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爲止,童兵一方的潛入行動還稱得上順利。比起外圈來,廠區內部工棚區裡的巡邏崗哨成倍增長,他們的交叉視野幾乎覆蓋了整個區域。但作爲一名煉氣者,即使是沒有死角的視野,童兵也有闖過去的先例。依靠着“旋步”那超越肉眼捕捉力的速度,童兵大膽地直接從崗哨的視野中極速穿過。
雖然順利到達了辦公樓,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風險。有幾次,在童兵極速強衝過對方的視野後,崗哨都會狐疑地揉了揉眼睛,甚至帶着警戒心往童兵方向巡邏過去。
“這些武裝分子和普通的保安完全不同,他們的素質是專業的軍人級別。”童兵很快意識到了利用輕功強行突破的危險:“利用旋步的速度,雖然能夠逃過視網膜的捕捉,卻會在移動軌跡上留下劇烈的空氣流動。也就是說,這些人雖然看不見我,但他們能感覺到‘動靜’。”
一旦遇到警惕心極強、寧可錯報也不肯放過任何疑點的那種崗哨,童兵所在的區域很可能會被起疑的崗哨們包圍搜索,最終不得不演變爲正面衝突。
“奇怪,我剛纔好像是看到這裡有動靜。”距離童兵所在的辦公樓20多米處,某個崗哨仍然緊繃着神經。
“塔樓,塔樓,聽到請支援。”他的巡邏同伴絲毫沒有嘲笑或者嫌煩的意思,反而抱着“寧可錯殺,不要放過”的心情向對講機報告道:“東5區打一輪照明。”
在崗哨的要求下,高處的探照燈光很快打在了辦公樓和工棚之間的區域,童兵小心地藏身在辦公樓2樓的空調外機殼裡,通過縫隙觀察着遠處崗哨們的行動。雖然雙方相隔50米以上,但在中間沒有障礙的情況下,影鐵墨鏡的遠程收音功能堪堪可以竊聽到兩人的對話。
“東5區的工棚都鎖着,看樣子沒有什麼意外,不過我剛纔真的好像看到了有什麼東西竄過眼前,要不要去辦公樓看看?”
“不可能,從東5區到辦公樓,最近的距離也有50米。我們固定哨加遊動哨,每過5秒就會視野覆蓋一次,這片地方水泥地都舊得開裂了,一點也不平整,就算是隻野貓,也沒法在5秒裡面跑這麼遠。我看還是檢查一下東5區的工棚門窗吧。”
看着這2名思路清晰、神經警覺的崗哨,躲在藏身處的童兵不禁皺眉道:“單從紀律和警覺性上來講,這些人已經可以和龍組的標準相提並論了。前天來裝竊聽器的時候,他們的警戒程度還沒有這麼高的……”
正在這時,萬能PAD上,殷茹男的信號開始快速向童兵靠近起來。
“外邊一圈逛完了,什麼都沒有。”
“留在強光燈死角待命,我去偵查他們的辦公室。他們的電腦裡應該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除了撲女人,你辦什麼事都墨跡。”
“不要亂動!小心探照燈!辦公室我會等他們崗哨巡邏時幫我開門的,你退回去,想害所有人都暴露嗎?”
沒有回答,耳機那邊氣息劇烈起來,殷茹男已經進入了高速奔跑的狀態。
“亂來。”輕聲抱怨了一句,童兵便迅速拔出皮套中的麻_醉槍,做好了接應殷茹男的準備。
事情的變化,也不算完全超出童兵的預想。一個做了20多年扒手、在潛入方面有着專業級天賦的人,童兵也從沒妄想過她可以遵守每一條指令,想這樣的私自行動,原本就出現在童兵的預想中。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就超出預想之外了。
將影鐵墨鏡的觀察距離調到最遠,搜索視野中,出現了殷茹男鬼魅般移動的身影。也不知她腳下做了個什麼動作,整個人滑出一道U字型軌跡,貼着一隊崗哨的後背“滑”進了工棚區裡,藏入了棚頂下的一片陰影中。
“躲過去了?”童兵小小地詫異了一下,和自己的直線快速移動不同,在監視畫面中,殷茹男更像是一個穿着冰刀鞋,在地上畫着弧線的冰舞者。在崗哨轉身的瞬間,她彷彿配合着對方轉動的視線畫着圓形的軌跡,雖然始終離崗哨只有幾步路的距離,卻始終沒有被他們發現。
“周圍沒人礙事的話,這種程度的動作,你連驚訝都不用。”耳機中,殷茹男的聲音頗爲自傲。
童兵苦笑一聲,在事實面前,他的確沒有還嘴的餘地。
論單純的奔跑速度,殷茹男並沒有童兵快,撇開她偏豐碩的上半身不談,畢竟她不像童兵是一名煉氣者,在沒有輕功能力的狀況下,她的直線加速根本不可能逃過肉眼捕捉。不論是在塔樓上的狙擊手,還是在廠區中巡邏的崗哨,只要他們的視野與殷茹男有一瞬間的交匯,這個穿着黑色皮衣的人影就會引起整個廠區的警報。
但這一瞬間的“交匯”卻始終沒有發生。
比起整個工業區裡的其他企業,D廠區是一個早已廢棄的車間型廠區,一棟棟工棚有規律地分佈在廠區中心地帶,卻很少能見到鍋爐或者管道等其他重工業設施。對於潛入者來說,這種佈局的空間裡障礙物很少,在“衝刺到下一個工棚躲入牆後”之前,沒有任何可供躲避的空間,工棚之間那段的堪比距離,正是最容易被崗哨目擊到的空曠地帶。
棚與棚之間,至少有3隊固定崗哨和1隊遊動崗哨保持着巡邏,他們雖然穿着工人的服裝,然而整齊的步伐卻暴露着其軍人的本質。他們的肉眼能夠超過24分之1的視力極限,隱約捕捉到童兵的高速移動。但童兵驚訝地發現,連他都沒有信心突破的防線,殷茹男竟遊刃有餘地“遊”了過來,沒有被引起任何一個崗哨的懷疑。
這些崗哨的巡邏軌跡,差不多都是直線來回,每一組都有負責的路段,但互相之間又有一定的視野覆蓋。
童兵的極速突破策略,是利用自身的高速輕功,在2隊崗哨都離自身最遠的瞬間衝向下一排工棚。在衝入空曠區的瞬間,不論哪一隊崗哨,都只能在視野遠處看到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很難會真正形成警覺。
殷茹男則正巧相反,她每次跳出藏身點的瞬間,都是有崗哨離她最近的那一刻。連一陣風都不帶,她身子便突然出現在這隊崗哨的背後,靜靜地跟着他們的步伐移動,就像是在配合他們巡邏一樣。在崗哨走到巡邏區域邊緣轉身時,殷茹男身子再次滑出一個U字型,待她停下身時,仍然處於這隊崗哨的背後。
兩名警惕心極高的武
裝分子,竟然始終沒有察覺,有一個渾身漆黑的潛入者,已經跟着他們走過了一小段巡邏的軌跡!
人轉身時,爲了儘快適應新的視野,精神上會下意識把注意力集中在正面,而暫時忽略側面發生的情形。就是趁着這轉身後0.5秒不到的時間,殷茹男身影再次鬼魅般地一橫,待她再次停下時,已經躲進了下一排工棚的陰影中。
“原來如此,怪不得即使沒有內功,也能夠順利闖過來。不,在這種情況下,有沒有內功根本不重要,這是她特有的天賦。”在不知不覺中,童兵漸漸將內力提運了起來,少量的純陽內功升騰至睛明穴附近,幫助童兵漸漸看清了殷茹男忽快忽慢的步伐。
她就像一支黑色的小箭,每當有巡邏崗哨經過,殷茹男便會無聲射到崗哨們的背後。她的動作並不是很快,但勝在又輕又靜,緊貼在你背後,卻又沒有一絲空氣流動。即使偶爾被風吹起的秀髮幾乎觸到前面人的後腦勺,巡邏的崗哨們卻始終沒有發現身後被人跟着。
而其他幾隊崗哨則根本不可能看到殷茹男。
看得出,這些崗哨的路線都精心設計過,不同隊伍的崗哨之間雖然有視野重疊,但彼此之間卻不太常見,只有在極少數情況下,兩隊崗哨纔會面對面遠遠看到對方。也就是說,只要殷茹男緊貼着一隊崗哨行動,就徹底杜絕了被其他人發現的可能性。
當殷茹男故技重施躲入藏身處時,她已經到達了距離辦公樓最近的那排工棚,只要再穿過50多米的空曠地帶就能和童兵匯合。
“通過的時間比我快了一倍。”童兵忍不住低聲讚道:“找你來果然是對的。”
“少拍馬屁,我倒是越來越覺得跟你合作是錯的。”耳麥中的迴應一如既往地不友好。
“人的轉身連半秒都不到,你是怎麼預測到這些轉身時機的?計算步數嗎?”
“你是來查他們底細的,還是來偷師的?”
除了刻薄的反問,耳機裡還傳出一聲充滿不屑的“切”。充滿不屑的迴應中,童兵卻聽出一絲小小的竊喜。
殷茹男像只貓一樣縮在牆角,眼前這片通往辦公樓的區域十分空曠,而且距離一個塔樓很近,即使殷茹男可以無聲地貼近某一隊崗哨,也有被高處狙擊手發現的可能。
被她幾句話嗆回去後,無線電另一頭的童兵便沒有再主動開口,但殷茹男知道他正在望着自己,望着這個在“潛入能力”上表現出過人才能的自己。
“先不說是爲了丫頭。”凝神觀察着來回的巡邏崗哨,殷茹男心中暗道:“要是被卡在最後一道坎上,老孃在他面前就徹底擡不起頭了。不過不能急,前頭不好走……”
長出一截的棚頂在這裡投下了一片陰影。她身上的皮衣雖然在陽光下會倒映出光斑,但在陰影中卻幾乎能和黑暗融入一體,即使近距離觀察都很難看出裡面有人。這一點優勢固然讓殷茹男暫時不必擔心被原地發現,但面對眼前那座亮着燈的高塔,這從未遇到過的高處視野覆蓋,讓女神偷一時不知該如何應付。
正在這時,已經安靜了一會兒的耳機裡,重新傳出童兵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