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一些細節,童兵一把抓起電話:“老劉,是我。”
電話那邊明顯愣了半餉:“童教官……你怎麼在……在……”
自從搬出家後,喬蕾始終一個人住在這個警用宿舍。往獨居的女友家裡打電話,卻被另一個男人接起,這種經歷恐怕劉家龍在電視裡都很少見過。聽着電話對面童教官的聲音,劉家龍完全陷入了混亂。
這種混亂,童兵多少能夠體會,但正當他要解釋什麼時,劉家龍那邊傳來模糊的叫喚聲:“喂!劉隊長!你好了沒有?都在等你開會呢。”
“看來沒時間解釋這麼多了。”抓緊每一秒時間,童兵迅速問道:“你和小喬是不是接到了治安考察隊的任務?”
“是……是……”聽着熟悉的命令語氣,劉家龍下意識回答着。
“是張琳秘書長親自操辦的嗎?”童兵又問。
“是……”
“和東海工業區有關麼?”童兵的聲音愈加嚴肅起來。
“不是……”劉家龍那邊好像慢慢緩了過來,儘管滿腹疑慮,但仍清楚地回報着:“是暗中調查東南大學附屬醫院的院長汪旗宗的任務。”
“醫大附院的問題?那會和獨立營會有關嗎……”這個回答倒是出乎了童兵的預料,他試着將這兩者捏在一條思路里考慮,卻無論如何找不到共同點。於是他只能順口問道:“是涉嫌人體器_官買賣的問題嗎?”
“人體器_官買賣?”對面又愣了一下:“我們只是配合考察團,追查汪旗宗和一衆醫院高層偷稅漏稅、收受藥廠賄賂、使用違禁藥品之類的問題,童教官,你有單獨查過這家醫院?人體器_官買賣的事情靠譜嗎?”
認真把劉家龍所說的內容過了一遍,童兵最終還是選擇了他的答案:“不,只是不靠譜的說法而已。對了醫大附院的骨科科長褚繼峰教授,在不在你們調查範圍裡?”
“現在只明確調查院長汪旗宗、副院長金國強兩人,至於其他的調查目標,要根據案件進度決定。”
“行,你去忙吧。”
然而劉家龍那邊便陷入了一陣沉默,但通話始終沒有掛斷。
“咔喳”
大約幾秒鐘後,童兵終於還是率先掛斷了通話。雖然劉家龍最後什麼都沒有說,但童兵卻聽得出他此刻的心情,然而他仍然沒有選擇解釋。因爲在掛電話之前,聽筒對面催促劉家龍掛電話的聲音已經再次響了起來,再執意繼續通話的話,不但劉家龍會被整個調查組懷疑,通過這段電話錄音,市政府完全有能力查出“童教官”就是“童兵”,甚至連大小喬姐妹都會受到牽連。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這是你當兵時跟我說過的話,希望這句話也能用在你自己的心裡,讓你不要胡思亂想吧。”此刻童兵心裡,對喬蕾更多的是“懷疑與信任”這對矛盾體。至於劉家龍此刻正在懷疑的個人私情,童兵只能想到另一個對象:“如果他這坎實在過不去,下次就把茹男帶過去和他見一見也行。
”
一低頭看到自己還裸着上半身,童兵不禁搖頭道:“幸好不是視頻電話,否則老劉看到自己這副樣子,恐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在大喬回來之前,總不能一直這副樣子。”
他打開手機的電話本,在搜索欄裡輸入了一個字母“L”。很快,“冷麪黑衣”和“懶喵”兩個名字出現在了童兵眼前,他的拇指頓了頓,終於還是摁在了“冷麪黑衣”上,撥通了電話。
“童兵?”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來一點也不像冷着臉的感覺,反倒有一種抑羞的剋制。
“是我。”雖然昨晚才聽過,但童兵仍不禁微笑了起來:“小青山他們都接回來了嗎?第一天上學還順利嗎?”
“他們幾個正在看新發的課本。”聽得出來,除了有些癢癢的感覺外,殷茹男心中也確實爲幾個孩子而高興着:“他們都很喜歡學校,都很感謝你和大喬。”
“那就好。這樣我們做的事情,就已經有了價值。”
或許是身邊還有其他千手堂的人在,話筒對面的殷茹男忽然輕咳了一聲,聲音正經起來:“是不是大喬把那些什麼電子文件都弄好了?”
“她現在在公安局,要等她回來才能看。”拍了拍身上已經幹掉的污漬,童兵難得吞吐了一回:“我現在……在她家裡……你能不能幫我帶幾套衣服過來?”
“衣服?”對面聲音一輕,似乎捂住了聽筒:“送到大喬家?”
雖然看不到殷茹男的表情,童兵卻能肯定她正想象着什麼。一個年輕男子,光着身子留在一個獨居年輕女子的公寓宿舍裡。這個鏡頭無論怎麼解釋,都已經留給人太多遐想的空間了。想了想,童兵還是選擇解釋:“剛纔練功排毒的時候,衣服被汗浸透了,我不想等大喬回來看到我這樣,所以只能請你幫忙。你能過來嗎?”
“能。”
電話很快掛斷了,殷茹男最後一句回答聲音輕得很,猜不出她是以什麼心態面對這句解釋。
將電話收回迷彩褲的褲兜時,大腿皮膚上忽然一陣僵硬的感覺,童兵捲起褲管一看,整條小腿上都變了成了灰黃色,手指摸上去,就像整條腿都生了老繭一樣。
這腿上的污垢不是別的,就是剛纔童兵_運功排毒時,隨汗液一起流出體外的雜質。如果不及時洗掉的話,汗液的水份就會蒸發掉,留下一層鈣化物。大多數煉氣者在運功時都是已盤坐的姿勢,這些雜質汗水比普通汗滴重許多,便隨着重力流向下半身,所以比起上半身薄薄的一層灰黃,童兵兩條腿上乾硬的雜質要厚得多,剛纔在打電話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他雙腿已經能感覺到瘙癢。
這種從身體裡排除的污濁稱爲內毒,雖然不是真正的“毒”,但如果不及時清理,再次被吸收入體內的話,會對人的健康造成極大的影響。看着兩條像打了層石膏一樣的腿,童兵不禁往浴室看了一眼:“看來是不能拖了。”
一頂鴨舌帽擋住了監控探頭的視線,殷茹男就這樣出現在喬蕾的公寓門前。她
穿着一套襯衫揹帶褲,打扮得極爲中性化,手上提着兩個袋子。只能騰出一隻手的她,用右手在鎖孔處摸了幾下,鎖舌便像迎客一般發出順從的活動聲,喬蕾公寓宿舍的房門就這樣被她輕鬆打開。
“開條_子家的鎖,這還是第一次吧……”嘟囔着帶上門,殷茹男的腳步卻停在玄關,再沒有往裡走。
整個客廳方方正正一目瞭然,除了必要的書桌、沙發、飯桌之外,連一臺電視都沒有。除了大門之外,整個客廳裡還有兩扇門,其中一扇木門應該就是臥室,而不時傳出響聲的玻璃移門,應該就是童兵現在正在使用的衛生間加浴室了。
浴室裡並沒有開燈,理論上這層厚玻璃上只能看到自己的倒映。但殷茹男彷彿看到了令人尷尬不已的場面,她的腳尖動了好幾次,卻始終一步都跨不出去,連換鞋的勇氣都沒有。
“真不痛快。”殷茹男忍不住罵起自己來:“送個衣服你腿哆嗦個屁!”
正想低下頭用惡狠狠的目光瞪一瞪那雙“膽怯的腿”,殷茹男卻看到玄關前放着一雙女式拖鞋,鞋口正對着門的方向,彷彿早就準備好迎接自己過來一樣。
“是他放的?是他幫我放的吧?”等殷茹男回過神來時,那雙“膽怯之腳”套進了拖鞋裡。
這時,浴室裡的水聲停了下來,童兵隔着門道:“衣服帶來了嗎?這次沒辦法,辛苦你跑一趟了。”
“哦!小事兒。”看着鞋架上那雙明顯大一碼的男式軍用靴,殷茹男不自覺地提高音量:“你後來睡過了?”
“在那個沙發上湊合了一下,現在精神了。”童兵在浴室門後道。
即使不用上氣機探查,以童兵原本的聽力和警覺性,殷茹男一開門他便已經察覺到。此刻他的背心、迷彩褲和內褲都已經扔進了髒衣簍,而且喬蕾家裡連條大浴巾都沒有,童兵不但找不到任何蔽體的衣物,連擦乾身上的水都成只能自食其力。
他一絲不掛地站在門後,運起內功將皮膚上的水珠蒸乾,這纔將門打開一條縫:“衣服放在門外吧。”
把玻璃移門拉到足以伸出手臂的縫隙,童兵集中精神壓制着生理和心理上同時產生的尷尬,只等殷茹男放好衣服,便拿進浴室來穿。外頭的殷茹男應該也是抹不開面的狀態,聽童兵這麼一說,她也不出聲,默默地把兩個袋子往門口一放。
在殷茹男憋着呼吸的偷看下,一隻肌肉勻稱的古銅色手臂從門後伸出,摸到了兩個袋子的拎帶,把它們拿進了浴室。
很快,浴室裡傳出童兵略帶詫異的聲音:“新衣服?”
殷茹男輕聲應了句:“嗯,路上買的。”
“這多不好意思,從小診所辦公室裡拿幾件不就好了?”
殷茹男表情一下子彆扭起來:“我要是去那裡翻你的衣服,懶喵問起來我怎麼說?”
“哦……”童兵似乎立刻理解了她話裡的意思,不過沒過多久,他詫異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內褲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