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張着血盆大口,狼牙尖銳,嘶吼着向她撲來。
蘇諾身形一動,擡步向他衝了過去,一槍打中它的膝蓋。雪狼嘶吼了一聲,激發了它的兇性,直接將她撲倒在地,手槍被它砸地飛了出去。
蘇諾擡手一刀砍中它的腹部,割開一條口子,狼血濺了她一臉,模糊了她的雙眼。雪狼越受傷越兇悍,張着大嘴一口咬中她的肩膀,痛得蘇諾反手又是一刀捅進雪狼的背部,抽出來時,再一次捅進了它的背部。
雪狼嘶鳴一聲,叼着蘇諾狠狠地一擺頭,蘇諾整個人飛了出去,撞在了大樹上。
蘇諾背部砸中大樹,她彷彿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音,眼前一黑,猛吐出一口鮮血,順着大樹滑了下來。她倒在地上,頭暈地睜不開眼。
她的手動了動,想到一旁昏迷不醒的墨纖塵,極力睜開了眼,視線模糊中看着前面兇狠的雪狼,緩緩地站了起來。
雪狼喘息着盯着蘇諾,衝她試探地咆哮了一聲。鮮豔的血染紅了雪狼雪白的皮毛,彷彿就是從血海中走出來的一樣。
背部和腹部的傷口,不斷地淌着血。那把染滿鮮血的匕首,在日光下閃着寒光,正插在雪狼的背部上。
蘇諾踉蹌了一下,強忍住身上的劇痛,朝着掉落的手槍走了去,身子一軟,她便倒在了地上。蘇諾伸出手,握住那把掉落的手槍,拉開保險,對準了雪狼的頭。
蘇諾剛準備扣動扳機,便看見雪狼仰頭朝天用盡全力嘶吼了一聲。那聲音那麼悲愴那麼蒼涼,聽得她心頭一振,幾乎落淚。
蘇諾握槍的手抖了抖,移開了目標,對準了雪狼的背部,狠狠地扣動了扳機。
槍聲起,雪狼背部中槍,雄壯的身子晃了晃,卻堅強地沒有倒下,而是緩了緩,繼續朝她走來。
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重。
蘇諾沒有了任何防身的利器,爬到了墨纖塵身邊,將墨纖塵護在身下,絕望地閉上了眼。
只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蘇諾擡眸看去,雪狼並沒有走過來吃她,而是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以臣服的姿態,以失敗者對勝利者的擁護和忠誠的姿態,跪拜在她的面前,低下了頭。
它將它的尊嚴與忠誠,一齊交給了她。
蘇諾怔怔地看着渾身是血,無力地倒在地上的雪狼,那樣孤傲卻又那麼孤單,淒冷悲涼。
蘇諾咬緊牙關,站起來,朝它走了過去。她拔出插在它背部的匕首,用匕首剜出它背部與膝蓋上的子彈,雪狼痛得渾身顫抖,卻死死地咬着牙,沒有哼出半聲來。
蘇諾打開水壺,用乾淨的溪水將傷口周圍的污血沖掉,把最後一點傷藥,都給它撒上。再把脫下的外衣撕成一條一條,給它傷口包紮好,整個人彷彿被汗洗了一個澡,累倒在地狠狠地喘息,動彈不得。
雪狼湊近她的臉,用那毛茸茸的臉討好地蹭了蹭她的臉。
蘇諾休息了一下,恢復了一點體力,便伸手將已經冷掉的烤魚抽出來遞到雪狼的面前。
雪狼卻沒有吃,伸出爪子將烤魚推回給她,伸了伸脖子,示意讓她吃。
蘇諾鼻子有點酸,將烤魚直接塞在它嘴裡,“這是對你的英勇的獎勵,你很棒,你沒有輸。”
這就是狼忠誠的本性。一旦認主,哪怕再餓,也不會讓主人受半分委屈。
狼是有靈性有野性的動物,輕易不肯認主。一旦你用實力征服了它,它便會對你忠貞不二,一生誓死追隨你。
她不知道這匹雪狼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爲什麼臨死之前也沒有呼喚同伴,但這匹狼在臨死之前,低下了它驕傲的頭顱,臣服在她的腳邊,承認了她的力量,她就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它死在她身邊。
那麼悲愴而蒼涼的悲鳴,與她在無數個難熬的黑夜裡心中的悲鳴如出一轍。
雪狼彷彿聽懂了她的誇讚,昂首嘶鳴了一聲,低下頭捧着烤魚吃得津津有味。
蘇諾有些欣慰地放下了手,爬到墨纖塵的身邊,牽着他的手,閉着眼昏了過去,沒了意識。
蘇諾本就重傷,又一夜未睡,受寒發熱。忙着打水烤魚,折騰了大半天,又和雪狼這樣殊死搏鬥,體力早已耗盡。
此刻終於鬆了一口氣,便整個人墮入無邊黑暗之中,眼皮沉重彷彿有千斤鐵,怎麼都睜不開來。
兩口就將烤魚吃得乾乾淨淨的雪狼見她突然雙眼一閉就沒了意識,以爲她死了,頓時拖着重傷厚重的身軀,移到她身邊去,用毛茸茸的爪子撥弄她的臉。
雪狼急得嗚嗚直叫,站起來滿地打轉,拱了拱蘇諾的身體,發現空了的水壺,叼着水壺就撒開腳丫子就朝小溪邊跑了去。
雪狼將水壺丟進小溪裡,待灌滿了水就叼起來往回跑去。
雪狼不會蓋塞子,等跑回來時,水撒得就差不多了。雪狼湊近蘇諾,用嘴叼着水壺往她嘴裡倒水。
墨纖塵緩緩睜開了眼,還未反應過來,便見一張毛茸茸的大臉湊近了蘇諾,定睛一看,是一條狼!
墨纖塵一驚,擡手一掌打了去,將雪狼打得後退三米倒在地上。雪狼受了他殺氣十足的一掌,卻沒有立即跳起來咬回去,而是撐着滿身是傷的身體,圍着掉在地上撒光了水的水壺急得嗚嗚直叫。雪狼急得叫了幾聲,連忙叼起來就往小溪邊跑去。
墨纖塵見雪狼自己走了,鬆了口氣,低頭一看,蘇諾渾身是血地躺在他身邊,昏迷不醒!
她渾身只着一件被血和泥染得極髒的中衣,肋下與肩部都有明顯包紮過的痕跡。兩肩的中衣被磨破,隱隱約約露出裡面那青紫破皮的紅色勒痕。
肩頭多了一排血窟窿,像是什麼猛獸咬得。她臉上的僞裝物早已清洗乾淨,此刻蒼白如紙,臉頰帶着不自然的潮紅。
她的脣邊及頸脖處是尚未乾涸的血跡,瑩白細嫩的小手全是傷口,十根纖纖玉指被磨破出血,沾滿血泥。
墨纖塵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的心裡是如何疼痛。那種心疼與自責,狠狠交織着,強烈譴責着他,爲什麼沒有保護好她,讓她一個人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受了多少苦卻不敢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