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想什麼?”
客廳裡明明有一張沙發,殷茹男和童兵卻背靠着沙發坐在地上,兩人肩並肩的坐着。
“很多事情,不過我現在只想放空大腦。”童兵苦笑道:“暫時休息一下。”
他上半身穿着殷茹男買來的那件T恤,下半身換回了剛剛洗好的自己的內外褲,褲子的顏色比平時深了許多,雖然不斷催動內功,但衣物中的水份遠沒有這麼快烘乾。
“切,你可別玩那套‘溫柔鄉英雄冢’的把戲啊。”殷茹男道:“我還等着趕緊接觸吳勁隆,把那夥兒拿孩子做實驗的人給一棍子打死呢。”
嘴上雖然沒有留情,但殷茹男說話時,卻始終軟軟地靠在童兵身上。
“嗯,這個計劃準備了這麼久,當然不能半途而廢。”緩慢調整着呼吸,童兵反問道:“那你呢,你現在想什麼?”
“我想抽菸……”殷茹男做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眼神卻隱蔽地瞟着童兵的表情。
只見童兵笑道:“可惜現在戒了,不然還能給你點個火。”
“誰要你點。”她笑回道。
帶着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殷茹男熟練地從口袋裡掏出香菸,卻被童兵輕輕摁住了手。
“你不喜歡?”她問。
“地方不對。”童兵搖了搖頭:“一會兒大喬回來聞到煙味兒,我怎麼和她說?”
看清左右環境,殷茹男這才緩過神來,只覺得又窘迫又自責。兩人都是久旱的身子,一時忘情之後,居然連基本的警覺性都忘了。在影鐵小隊所有人面前,殷茹男給衆人的感覺與喬蕾最接近,始終是一副桀驁不馴的黑道大姐形象。也只有保持這樣的強硬作派,她纔有自信和鬼才般的喬蕾平起平坐,不會感受到千手堂被莊傑控制時的那種屈辱。
原本她和童兵跨過了“合作伙伴”的線,這件事情就已經夠讓她頭疼的了,要是再被喬蕾發現兩人在她宿舍裡胡搞……殷茹男實在不敢想象,以後她還有什麼勇氣能和喬蕾等人一起行動。
悻悻地收起香菸,殷茹男離開童兵的肩膀,坐直身子問道:“有件事情,現在問可能不合適,不過憋着難受。”
“什麼事情?問吧。”童兵略帶詫異的眼神背後,是一股不多見的寵溺。
在這股寵溺的鼓勵下,殷茹男咬了咬牙道:“你和懶……你和孟筱翎處過對象麼?”
雖然童兵沒有正式談過戀愛,但也聽戰友們說過這種事情,聽說有些女人在歡愉過後,反而會問一些非常嚴肅的問題。殷茹男不再靠着自己時,童兵就有了這種預感,只是他本以爲會被問到的是“我是你第幾個女人”這類標準考題,誰知殷茹男比他想象中耿直的多,直接將目標具象化到了“孟筱翎”上。
“也難怪她會多想。”童兵心道:“也許這個問題,連我都無法準確回答吧。懶喵和我……究竟算是什麼關係呢?”
只是沉默了短短3秒,殷茹男的眼神便銳利了起來:“你是揹着她招惹我的?”
她虎着臉作勢就要站
起身,順帶還編好了幾句“今天就當大家弄着玩兒”之類既打圓場又絕情的話。童兵快她一步攬住她肩膀,牢牢將殷茹男壓在臂彎裡,滿臉認真地解釋道:“我和懶喵沒有處過。”
懷裡女郎的掙扎時斷時續,顯然沒法完全相信這個結論。
童兵也不急着解釋,右手像虎爪一樣牢牢扣住殷茹男,直到她逐漸平靜下來,才用一種極爲懷念的口氣問道:“懶喵有跟你講過我們小時候的事情嗎?”
掙不開童兵的手臂,又不像之前那樣能狠下心來使出刀片或毒粉之類的把戲,殷茹男賭氣地轉過頭,一副懶得理你的樣子。
童兵卻只是望着天花板,緩聲道:“從小我就只知道練功。一直到初中,全部的朋友加起來也就3、4個,也就是懶喵他們了。要是算異性朋友的話,大概就她一個了吧。”
雖然仍拿後腦勺對着童兵,但殷茹男的耳朵卻高度集中着。
“那時候,要說不喜歡她是不可能的。在學校裡就她一個女孩能和我說得上話,回到孤兒院就是一個人。我不喜歡她,還能喜歡誰呢?”童兵自嘲地輕笑一聲,同時將殷茹男摟得更緊,彷彿生怕她聽到這兒再次掙扎。
但殷茹男只是乖乖地被抱着,從童兵看不見的朱脣中,發出了輕輕的一聲:“嗯”。
她平靜地迴應給了童兵一點鼓勵,讓他得以繼續沉浸到了回憶之中:“不過,一直到現在爲止,我們都沒有真正交往過。我剛纔之所以猶豫,是因爲我們倆也許差點就成爲情侶了。那時候全班都覺得我和她最般配,我兩個哥們連表白的環境都設計好了,就等我臨門一腳……但是最後我還是沒說。”
“爲什麼?怕她拒絕你?”
“如果那時候我說出來的話,她應該會答應的。”
“切。”童兵這麼一說,殷茹男反而有些不服氣,她忍不住回頭反駁:“自己這麼說,這可就有點臉皮厚了啊。”
“這當然只是我的感覺,不過現在我們也沒立場去向懶喵求證了,對不對?”
童兵刻意把“我們”兩個字咬重了一下,剛回過頭的殷茹男對上他的目光,立馬“全線潰退”地再度別過頭去。
又過了一會兒,殷茹男總算再度平靜了下來,她試着問道:“這麼說來,那時候你倆就差一層窗戶紙了?”
“應該是的。”
“那你爲什麼不追求她呢?”
問出這句話之後,殷茹男明顯感到了一股變化,摟着她的童兵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懷抱變得無比溫柔,甚至已經到了“小心翼翼”的程度。她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麼,心裡一股酸澀的味道漸漸瀰漫開來。
“你或許聽說過,除了懶喵之外,我還有2個最好的朋友。一個就是陳帥,還有一個現在已經失去了聯絡,叫做馬小明。”童兵極慢地說着,殷茹男很識趣地沒有打斷他:“我活了20多年,在遇到你之前,除了他們之外,再也沒有能說心裡話的人,就算最親密的戰友也不行。我一直在想,如果沒有孟筱翎,我可能不會發掘出自己的
潛力;但如果沒有他們兩個,我現在可能已經變成一隻惡魔了。”
雖然不願意打斷他,但聽到這兒的時候,殷茹男仍然發出了驚異的聲音。
“我是在東海市孤兒院長大的,當時的院長林海生收養了還在襁褓裡的我。大概3、4歲的時候,孤兒院裡來了個掃地的老師傅,沒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但是有一天他卻把我們所有孩子都召集過來,說是能教我們好玩的東西。大多數孩子都相信了,每天跟着老師傅練,但是練什麼卻都想不起來了。反正,對3、4歲的孩子而言,那些東西又無聊又辛苦,才一個星期不到,幾乎所有人都放棄了,我一個人堅持了下來。然後,等我懂事以後才發現,我已經不再是普通人,而成了一個煉氣者,也就是普通人說的內功武者。”說到這,童兵苦笑一聲道:“但是,小小年紀就身負內功,這種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這麼好。別的孩子手拉手做遊戲,發展社交啓蒙的時候,我學得卻是如何一掌劈碎磚石。在孤兒院的時候,這個問題還不明顯,可是一到小學一年級,我就徹底成了一個問題學生。”
“你是打架了?”
“兩邊互有攻防,才能叫打架。我這個只能叫虐待。”童兵苦笑道:“半個班級的孩子都進了醫院,還加上十多個家長。要不是林院長一力壓下這件事,我早就被關到沒有人知道的黑獄裡去了。”
“小學一年級……還沒小青山大呢,你下手就這麼重?”
“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輕重’,也不知道什麼是‘鬧着玩’,更不知道什麼叫‘紀律’。”童兵深深嘆了口氣:“國家對煉氣者施行這麼刻薄的政策,從我切身體會來講,完全是正確的。沒日沒夜的練功,讓我的心理年齡停滯了成長,根本沒有辦法融入正常的學校。”
“那怎麼辦?”不知不覺中,殷茹男已經回握住了童兵的手。
“後來這件事雖然被壓下去了,但全市沒有一個學校敢再收我。或者說,是林院長不敢再讓我離開孤兒院。整個小學的課程,我都是自學通過的。地點在孤兒院裡,老師就是林院長自己。一直到11歲,我的老師只有兩個,一個是教我內功的無名老師傅,還有一個就是林院長,不僅僅是語文數學,他教了我一個正常人應該知道的一切。”
“這個林院長,倒是的確不錯。”
童兵點了點頭後又道:“後來有一天,那個老師傅忽然就不見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而我也被林院長叫過去,他說不能讓我一直被關在孤兒院裡,想讓我去念普通的初中。不過那時候,我性子還是孤僻地很,雖然已經不會隨便打人,卻和所有同學都合不來。在孤兒院讀書的時候,我也沒有同伴,都是林院長單獨教我一個人,所以在學校裡,我也只會和老師說話。”
“這世上哪有這麼多像林院長這樣的好人,接下來你不說我都猜得到,肯定有兔崽子給你找罪受。”殷茹男冷笑着:“沒搞出人命來吧?”
“如果陳帥和馬小明不在的話,或許我的手真會染上血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