡很滿意,我要給我的丫頭們進行素質教育,然後陪我玩,最好還能幫我建立事業和王國,就像很多女主那樣。
而我的當務之急是爲自己設定詳細的計劃,我叫來兩個小丫頭,看起來她們都比我略大兩三歲的樣子,心裡想就把她們當成我的屬下吧,嫌她們原來的名字太不夠婉約,幫一個改成荷束,一個改成蓮晴,剛剛被人帶過來的四個就叫玄青、溫紅、凝綠、靜藍,因爲我覺得女人就是五光十色的。
吩咐她們取了紙筆,端來早點,我邊吃邊寫我的穿越計劃書。
返潮女士在清朝之人生規劃
第一,生活要富有,所以要經商,用清穿定律一,一邊賺男士錢開酒樓,一邊賣服飾賺女士錢。但這個需要與父親大娘哥哥們處理好關係。(我在父親大娘哥哥幾個字上畫了重點,表示當務之急)
第二,生活要自由,所以要有權,幫助父親解決仕途上的問題,要用心處理同各級領導的關係。
第三,生活要舒心,所以要培訓後備力量。蓮晴和荷束一定要看着放心,用着舒心。玄青、溫紅、凝綠、靜藍要各有所長,幫本小姐幹事業、撐場面。
第四,生活要健康,所以要一方面注意吃,一方面要深化瑜伽和跆拳道功夫,還得強化一下騎馬射箭之類的功夫。
第五,生活要豐富,所以要多學習古代知識,琴棋書畫等等要爲了討好家人學一點、爲了吃得開要會一點。
第六,生活有價值,所以要充分履行前世沒有完成的職責,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總體原則:不要多愁多病身,不要爲情所累,不要後院爭鬥,不要虐人虐己,不要奴顏婢膝。
個人目標:找一個愛我的人,可以爲我捨棄金錢、權力、女人甚至是生命的人,無論何時何種境遇都不會猜忌我,永遠信任我的人。(當然這個目標其實是個假想而已)
社會目標:打抱不平,見義勇爲,除暴安良,不參與歷史重大變革,但要利用各種知識爲命途多舛者做心理輔導,利用現代文明爲古代人造福。
哇塞,做完了完美穿越計劃,陸從容我長舒了一口氣,不禁憧憬起未來,到底會有番怎樣的經歷呢,會遇見誰,發生什麼呢。
不過我向來行動力超強,趕緊叫過蓮晴,撤過早點,再詳細地執行第一條,處理好家庭關係。
“蓮晴,荷束,你們小姐,啊不,你家小姐我病好了卻把以前的事忘得差不多了,給我說說我以前都有什麼愛好,是什麼性格啊?”
看來蓮晴是爽朗些的,她立刻回到:“小姐原來就古靈精怪的,就愛玩,還沒定性呢!您啊,不愛女紅,不愛讀書,大人雖是個武將,可是可看重讀書呢,兩位少爺也都是文武全才呢!”
荷束在一旁只笑不答,我偏過頭問她:“那父親、哥哥們、還有大娘他們中誰對我最好啊?父親最寵誰啊?”
荷束略停一停說:“老爺少爺們對小姐自然都好的,少爺們因爲忙倒是不常來串門。大夫人並不常過來的。”我一聽,糟了,難道這丫頭話裡有話?看她也是個有成算的人,也許我這和諧家庭的任務有些難度啊,我得摸摸底。
“荷束,你說明白些,他們對我到底怎麼着,爲什麼不常來串門?你可是我的丫頭,說白了咱們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我雖不圖什麼大富貴,卻也要圖個安生日子,你給我說清了,我好對症下藥啊。”
看我話有些急了,荷束閃過一絲猶疑,鄭重說道:“小姐別急,這個理我當然明白了。老爺對夫人雖好,但也總是個側室,又常年不在家。正房待我們夫人也算可以,畢竟,畢竟咱們對他們沒什麼威脅,少爺們都大了,又避着嫌,也都忙着奔前程,自然不太有時間來小姐這裡的。”
這樣啊,我暗暗盤算,好,本小姐這就會一會再作打算,於是我鬥志大增,大唱起來“向前進,向前進,從容的步伐向前進”。覺得倍添力量,“蓮晴,荷束,跟本小姐走一遭。”
兩個小丫頭不知所以,跟了上來,一行人來到了大娘的住所。我若無其事地瞄了周遭一圈,看來大娘是個講面子的人啊,這正房略有些氣派,花花草草也極顯富貴,小丫頭們在外頭候着兩三個嘮閒嗑,看我來了,連忙打起了簾子,我很滿意,心想也許富貴人家妻妾之間沒那麼糟糕,不禁心裡略略鬆了些。
機靈的丫頭早喊出了聲,大娘也就站起來,我趕緊快走兩步,急急上前滿滿施了個禮,她也一把把我扶住,“呦,從容啊,今兒怎麼有空,來看大娘了?”
我一眼望進她眼裡,她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一副富貴相,眼神看來並不太假,於是我也舒服起來,“看大娘說的,前些日子,我病了,大好了之後,母親就告訴我這段日子可多虧您了,日日給我燉補品,請大夫,囑咐我一定要謝謝大娘呢!”
她拉着我往炕上坐了,我一邊偷眼打量室內陳設,一邊細看她的反應,又要小心應對,心裡又在暗暗裁量,不禁覺得這趕上特務了,還是乾的老本行啊,想着就笑出來了。
“怎麼這麼高興啊?”
趕緊解釋,“大娘,我這心裡正想呢,病了一場,發現自己是個有福氣的人兒,除了爹孃,還有大娘,還有兩個哥哥照顧我,竟都把我捧在手心裡,您既沒生女兒,就由我來孝敬您,您也把我當做小棉襖吧。”
這一席話說得我自己都覺得真誠可信,看着她略有意外的反應和後來的滿面是笑,我終於想明白一回事,只要我不刮碰到他們這房的利益,誰不願做個好人呢?本着和爲貴的精神,我定要使出渾身解數討好她。
看她不停揉肩,趕緊說道,“大娘,您肩膀不舒服啊,我有個想頭,回去給您做個美人拳送過來,今兒就不坐了”,說着我就站起來,扶住她,“好了——您就別起來了,跟女兒我還送來送去的,我以後必日日來鬧您呢。”
她也就依了,我帶着蓮晴荷束倆回來,趕緊吩咐人做,竟有溫紅這丫頭小小年紀,是個手工上的好手。我忙細細和她講了什麼是美人拳,要一個結實的細杆,做個拳頭大的實心球狀物,填充物選好,再將細杆磨幾道細痕,用來和拳頭接榫,美人拳是做成了,可不美,讓溫紅在這拳頭上下功夫,繡出個美人圖來,這下不錯,是個好禮物了。
又一想我自己和娘還沒有呢,趕緊鼓搗出卡通大力士造型,我指揮着丫頭們忙着又畫又繡的,連小廝也參與進來,大家都覺得新奇有趣,一時間滿屋子笑語不斷,盡掃幾日前的陰霾氣息。又弄了幾個等着送給父親大人和哥哥們,又挨屋將禮物送到,成功引得大家注意,我這個側室小姐也算多被唸叨幾回了,我心想這個頭開得不錯。
允文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