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蕾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安置孟筱翎和殷茹男的?
她又是怎麼讓爛牙幫這些眷屬聽從她的安排?
在之前這段蟄伏的日子裡,童兵也有思考過這兩個問題。
在莊傑的慫恿下,爛牙貿然向童兵出手,最後損兵折將不說,他自己也重傷在童兵手下;
莊傑早已買通了某個幫派工頭,將重傷的爛牙處理掉,坐上了幫主的位子,成爲了莊傑的傀儡;
但莊傑根本就沒有真正吸納爛牙幫的意思,他完全看不上這些由工人組成的黑道組織,只是利用他們來測試“造功人”的威力。那晚在豪傑夜總會外,爛牙幫剩餘的主力和丫頭兩敗俱傷,雖然死亡人數不多,但因爲重傷而落下殘疾的卻有不少。
事情發展到槍戰當晚,爛牙幫應該已經連遭打擊,喬蕾如果能抓準時機,出面組織搶救或梳頭關係,很容易就能獲取爛牙幫的信任,畢竟雪中送炭最是賣人情。這麼一分析,喬蕾便已經有五成把握,讓爛牙幫替她照管殷、孟二人。
另外,在那次織命預感的幫助下,童兵還想到了其中一處關鍵,那就是爛牙幫對於莊傑的仇恨。從頭到尾,爛牙幫受到的一切打擊,都是出自莊傑策劃。在受到丫頭兇殘襲擊卻沒有任何支援時,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可以看清莊傑的真面目。不管是支持老幫主那一派、還是本來想投靠莊傑的那一派,在槍戰案結束後,都是對莊傑恨入骨髓的。
這樣一來,陰差陽錯擊斃莊傑的孟筱翎,自然成了幫衆眼中的恩人。童兵這才理解了織命預感中提示的畫面,他和孟筱翎雙雙出現在爛牙的葬禮上,並非是他帶着孟筱翎去,而是孟筱翎帶着他去纔對。作爲替爛牙報仇的人,孟筱翎已經收到了爛牙幫正式的邀請,參加下週舉行的葬禮。
雖然暫時將爛牙幫收爲助力看似有許多便利條件,但童兵深知其中仍然有許多困難和危險。作爲一個認識不過半個月的合作者,喬蕾能替他做到這一步,童兵已經非常感激了。
但是……
“我不做額外的施捨。”喬蕾的臉上沒有任何示好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
“我替你分析A1的目的和行爲習慣,你幫我出手活捉餘有田。我替你把殷茹男控制住,順便把你老同學也一起帶來,你自然也要幫我繼續捉人。”喬蕾理所當然地解釋着:“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事情。”
“難道餘有田並不是當年的犯人?”
記得在與喬蕾商議合作的時候,她曾經詳細描述過,蓮州殺人案的死者,是心臟被鑽透而死。根據當時的分析,兇器並不是什麼鑽頭或者機牀,應該就是一門穿透力很強的內功。在查到毛榮新之後,這種內功殺人的說法幾乎已經板上釘釘。在和餘有田的交手中,童兵被他凌空一指洞穿左肩,留下了很深的傷口。雖然現在已經修養完畢,也沒有留下什麼暗傷,但是這種霸道的功夫,給童兵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這種叫做無憂煩指的內功,完全有洞穿人體心臟的能力,所以童兵一直以爲喬蕾想抓的真兇就是餘有田。
喬蕾來回走動着,她的高跟鞋踏着固定的節奏,連帶着話音都有了
一種奇特的韻律:“案子的細節我並不想透露,餘有田的確與這件案子有關,但他的落網並不代表事件的結束。”
“事件……”童兵的眉梢一動:“不是案件?”
“你抓的點很準。”喬蕾停步,隨後是一小段意味不明的沉默。
不得不承認,喬蕾的五官沒有她妹妹這麼可愛,卻顯得精緻許多。如果不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在,她恐怕已經早早的結婚了吧……每一次看向她,童兵的視線都有一種“望不可及”的感受,喬蕾的面前似乎始終帶着一層冰雪薄紗,令人看不透那層薄紗下的她究竟是什麼表情。劉家龍戀上這樣一個女人,童兵實在不知道應該爲他高興還是擔憂。
“你的眼神告訴我,你開始懷疑我了。”
“聽老劉說,你們當警察的,不是提倡懷疑一切的麼?”
“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喬蕾開始回頭整理她的提包,這代表她能留下的時間已經不多:“如果你還是擔心我有什麼別的目的,我只能向你保證,我請你抓的人並不違法。”
“這一點我倒是不懷疑,我自己是孤兒,但是聽說同胞的兄弟姐妹性格很相像,小喬這麼嫉惡如仇,你也不會和她相差太大的。”童兵又露出了那種淡笑:“再說,你剛纔說出‘事件’兩個字時,本來就是想刻意點醒我吧?”
“看來我沒有找錯合作對象,你並不是那種莽夫。”喬蕾背對着童兵道:“餘有田的背景很深,以後會有很多狀況需要仰賴到你們。”
“我們?”
“你,還有殷茹男。”喬蕾非常直接地回答。
“連她的技術都需要……”童兵摸了摸下脣,面色微沉道:“看來那件蓮州殺人案,背後有很多隱情。”
喬蕾微微側頭,高翹的鼻頭到下巴這段曲線,被窗外的光斑襯托成一件藝術品一般:“餘有田這邊的情況,還不是特別緊急。這段時間,我會着重幫你留意A1的舉動,尤其是首都的張琳視察團的動向。”
童兵忍不住一拍大腿,喬蕾的話正說到他心裡。
在與A1的漫長鬥爭中,童兵至今連第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那就是徹底擺脫A1的監控。原本想利用千手堂來放鬆A1對他的警惕,結果莊傑背後竟然引出了神秘的造功實驗,而東海特戰隊中又出現了鄭南壽這個角色。雖然整個事件中沒有A1直接參與的跡象,但是童兵可以預料到,在這番較量之後,A1不但不會放鬆對自己警惕,只會加倍留意。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童兵再暗中保護趙擒龍,恐怕很快就會被A1察覺,不斷的暗中動作就會隨之而來。到時候,童兵不但保護不了趙擒龍,還會賠上自己的自由之身、甚至生命。
但是如果放任不管,一旦A1成功將趙擒龍拉下馬,誰知道這個梟雄下一步又會做出什麼事?
童兵內心焦急的源頭就在這對矛盾上,但如果有喬蕾的全力協助,情況就會有所不同。以她的推理能力、情報分析能力,童兵就可以有的放矢,只在必要時出動干預,在保護趙擒龍的同時,大大降低了自身暴露的風險。
喬蕾早已看出了他的苦惱,簡
略地總結道:“今天我不能久留,A1想要利用首都考察團打擊趙總隊長,無非就是煽動黑惡勢力,引起足夠大的治安事故,將輿論矛頭引向趙總隊長而已。這不是陰謀,而是陽謀。不僅我看得出來,趙總隊長也早已經看出來了。”
“趙老看出來了?”童兵苦笑一聲:“我還以爲他還賭着氣,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呢。”
“看來趙總隊長是從你這裡得到的消息。”原本要推門的喬蕾停下腳步:“那次私宅審訊的錄像我看了,在趙總隊長面前,你明明一句話都沒說。”
“我的確沒有開口。趙老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喜歡公報私仇,房間裡裝了這麼多音波收束,我一說話耳邊就跟炸了手雷似的。”童兵說着掏了掏耳朵,彷彿那種轟鳴尤在似得:“不過我一直在探頭的視野死角敲打手指,用密碼的方式簡單地和他說了一下。”
“雖然不清楚你們這套密碼的原理,不過沒有計算機的幫助,這種原始的密碼通訊只能轉換成很簡單的語言。”喬蕾不甚樂觀地道:“你要轉達‘時間’或‘地點’這些信息或許還可以,不過想要把對A1的懷疑詳述清楚,光靠密碼有些困難。”
“所以那時候他對我的手勢完全沒有反應,一直把問題集中在槍戰案和影鐵人的聯繫上。”童兵回憶道:“不過現在看來,他至少明白了有人要對付他。”
“你應該早些說的。”喬蕾冷聲責到:“我誤判了趙隊的情報來源,這樣後面許多的分析結果都會一一推翻。”
在槍戰案發生之後的那幾天,警方對童兵的監控已經達到了全天候通話監聽的程度,逼得童兵足不出戶,還要把萬能PAD和影鐵墨鏡都用防輻射的特殊毯子包起來。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有機會聯繫上喬蕾,更何況在當時,他根本不知道喬蕾還會繼續幫助他在鋤叛的道路上走下去,他也沒有立場向喬蕾說明這些事情。
但童兵依然誠懇地說了一句:“抱歉,下次會及時和你說的。”
童兵提到“下次”兩個字的時候,一種莫名的信心同時涌上了兩人的心頭。“這樣的互補合作,或許就連A1這樣的人,都可以輕易應對吧?”兩人這麼想着。
喬蕾打開房門,外頭的新鮮空氣讓她的思維更清明起來。她回頭留下兩條思路:“A1慣用借刀殺人的策略,不過想要傷到趙總隊長,普通的破銅爛鐵即使借來也沒有用。我猜測他會煽動的勢力有兩種,一個是類似廣澳賭王楊峰這樣,在外省市有龐大根系的團體;還有一個就是東臨會。”
“東海的地下皇帝嗎?”
“對,地下皇帝。”
想到東臨會,童兵不得不承認自己以前的確小看了這個龐然大物。一場死亡達到兩位數的槍戰,參與火拼的吳勁隆竟能完全脫離制裁,根本沒有出現在公訴名單裡,不得不令人驚歎東臨會在東海的能力。不過說起來,孟筱翎能在這麼兇險的局面中險象環生,靠的完全都是吳勁隆的袒護,就這一點而言,童兵只有欠他人情的份。
二喬姐妹回去之後,童兵走出辦公室,來到了孟筱翎臨時住的倉庫門前,輕輕敲了敲門:“懶喵,我來解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