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疼老爸?”還沒有擡頭,趙擒龍便已知道了來人身份,他笑着放下手裡的電話,接過了對方遞來的一隻保溫瓶。
能在這時候還有空送湯來的,只有從鳳組臨時調過來的親女兒趙莫君了。在破解了冷血十三鷹的非法網站和短信轉發病毒後,趙莫君從昨天開始就忽然空了下來。在繼續呼叫陳帥無果後,她又想起父親不眠不休的辛苦,趕緊忙裡偷閒,拜託後勤燉了一盅雞湯來。
看着趙擒龍乖乖喝下雞湯,趙莫君心裡的隱憂這才稍稍緩解了一些。她一邊給趙擒龍倒上第二碗,一邊打邊鼓似的問道:“喂,臭老爸,你再這麼熬下去,可要等不到抱外孫了。”
她老不客氣的語氣,反而是父女之間親密的證明。果然,趙擒龍笑得直咧嘴,笑意將臉上疲色都遮掩了過去:“呵!還以爲你好心給我喝湯,結果是爲了讓我帶孩子?”
“我說真的!”趙莫君不依道:“雖然你教育過我,先有國後有家,不過也不能老折騰你一個啊。”
“什麼折騰我一個?這麼多警員通宵達旦的努力,都被你忽視了?”說教了一句後,趙擒龍也轉口安慰道:“放心吧,龍組已經查到了主謀,只要抓捕行動順利完成,善後的工作就輕鬆多了。”
“已經有眉目了?”清澈的雞湯中,倒映出趙莫君毫不掩飾的訝異之色。
突兀發生的生化襲擊,目的不明的獨立營,正體不明的幕後主謀,層出不窮的內部叛徒。儘管和張琳一起忙活了很長時間,但趙莫君始終覺得整件事仍然籠罩在一層極其濃郁的迷霧中,想要找到出口,必然還是一場持久戰。然而父親忽然說出這話,的確讓她吃驚不小。
“看看你,都不小了,一點定力都沒有,湯都被你灑出來了。”
“灑了再給你倒就是了。”
“那不行!萬一不夠喝怎麼辦?”
“有的是!這保溫瓶內壁薄,裡頭空間大得很,抵得上20小時口糧袋呢。”
女兒長期在鳳組封閉訓練,趙擒龍也難得和她面對面說些話。他乾脆暫時放下了那些堆積成山的報告,平心靜氣享受起和趙莫君難得的家庭時光來。
3碗湯下肚,他終於露出了飽足的神色,精神頭也恢復了少許。
這時趙莫君已經在興致勃勃地打探起“斬首行動”的事情來:“聽說龍組零號隊裡有個女副官,我記得兵哥哥帶隊那會兒,男兵女兵都分開的,怎麼現在不搞性別歧視了?”
“華夏的軍隊,向來都是一視同仁,除了生活內務,工作上哪兒搞過性別歧視?”趙擒龍解釋道:“是他童兵眼
界太高,很多經過英雄都入不了他的法眼罷了。”
趙莫君一聽便來了興致:“那這位女副官很厲害麼?她有什麼英雄事蹟?”
誰知趙擒龍卻並未隨着她一同助興,反而語氣低沉起來:“我只知道這位副官姓肖,是連國騰軍長的遠方親戚,兩人是叔侄關係。不過她能進龍組,靠得肯定不是這層關係。聽說這位副官在戰略分析、訓練和審訊方面有着過人的天賦。童兵走後,接替他零號隊教官的人叫秋明,軍事技能上他倒是不輸給童兵,只是這人性格孤僻,不重視隊伍建設,只管悶頭髮展他的那隊‘零式神風’,對於龍組其他分隊的訓練和管理毫不上心。童兵已經夠個人英雄主義了,這秋明比起他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偏偏秋明手裡本事過硬,各種任務交給他,沒有完不成的。才3個月不到,秋明已經在邊境線上打出了威風。上個月,才3天時間,他就把阿卜辛國境內的反政_府武裝剿了個乾淨。要不是他的雷霆動作,等到米國這些西方國家一插手,那華夏的洲際戰略防線又會出現大問題……他的這種雙刃劍傳聞啊,首都軍界都傳遍了,連軍長自己也對這個秋明頭疼不已。”
“這個搶兵哥哥位置的人,有什麼可說的?我更想聽肖副官的事蹟啊……”趙莫君無奈地腹誹着,在她看來,趙擒龍的聲音低沉下去,是出於軍人情懷的角度,在爲龍組的前途擔心而已。想到這,她不禁插嘴問道:“那肖副官也參加了在阿卜辛的鎮壓行動嗎?”
然而事實卻與趙莫君的猜測相距甚遠,趙擒龍擦了擦嘴,又嘆口氣說了下去:“當然,肖副官是秋明的副官,也是跟隨龍組零號隊一起行動的。聽說在海外的時候,制定清剿路線的就是肖副官,正是她的戰略眼光,才使得行動能這麼快速乾淨的收尾。而且聽說現在龍組的一切訓練、學習和生活計劃,也都是肖副官在經手,秋明只管具體行動上的事情。”
“簡直就和以前軍隊的政委一樣呢,比我這個天天只能躲在機房的人威風多了。”趙莫君托腮憧憬着:“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她一面就好了。”
“可惜啊,沒有機會了。”回答趙莫君的,又是一聲長嘆。
“爲什麼?”
“剛纔張組長走前,和我通了下氣,這消息也不必瞞着你。”趙擒龍頓了頓,終於還是開口道:“今天凌晨,肖副官在把殷茹男押送到G營地後,就直接深入了森林找秋明匯合。在靠近海岸線的地方,遭遇了襲擊,超過半數的零號隊戰士重傷,肖副官在襲擊中……被狙擊槍擊中心臟,已經殉職了。”
戰友犧牲的消息,永遠只能用這種低沉到令人窒息的話語說出。也正因爲這樣,聽到這個消息的人,總要耗費巨大的勇氣,才能打破這種壓力帶來的沉默。趙莫君啞然半餉,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趙擒龍拍了拍女兒肩膀,代替她收起了碗筷餐具,又囑咐道:“雖然肖副官名義上是連軍長的侄女,但
我聽說他們情同父女。人家龍組這次本來就是來支援東海市的,這次連軍長犧牲了至親,你之後遇到他,也要注意一下,別觸動了連軍長的情緒,知道嗎?”
茫然地點了點頭,趙莫君的思緒卻並不在人情世故上。她不禁垮着肩頭自言自語道:“這不可能啊,就算臨近公海,可東海郊區也是我們的國土,在華夏的自己國土上,誰還能有實力能夠襲擊華夏軍隊?而且還是最精銳的龍組?難道大批的僱傭軍打破了海防線,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了進來?”
“現代戰爭是立體的,是不受國境線、海境線限制的!這是特種軍事的入門知識,你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呢?獨立營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麼?在我們自己的國土上,突如其來就出現了這支所屬不明的武裝軍隊。現代戰爭的精髓是電子戰、情報戰。沒有足夠的情報,光憑成就經驗的揣測,已經跟不上現代戰爭發展的腳步了。”
聽着趙擒龍的話,趙莫君竟有些恍惚起來。自己一個20不到的小姑娘,在這種戰報分析層面,想象力居然還不如已經年過半百的父親。她忽然意識到,當年趙擒龍堅持讓自己學習電子戰術,這是一份多具有前瞻性的父愛。
辦公室裡,響起趙擒龍複雜的低語聲:“龍組啊龍組……我和你爭了一輩子,卻想不到,這次你們居然會……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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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市,D區,污水處理廠舊址。
儘管已經荒廢許久,可是經年累月的惡臭味,似乎已經成爲了這片區域的一部分,不論香菸的味道如何濃烈,都已經無法驅除這股令人反胃的污濁氣息。
王君佐一捏手裡的空煙盒,忽然火氣直衝腦門,一把將煙盒捏癟,奮力扔向前方。
煙盒殼子劃過半個處理室,撞在老舊泛綠的拱形牆面上,這才落進了牆角下那條水溝裡,和大量的水藻垃圾一同被吸入了不知通往何方的管道之中。
“噓,小點動靜!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呢,現在根本搞不到藥,你是想先折騰死自己不成?!”低聲的訓斥從室內響起,帶着輕微的回聲。
王君佐沒好氣地擡頭一看,便消去了還嘴的念頭。
從牆壁陰影中走出來的人,生着一張與他八分像的臉,正是他的雙胞胎哥哥王天佑。
他們兩人都是冷血十三鷹中的鷹少,外號分別是“左鷹”、“右鷹”。在替“紅鷹”蔣奇報仇的時候,兩人不慎對上了童兵,被他霸道的熔兵手灼傷了右掌。之後他們又開始配合蕭雲傳播喪屍消息製造恐慌,只是在東海警方嚴厲的圍捕和東臨會內部清剿的雙重打擊下,冷血十三鷹傷亡慘重,除了剩餘的幾名鷹少外,其馬仔手下抓的抓、死的死,整個堂口已經名存實亡。
而2人之所以在這裡忍受着惡臭,也只是因爲在掙扎求生而已。
然而,即便是受了傷的鷹,也從不會甘於蟄伏在臭水溝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