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真正被曝光出來的黑心醫生並不多,但這個考察團的存在,的確起到了足夠的威懾作用。不止是醫療界風氣有了變化,就連東海的各路牛鬼蛇神都繃緊了神經,紛紛達成默契,不在張琳逗留東海期間有所動作。可以說,除了鷹巢這幫黑二代鬧出的那些些事,東海迎來了歷史上負_面新聞最少的一個十月。
但這幾天張琳秘書長的臉上卻掛滿了寒霜。
“樑義臻是我們重點監控的對象,七宗罪的罪徒在華夏境內潛伏地非常深,少了樑義臻這個餌,我們要想再挖出他們來就是事倍功半。劉隊長,你也是龍組出身的干將,在特戰隊的時間也不短了,這次怎麼會犯下怎麼輕率的錯誤?”
市政府的某處地下室裡,劉家龍正端端正正地站在桌前,接受着治安考察團團長張琳的批評。屋裡除了他們兩人,還有包括文臺市警務特科科長金鬆崗在內的幾位刑偵專家在場,一襲黑色厚衣明少駒亦立在牆角背光處,猶如幽靈徘徊。
“秘書長,這次在行動中沒有保護好嫌疑人,是我的責任。我太麻痹大意,沒想到對方居然已經佈置了武裝力量,還敢在華夏國土上公然與警方對抗。所以一時沒有收住手。”劉家龍低着頭報告道:“我以前在龍組的時候,見過這批人,他們是一個叫‘沙漠獵犬’的保鏢組織,簡稱DDG。這些個組織表面和普通保安公司沒有什麼區別,但背地裡替各種罪犯頭目提供護衛。龍組以前拘捕七宗罪的‘貪婪’的時候,我曾經和這些DDG交過火,他們都是一些各國退役的特種兵。”
“咳咳。”劉家龍的話在房裡引起了一陣極小的討論聲,有“當代神捕”之稱的金鬆崗清咳了幾聲,才讓這片嗡嗡聲輕了下來。
這些屬下的臉色和眼神,都被張琳看着眼裡,劉家龍辦砸了事情,所有人都等着看他被貶職的好戲。張琳一來先用嚴厲態度對待他,卻又給他機會敘述當時情況的嚴峻。DDG並不是什麼無名之輩,她聽趙擒龍說過,只要是公安圈子裡的人,誰都知道這個組織和七宗罪一樣不好對付。
見戲已經做足,張琳臉上的寒霜一消,熟練地話題一轉道:“從你的報告上看,這些DDG的火力不小,小喬警官也負傷了,她的傷勢怎麼樣?”
“不礙事,現在不影響行動,不過我還是命令她休息一天。”
金鬆崗一聽,鼻子裡哼出一聲氣來:“七宗罪要對東海採取動作的徵兆已經很明顯了,可是我們現在不但一點進展都沒有,好不容易抓住樑義臻這個線索,現在父子倆又雙雙斃命。七宗罪這個組織可不能小看,就算輕傷不下火線,我們都不一定能佔到便宜,這時候還把精力放在關愛部下上,劉隊長,是不是有些太婦人之仁了?”
這位科長的職務名義上壓劉家龍半級,又是張琳從首都帶過來的人。劉家龍既不能發作,又不是擅長打嘴仗的人,只得忍着他話裡的刺沉默不語。
幸好這時房間裡又一個聲音傳出來:“家龍啊
,不是還活捉了兩個保鏢嗎?既然他們是保護樑義臻的,很可能是受了七宗罪的委託,不知道從他們身上,有沒有辦法挖出點線索啊?”
劉家龍的眉頭舒展了開,能這樣隨意叫他小名的,只有從前特種軍事界的名軍師,如今公安系統自己的頂頭上司,東海武警特戰隊的總隊長趙擒龍。即便以他的性格,對內部的互相傾軋、明槍暗箭一竅不通,不過趙擒龍維護得這麼明顯,劉家龍自然領回的到,他立刻報告道:“是的,當晚樑義臻斃命後,他的兒子樑昱帶着保鏢移動到了一區歐風小城的一個酒吧裡,並與本地的勢力再次發生騷亂,樑昱在騷亂中死亡,二分局喬蕾科長趕到現場圍捕的時候,控制住了2名試圖假扮市民的DDG保鏢,國籍分別是歐盟和米國,現在還在審訊中。”
“這麼重要的人證,怎麼不移交到專案組來呢?”一名副廳長級別的領導立刻質疑道。
“不,這些小角色,根本代替不了樑義臻的重要性。”金鬆崗又立刻否決道:“DDG的名號我也聽說過,是一個非常嚴密的安保組織,一直遊離在米國的黑白兩道之間,已經生存了很久。他們既然能生存這麼久,保密條例這種最基本的東西肯定早就有了,我敢打賭,就算審個3天3夜,我們都別想從那兩個保鏢身上問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金鬆崗的發言一出,整個辦公室又安靜了下來。雖然大家都看出張琳和趙擒龍非常維護這個叫做劉家龍的“新人”,但是“掐斷線索”這個嚴重失職的事實就擺在那裡,就算張琳強調對方是國際性組織,就算趙擒龍暗示還有人證,也無法抵消樑義臻死亡造成的後果。
張琳原本秀氣的眉尖向上一斜,原本還算慈善的笑臉瞬間便有了幾分“鐵娘子”的風範。但她終究還是沒有啓脣,忍住了打壓金鬆崗等人的衝動。雖然趙擒龍是她的老友,劉家龍這年輕人也一身正氣,看上去比那些“只出3分力破案、把7分力留作鑽營內鬥”的老油子順眼的多。但是這個專案組畢竟成分複雜,別說4大地區的副廳長職位不比張琳低多少,就連這個套着“科長”職務的金鬆崗,也是國內有權威的老警員。
今年,在收到七宗罪即將有所活動的情報後,張琳以一介內政官員的身份,始終咬着這件國際反恐的事情不放。在別人眼裡,既對她有了個“狗拿耗子”的印象,又清楚了她對七宗罪嚴厲打擊的決心。
只是,張琳秘書長始終都沒有公開情報的來源,而且每次的情報內容從來都不會直接指向七宗罪的正式罪徒,都僅僅與七宗罪的依附者、合作者有關,或着事關一些受七宗罪脅迫而替他們辦事的人。張琳不得不動用私人關係,尋求公_安部門、國家情報部門、甚至豹組等機構的幫助,才能順着這些情報追查下去,有所斬獲。
七宗罪是當今國際上最富惡名的恐怖組織,他們掀起的生化攻擊,早就讓各大國恨之入骨。每年的國際安全峰會,幾乎可以改名爲“針對七宗罪的合作打擊商討會”。
而去年如果有哪個國家對打擊七宗罪做出過貢獻,都可以從聯合國和其他鄰國處得到極大的利益。自從張琳抓到一個潛伏在首都的七宗罪間諜頭目後,華夏在那一年安全峰會出盡風頭,從那年開始,國家就開始公開支持她的個人追查行爲,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久而久之,張琳身邊自然聚集起了一批刑偵、反間方面的專家。
只是“羣英薈萃”的結果不見得是1+1=2的實力加成,這些日子來,張琳對這些驕兵罕見彼此間的勾心鬥角頗爲頭疼。她在政界和軍界的人望頗高,但這些人大多來自公安系統,不是很買鐵娘子的帳,而她雖然性格剛烈,卻也不是做事不顧後果的人。現在手頭掌握的情報仍然薄弱的很,就比如這次,情報只有與樑義臻相關的內容,至於他背後的上線是誰;用於非法活動的資金渠道是什麼;被盜割的器官流入了哪裡……這些張琳現在是一概不知的。
對刑偵幾乎從零開始學的張琳,在現在這樣的局面下還想有所作爲的話,就不得不依靠這些“驕兵悍將”的力量才行。
“抱歉,老趙,讓你下屬受委屈了。”考慮了一番大局後,張琳忍下了替劉家龍出頭的脾氣,給趙擒龍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
這位趙老隊長倒也大度,釋然地眨了眨眼睛,配合張琳保持着沉默。
在來東海赴任之前,趙擒龍就聽說過東海龍蛇混雜,黨爭亂象頻頻,表面上雖然都是和和氣氣,背地裡卻是今天你吃我一塊肉,明天我喝你一口血的殘酷現象。不過只要是在政府內部工作過,都會承認一個現象:和首都比起來,東海這種情況並不算什麼。
“果真是一羣蟋蟀,咬不到罪犯,咬一咬自己人都開心得很啊。”
聽到這句話,趙擒龍心頭如橫雷一閃,這種陰冷的口氣絕非他的聲音,卻說出了他極力剋制的真心話。
趙擒龍沉穩的氣勢被一點而破,不禁擡起頭循着聲音看去,不僅是他,整個辦公室的人都頂着或紅或白的臉,瞪向那個出言諷刺的人。
其中要數張琳的目光最爲吃驚,因爲這個撕下衆人臉皮的人不是別人,反倒是整個房間裡職位最低,人脈最薄的那個——私家偵探明少駒。
“少駒,說話不要帶情緒!線索斷了大家都着急,但是急不能解決問題。”在其他人出言相爭之前,張琳果斷先搶過話題,將他得罪衆人的表現歸咎於“着急破案”,算是給了他一個極大的臺階。
然而一身黑衣的明少駒絲毫沒有順着臺階下來的意思,在天窗透下的光幕下,他身邊飄舞着無數的灰塵,彷彿一個墮落的天使一般神秘又灰暗。在光幕下,他的雙肩小幅度地顫抖着,似乎在無聲地嘲笑着在場所有人。
“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他詭異的樣子終於讓在場其中一個副廳長失去了冷靜,他一拍桌子,把全桌上的茶杯蓋震得連環響:“陰陽怪氣,來歷不明,張秘書長要是不讓你開口,你當這裡哪有你說話的資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