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夜班鈴打響,不知不覺中,童兵和劉家龍已談到了22點。
“該走了。”看着牆上的時鐘,童兵起身:“如果我的懷疑是真的,我來找你這件事不可能瞞住暗處的敵人,你一定記着,這陣子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留意身邊是否有人監控。”
劉家龍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雖然我的反偵察不是跟你學的,但好歹也是個退役特種兵不是?教官,我們好不容易見一次,吃了夜宵再走吧。順便在食堂裡演一出反目成仇的戲碼,讓敵人徹底放鬆警惕?”
“過猶不及,這場戲就不用演了,一會兒出去,咱們平常怎麼相處,還是怎麼樣。”童兵果斷地拒絕了他的提議。
最後一次護送任務的失敗,讓童兵確認了一件事情:“敵人”就在我軍之中。而且這個敵人有充足的能力,接觸到龍組的機密任務情報。這個敵人,他能掌握的情報多少?他是跟童兵個人過不去、還是在與整個龍組爲敵、甚至在威脅祖國的安危?
線索太少了。
對方應該是潛伏數年,經過了萬全的準備才下了這步棋。童兵要和這樣一個敵人對抗,“被動挨打”的局面恐怕會持續很久。而且童兵可以肯定,如果他利用軍方自身的監察系統進行追查,只會被一次次引入事先準備好死路、甚至陷阱之中。那次童兵的任務失敗,對方留下的痕跡太過於明顯,既然敢於暴露,就一定留下了充足的後手。
童兵的老本行不是間諜,但是他與世界上最優秀的間諜交過手,也從他的身上學到過不少。他很清楚,這次任務失敗,只是一連串行動的開端,一旦他童兵敢翻臉追查情報泄露原因,將會有無數的預備好的後手接踵而來。恐怕沒過幾天,大量“童兵賬戶出現鉅額不明資金”、“童兵與境外僱傭兵秘密聯絡”之類的僞證就會送到監察機關郵箱裡了。
敵人在軍中經營太久了,早佔盡了地利。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夠扭轉戰局的方法,就是離開敵人熟悉的環境,開闢一個新的戰場,讓敵人在軍中的一切安排,化爲泡影!
這就是童兵主動承擔任務失敗責任,選擇退伍的原因。
這次回東海,童兵做好了時刻被監視的準備,他也肯定地告訴劉家龍,從今起,那雙躲在暗處的眼睛,也會把劉家龍納入窺探監視之中。
“這個敵人究竟有多大能耐,咱們還不清楚,不過絕不是演一齣戲就能騙過的對手。”童兵按滅菸頭,慢慢向門口走去:“記住,不要送出來,等我走了以後,你留在這裡抽一會兒煙,要表現出很低落的樣子。之後的這幾天,你什麼都不要做,就當作是真的拒絕了我的請求一樣。敵人的監控能力是有限的,這幾天我會不斷尋訪東海各地的朋友,我就不信這傢伙有能耐把所有人都監控起來!”
劉家龍咧嘴一笑,習慣性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教官!”
童兵停下腳步,看着劉家龍的樣子笑罵道:“我不放心!你這張臉,怎麼看怎麼樂呵,快把臉垮下來!”
“呃……”雖然想立刻執行命令,可是劉家龍調整了幾次表情,感覺就是裝不出低落的模樣。
“你小子,有了漂亮姑娘,連情緒自控的基本功都給忘了。”童兵一句點破道:“那個小鼻頭翹上天的……叫什麼真實之眼的,跟你確
定關係了?”
剛纔劉家龍進會客室的一瞬,從他看向大喬的一個眼神中,童兵就讀出了兩人的關係。
果然,劉家龍支吾道:“教官你可別胡說了,我跟大喬還只是……”
“嘿嘿嘿!行了行了,連嗓音都變細了。”童兵一副“單身狗被虐”狀,不耐煩轉身就走:“我走了,懶得看你秀甜蜜。”
原本童兵很想將天賦不錯的大小喬納入這個追查計劃,可是得知了這一層關係之後,這個想法便被童兵壓入了心底。他已經連累了劉家龍,絕不能再讓他喜歡的人陷入危險。
帶着祝福的笑容,童兵打開了會客室的隔音門,心中的沉重,因爲戰友的幸福而沖淡了不少。
這時,只聽身後傳來劉家龍的聲音:“教官?”
“還有什麼事?”開着門,童兵壓低嗓音,語氣重回淡然沉穩。
“謝謝你第一個先找的我。”劉家龍真誠地道謝着。
“千萬記住。”童兵再次低聲叮嚀:“追查叛徒這事情,宜緩不宜急,寧可慢一些,不要害了自己跟身邊的人。”
“是!”劉家龍鄭重地行了一個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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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灣的夜總有一種死寂的感覺,岸邊的燈火和喧囂,似乎總傳不出百米開外,一片無色無相的霧氣,終年擁抱着這片水域。
艙外好像傳來輪船的鳴笛,又好像只是一個幻覺?
馬小明從板牀上艱難爬起身,他已經暈船嘔吐了三次,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只想繼續睡下去。但是現在並不是睡覺的時候,從三天前開始,每次凌晨1點,老A就會來到他的船艙,詢問有關童兵的一切,事無鉅細。今天,隨他一同來的,還有大鬼東。
按照馬小明的性格,他很不喜歡重複說過的事情,但他與東臨會的利益已然捆綁在一起,大鬼東只有知道的更多,才能在之後的計劃中,更好地配合他。
“你上次說過,童兵和東海市的警察很早就有了聯繫。”老A進入正題的速度永遠都那麼快,一句“晚上好”對他來說,都是浪費時間:“這次行動,劉家龍參與進來的可能性有多少?”
“這個你昨天已經問過了,如果要給會長單獨再說一次,也可以。”忍着吐的人,語氣通常都不太友好:“如果是我親自要求和童兵見面,他絕不會通知劉家龍。”
這幾天來,馬小明已經回答了無數個關於童兵的問題,被迫說出了許多平時都不願意再回憶起的片段。如果不是因爲老A答應輔助他的計劃,馬小明覺得自己隨時會在大鬼東臉上吐一口痰,再用僅剩的力量殺出船艙,最後沉寂在這片海底。
短短3天,馬小明依然是東臨會的階下囚,但他已不是原來的那個廢物,他已經成爲了這次“誅殺”童兵計劃的核心。
老A再次想要開口時,大鬼東的輕咳聲制止了他。這位東臨會會長親自問道:“你跟老A說過很多童兵的事情,再我看來,大多數都是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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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小明冷笑着:“現在還給我擺什麼大哥腔調?你以爲現在還能嚇得到我嗎?難道你這話不是廢話了?有話就問!”
在東海,從沒人敢在東臨會面前這麼囂張,可兩位梟雄竟都沒有絲毫
不悅,兩人對待馬小明的態度與之前相比有了180度的轉彎。
大鬼東上半身微微前傾,盯着馬小明的眼睛,用極慢的速度說到:“我不相信你的話。”
“隨便你。”
“確切的說……”老A簡潔的話讓所有人都省去了不少時間:“我們並不懷疑你合作的誠意。只是擔心你也是受騙者之一,童兵操縱人心的能力比他的武力更可怕,或許你只是自認爲知道真相而已。”
大鬼東說出了他的結論:“你說過,童兵始終沒有信任過你,那麼你從他這裡知道的一切,很可能是假的。”
“你是覺得,我這種人,只配被童兵耍得團團轉,連知道真相的資格都吧?”馬小明忽然覺得不想吐了,一種強烈的、想笑出聲來的感覺折磨着他渾身每一塊骨頭,這讓他後面不話有些顫抖:“可是,誰踏嗎告訴你這些事都是童兵告訴我的?”
再次忍下了他的無禮和狂傲,老A平靜地問到:“童兵在和劉家龍合作的時候,當時你根本還不知道他回了東海。你的消息來源在哪裡?”
望着艙門外起伏的海浪,馬小明沉默了很久才呢喃到:“就是這裡了……就是這裡……”
“這裡?東海灣?”
“我就是在這裡遇到的她。”
“她是誰?”
“告訴我這些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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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兵揹着那隻大露營包從第四分局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23點。按照軍中的作息,半個小時前他就應該躺在牀上,進入假寐狀態了。
“不,現在應該不能再過軍營生活了,既然晚飯也沒按時吃,熄燈時間也作廢吧。”嘆了口氣,童兵向街邊一個小吃攤走去:“新任務,填飽肚子。”
隨意點了一碗麪,童兵邊吃邊整理着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在和孟筱翎碰頭之前,他必須保持不斷與別人見面的狀態。只要不斷與新的人見面,那個暗中的監控者就會手忙腳亂,根本不知道童兵會找誰協助,甚至不知道童兵是不是有追查的意向。童兵這麼做,不但是對劉家龍負責,更是對孟筱翎安全的考慮。
那麼,應該找誰來當誘餌呢?
在來東海的一路上,童兵已經在大腦中完成了上千人的篩選。對於那些已經結婚生子、或者已經真正融入百姓生活的退伍老戰友,絕不能再去打擾他們的生活。只有像劉家龍這樣,有足夠自保能力的人,纔是童兵尋找的目標。
正在童兵在攤位上邊吃邊想的時候,警笛聲從第四分局裡響了起來。
一抹嘴,擡起頭的童兵只見到十多輛警車開出大門,往東邊市區呼嘯而去。
“什麼情況,居然需要這麼多警力?”判斷了一下出警人數,童兵慢慢放下了手中碗筷,一個念頭不可抑制地冒出來:“只是巧合……還是說,難道對方這麼快就開始向劉家龍展開動作了?!”
擺攤的老頭只覺得腦後一陣風吹過,再回頭時,剛纔還在的客人便不知哪兒去了。
看到一張被壓在碗底的20塊錢紙幣,老頭忍不住嘆了口氣:“還是咱們東海第四區的治安好啊,不像三區,亂得跟什麼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