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如童兵所料,那些便衣在公路上跟蹤還行,等餘有田的車停在一個古鎮之後,他便消失在了茫茫的遊客羣中。
跟進古鎮景點搜索無疑是個很危險的舉動,一名內功高手在人羣中的移動軌跡,就連攝像頭都無法完全記錄下來。就像童兵的旋步一樣,物體移動速度超過一定速度之後,人的眼球便無法捕捉到了。
雖然在內功氣機上,童兵並沒有和餘有田一較高下的資本,但他與喬椏也擁有餘有田絕比不上的軍事與刑偵知識。用地圖分析了餘有田的移動軌跡後,兩人發現餘有田一下午都在沿着國道向北行駛,古鎮再往北的話,至少要駕駛7、8個小時才能進入魯昌境內,一路上並沒有多少合適過夜的地方。倒是古鎮邊上就有一個原生的村落,村民大多在古鎮裡做小生意,或者替遊客提供民宿服務,算是古鎮的傍生村。
根據現有的情報,餘有田對毛榮新死前留下的打火機勢在必得,按照這一點判斷,他不太可能離開東海市太遠;再加上這人看似不太忍得了苦,露宿郊外的可能性也不高。童兵和喬椏商量了一陣,都把目光落在了雙溪古鎮西南方一公里,這個喚作“雙溪村”的地方。
在與喬蕾聯絡驗證了猜測後,兩人果斷驅車先行趕往村落,要搶在餘有田之前佔據地利。
村子的名字取得名副其實,兩條源自無名小山的溪水,將山腳下的土地割出一片蠶繭型,以這片“蠶繭”爲中心,村子傍水而建造。根據村口的介紹,外圍後造的房子都是鋼筋水泥的現代建築,而村子中心一大片建築都是建國前就用“溪石”搭造的石洞屋。溪石這玩意兒只有部分地區纔有,是天然產生,每塊都有大象般尺寸。居住在溪石產地附近的當地人,通常會將石塊內部鑿空,只留一個“石殼”,再往裡面添置各種傢俱。這種用一整塊石頭鑿空建造的石洞屋,就是這個村落的特色,但因爲天然石洞屋難以加裝廚衛管道,這種原始房屋沒法讓旅客居住,所以村子的招待所和民宿都在外圍的現代式建築裡。
走在村子外圍鋪設的環形石板路上,整天都在開車的喬椏忽然精神起來,不停用手機拍着照:“地形也挺複雜的,上下落差很大,就算住進那個5層樓的招待所,也沒有太多俯覽的視野。”
一路跟在後頭的童兵終於忍不住問:“小喬教官,你在幹嘛?”
“說好的勘察地形啊!”清脆的回答伴隨着又一次快門聲響起:“把疑犯可能出現的地形都拍一下。”
“拍地形幹嘛把你自己也拍進去?”童兵滿臉的無奈:“還擺剪刀手的姿勢……”
“我是裝作自拍,不要這麼認真的勘察,引起當地村民的懷疑怎麼辦?”找完理由,喬椏一把抱住顆不知名的樹又摁下了快門,偏紅色的樹皮和喬椏的臉蛋貼在一起,分不清哪一種紅更討喜。
童兵忍着笑道:“喲!看來你很替陳帥高興啊。”
適才和喬蕾通話時,童兵順便問了陳帥的傷勢情況。正如他在軍中學到的知識一樣,心臟外傷致命性高,可一旦恢復起來卻也比其他臟器傷勢快得多。上午兩人剛
出發跟蹤餘有田時,胡德翼便做出了最新的術後體檢報告,陳帥的恢復情況比預想中更好,再調養3天左右便能出院。
本來作爲軍人,童兵最看不慣便是在執行任務時分心,但一來喬椏並非軍人出身;二來,聽到陳帥恢復的消息,童兵心中的喜悅不比喬椏少。看着少女在前頭不時蹦跳幾步,童兵的微笑中也多了些輕鬆。
“跟大臉有個毛的關係哦。”只聽喬椏口不對心道:“我只是看這裡風景好,想作爲休假的計劃備用地點嘛。嗯……姐姐反正也不喜歡吵,和她來一次雙溪也不錯。不過這裡的信號也太差了,根本上不了網。”
“這次沒預料到會帶你一起來,所以沒有提前準備對講器。”童兵亦取出手機檢查信號,果然連一格都沒有:“手機不能通信的話,分頭行動就有危險。到了晚上,我們按照事先的約定,你留在招待所裡待命,排查餘有田的事情由我親自處理。”
原以爲要花些功夫說服,誰知聽了童兵的安排,喬椏乾脆地應到:“好。”
“喜歡搶功勞的小喬教官自願鎮守後方,倒是出乎我意外嘛。”童兵不禁笑問:“你不是一向喜歡衝鋒陷陣的嗎?”
“那也得看情況吧。”喬椏一副“你問了個蠢問題”的模樣:“連你童大教官都重傷險勝的人,要是我直接碰上了,就算配着槍,也只有被瞬間幹掉的份兒吧?再說……”
“再說?”
“再說我能不能加入這個影鐵小隊,最後還是你說了算。”喬椏擠了擠眼睛:“參加這個行動,我就相當於是開始實習啦!要是因爲不聽指揮得罪了你,被踢出小隊了怎麼辦?”
童兵的腳步停了下來。
“怎麼了?”喬椏也停步問道。
“一直想親口問你。”童兵本就筆挺的背脊又拉直了些,兩塊背肌的流線從襯衫下凸顯了出來,更顯出軍人的肅然與沉穩,就像他的話音一般:“你想加入……不,應該說,想讓我成立影鐵小隊的理由是什麼?”
收起手機,放回口袋,喬椏的動作比平時慢了許多,彷彿這個問題在她心中掀起了兩道巨浪,方向互反的浪潮。
良久,她深吸一口氣,留下一句頗有深意的“下次再和你說吧”。
傍晚,童兵和喬椏入住了村裡樓層、地形最高的建築——那棟5層樓的招待所。雖然村子的旅遊業不算景氣,但畢竟第二天就是國慶,天色將暗的時候,一輛輛私家車不斷開入雙溪村,兩人險些沒能訂到5層樓的房間。
待到天色全暗時,餘有田仍然沒出現在村中。但童兵並不急於展開搜索,先天境界的他,並沒有暗中搜查餘有田的能力。兩人控制、隱藏氣機的能力相差太大,主動外出去找餘有田,結果只能是打草驚蛇,化暗爲明。
與其如此,不如繼續利用頭腦解決問題。
在喬蕾多次的引導下,童兵本就不錯的推理能力,正有進一步突破的跡象。
“如果我是被東海警方盯上的嫌疑人,又急於會東海取一件東西,我會怎麼做?”再一次,他開始思索。
案
桌上的代泡紅茶又涼了下來,雖然孟筱翎總是囑咐童兵這紅茶很貴,記得趁熱喝掉,但心思頗重的童兵每一次都會把茶等涼。用假身份登記了入住信息後,童兵獨自一人仰躺在客房的沙發上,抓緊時間做着最後的休息:“甩掉了警方的尾巴後,在這裡先住一晚,明天一早返回東海,打探打火機的下落。”
就在童兵獨自思考時,一輛熟悉的高腳吉普正緩緩開進雙溪村的村口。
抿了一小口涼紅茶,童兵繼續思索道:“雙溪村的位置,離東海不近不遠,周圍很少再有其他落腳點了,所以餘有田沒有其他選擇,一定會入住這個村子。而未知的問題,只是‘他會住哪間’而已。整個村子的民宿雖然都被預定了,招待所也有監控探頭,但是以他的能力,真想要偷偷摸摸住進一間屋子,主人根本察覺不到。”
吉普車停在一間民宿前,即使在夜色下,民宿的外牆也顯出斑駁老舊的一面,看得出這是棟有些年頭的建築。另一個證明這建築歲月的證據,就是這陳舊民宿對面,便是林立的溪石洞屋。吉普車是直接開到了村子的中心地帶。
“最壞的情形不能不提前想到。大喬對餘有田的身份背景隻字不提,但有一個明顯的提示,他並不是單槍匹馬。或許在這個村子裡,本來就有他的同伴。”沒有受到窗外車輛引擎轟鳴的影響,童兵的精神仍然高度集中着:“現在國家對武者管得很嚴,他絕不蠢,‘一個武者在東海市區裡寸步難行’的道理,餘有田肯定比誰都清楚。站在他的角度,我也會提前設置一個接應點,不設在市區內,郊區和周邊村鎮纔是最好的選擇。”
吉普車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雙穿着高跟鞋的腳踩落在地,看得出高跟鞋的主人一定經常運動,小腿輪廓上找不到一絲贅肉,光滑的皮膚下,蘊含着隱約可見的肌肉_彈力。民宿主人熱情地迎了上來,卻只迎來一張冰山般的容顏。
“把車停在最外面,讓我隨時可以開走。”看着有點被嚇到的民宿主人,喬蕾面無表情地命令道。
客房裡,杯中只餘下些許茶末,童兵抹了把嘴,眼中透出誰都難以摸透的自信笑意:“但他總會露出行蹤的,應該就在這兩天,餘有田就會在村裡出現。除非放棄那隻打火機,否則他沒有其他選擇。因爲命脈的預示不會錯。”
童兵緩步走到窗前,秋夜的涼風令他轉了一整天的頭腦鬆弛了下來。他看到村中心方向亮起的車燈,也看到窗戶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正掛着一抹憐惜的苦笑:“大喬,應該就是你來了吧?而且這次……你把懶喵給拖進來了吧?”
吉普車副駕駛的車門也打開了,菸圈從車廂裡飄出,隨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一隻握着名貴打火機的手扶住了車門,然後又是一直夾着香菸的手,兩隻纖細的手扶着車門,卻因爲主人的咳嗽而抖個不停。
“咳咳咳!喂!”從車上下來的孟筱翎咳得滿臉通紅,但即便咳得厲害,她還是一把叫住正要走進民宿的大喬,眼中噙着咳出的淚痕抱怨道:“我現在相信電視裡常說的一句話了!抽菸真的有害健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