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D廠區熟悉的邊門附近,當天與殷茹男共同潛入時的甜蜜記憶,稍稍沖淡了對專案組的不忿。回頭往門房看了一眼,冷靜下來的童兵也終於察覺到了喬蕾的意圖。
站在專案組代表的立場,這次陳帥被當成協查員徵用這件事,理應是對童兵保密的。但利用這次定時聯絡,喬蕾故意裝作失誤,將這個信息透露給了自己。
喬蕾也好、殷茹男也好,雖然她們的立場原本都與童兵毫不相干,甚至是背道而馳,但在這段短暫的日子裡,一種難以言明的立場,將衆人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任何組織勢力都難以介入的默契。就拿喬蕾而言,她的身份既是東海公安二分局的科長,也是首都七宗罪專案組的代表,但這一次,她用實際行動證明,在她內心深處,最重視的一個身份:是影鐵小隊的軍師。
感謝的心意逐漸瀰漫開來。
這時,喬椏的氣息逐漸靠近過來,童兵一擡頭,只見她小跑着追了過來,卻不敢在營地裡大聲呼喚童兵的名字。文浩陽因爲童兵的關係而情緒失控以致於發動譁變,這一事件對所有特戰1分隊的武警來說都是極大的恥辱和打擊。不少1分隊的戰士表面上仍然保持着服從,但如果發現童兵這個人就在眼前,難保不會發生像G4營地內一樣的挑釁事件。
由於特戰隊的編制此刻已經被打散,所以G2營地裡也有1分隊的武警在,他們其中不少人沿着門房牆角席地就坐,一旦剛出門的喬椏喊破童兵名字,誰都不知道這些就坐的武警中,有幾個會情緒激動地站起來替文浩陽討公道。
看着追過來的喬椏,童兵默不作聲地往營地邊緣一指,喬椏會意地放慢了腳步,在其他營員面前,兩人低調地錯開,分別繞到了一堵殘牆的背後。
“陳帥被徵用了,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其實我也不希望他帶着傷去冒險,可是姐姐也必須聽從上級的命令……哎……”
喬椏笨嘴笨舌地說着,卻連自己都聽不懂自己要表達什麼。
反倒是童兵舉起手製止了她笨拙的解釋:“我是軍人出身,大喬服從命令,我非常理解。這應該是張琳或者趙擒龍的主意。”
“這次七宗罪把這麼可怕的病毒弄到東海,張組長和趙隊也是爲了把災情壓制到最小,才做出了送老百姓上戰場的決定。雖然我很不放心陳帥,但他現在畢竟和你一樣,是有內功在身的人。”喬椏的目光逐漸堅定下來:“身爲東海老百姓,又是一個煉氣者,他也有義務爲這個城市出一份力的。”
“非常時期,非常能力,他的確有這個義務。但是東海不是沒有能人異士,精武門的幾個高手就逗留在東海周邊,張琳在民間煉氣者中的聲望不低,如果她真的願意,隨時可以在民間找到比陳帥武功更高,能力更強的人。”雖然不是針對喬椏,但童兵的話中透出濃濃的諷意:“她和趙擒龍選擇陳帥,只是想表明一個信息——他們想要控制我,也有能力控制我。”
“不會的,你想錯
了!”喬椏立刻辯解道:“你說得張組長和趙總隊長跟陰謀家一樣,他們不是這樣的人。”
看着喬椏認真的臉龐,童兵失去了辯解的興趣,他看了一眼門房:“你姐姐還在和張琳聯絡嗎?”
“嗯,張組長的聯絡來得很突然,姐姐都來不及跟我說來意,就要跟組裡做彙報了。”
眼下每個人的時間都不是很寬裕,既然喬蕾暫時被張琳拖着,童兵想了想便直接問道:“聽說你和另一名女特戰隊員都被安排G2營地?”
“是啊,分配營地的時候,爲了打散1分隊的同事,我和姐姐以身作則,主動被分到了兩個不同的營地。”喬椏並未聽出童兵的來意,只是儘可能將情況詳細地說出來:“不過姐姐還是擔心我一個女孩子不方便,正好小雅跟着1分隊一起來的,就安排我們倆搭伴了。”
童兵點點頭又問道:“但是剛纔在你落腳的地方我沒有看見她。”
“小雅出去巡邏了。”
“1分隊的武警不是應該收繳武器的麼?”童兵問道:“怎麼你們營地還派江小雅出去巡邏?”
“剛入夜的時候,廠區周圍發現了喪屍的動靜……營長說,必須保證每個人都有武裝,而且要增加巡邏輪次,確保我們營地在天亮前不會被喪屍突襲。”說到這兒,喬椏的肩膀輕微顫抖了一下,顯得對面對喪屍有些畏懼。
“考慮到安全問題,不得不讓1分隊的人加入警戒力量嗎……”童兵無奈地接受了這種說法:“不過,喪屍的行動能力很緩慢,除了嗅覺之外,其他感官也不靈敏。大家集中在營地裡比較安全,隨意移動的話,反而會誤入他們察覺範圍。”
喬椏扁了扁嘴:“你總結的這些喪屍的特點,我們早就上報上去了,可是韓凌不是說過,這次的病毒是改良過的嗎?被新病毒感染後,這些喪屍說不定會變出什麼新特徵也說不定,所以張組長爲了避免大家先入爲主,乾脆沒有把這些信息正式傳達下來。”
“所以才安排了巡邏隊麼……”雖然張琳沒有接納自己的意見,但童兵還是點頭表示接受。
喬椏的說法不無道理,萬一新型病毒下的喪屍與之前的種類不同,那些舊情報反而會害了武警戰士的性命。接着,童兵又詢問了一下巡邏隊回來的時間,還有陳帥、孟筱翎的一些情況。但喬椏知道的也非常有限,尤其是吳勁隆和張琳之間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他又帶着孟筱翎撤去了哪裡,喬椏根本一點頭緒都不知道。
雖然因爲陳帥的事情如鯁在喉,但比起在市區的陳帥,童兵更擔心的是孟筱翎的情況。自從韓凌在屋頂自爆,吳勁隆等人似乎就已經撤出了君臨制藥的辦公室,不但將孟筱翎帶走,連那個昏迷不醒的造功實驗組織者利納爾都一併轉移了。劉家龍和童兵時候搜索辦公樓時,留給他們的只有一棟空樓。
兩人交換着情報時,不覺夜色已越來越深。儘管沒法確定新型喪屍是否對光線敏感,但G2營地裡的武警消防官
兵們還是在門房周圍點起了一圈煤油燈。艱苦地條件本就令每個人身心俱疲,沒有人再願意在一片黑暗中迎接未知的危險。整個營地中能夠入睡的人非常少,但儘管保持着清醒,這些暫時沒有任務的官兵卻和昏睡沒有什麼兩樣,每個人都目光呆滯地坐在自己分配到的位置上,連正常的交談都沒有,一個個猶如行屍走肉。
童兵與喬椏在牆後交談了半個多小時,既沒有人投來疑心的目光,亦沒人來尋找喬椏的下落,大多數人的警惕心和責任心彷彿都在這片充滿黴變的空氣中被腐蝕殆盡。
這種異常低迷的士氣終於引起了童兵的懷疑。
“小喬,你是什麼時候到這個G2營地的?”他問到。
“今天下午,我和姐姐在飛機上聽到你被文……文浩陽偷襲的消息,然後姐姐就把我留在這裡了。”
童兵粗略計算了一下,病毒泄露的時機非常突然,連帶着專案組的腳步也倉促得很。所有G營地的人員分配與選址,幾乎都是一個下午完成的,喬椏這麼說,等於是在G2營地成立之前,她已經在了。童兵又問了問營地裡的武警消防官兵的原部隊番號,還有生物學家及其他人員的身份。喬椏對這些情報倒是很清楚,將整個G2營地的人員情況大致介紹了一遍。
“這麼說,除了有一半市北消防隊的人外,營地裡的武警官兵也都是特戰1分隊、4分隊的隊員,這一點和我那邊的G4營地一樣。”聽完喬椏的介紹,童兵複述到。
“沒錯啊,就是因爲這裡的4分隊隊員比較多,所以姐姐纔會把我留在G2營地,都是熟悉的戰友,大家照應起來比較方便嘛。”
童兵點點頭,隨即問出了他最在意的問題:“但是你這些戰友,還有其他人怎麼士氣都這麼低落?”
聽到這,喬椏的聲音也低落下來:“遇到這種事情,誰的情緒都會低落的吧?我們又不是你,在國外已經處理過這種屍潮了。喪屍這種東西我們誰都沒見過,心裡面都沒底。而且這還不算,現在市裡不允許大家隨意走動,這裡的每一個人,其實都已經被當做半個喪屍對待了,這種隨時會被感染的危險,才叫折磨人呢。”
“你分析得沒有問題,但同樣面臨隨時會感染的危險,G4營地裡的氣氛就完全不一樣。你們武警特戰隊的隊員心裡承壓能力不至於這麼低纔對,G4營地的住宿環境是全露天的,但是那些1分隊的人還有精力找我報仇。”做了一個比較後,童兵最終沒有打消疑慮:“他們的表現還是悲觀得有點不正常。”
“那要不……我找個人聊聊?”看着遠處燈光中幾個臉熟的面孔,喬椏提議道。
作爲4分隊的搏擊教官,喬椏和那些隊員更熟悉,由她出面的話,或許比童兵親自過問要方便許多。童兵稍加考慮便同意道:“也好,不過記得確認時間,再有1個小時你們營地巡邏的隊伍就回來了,你不要耽誤太多時間,我們還是以調查江小雅爲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