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兵……”就像一隻漢堡中的肉排一樣,露易絲被一前一後兩具軀體夾在中間,“番茄醬”透過童兵的手臂淌下,有不少都滴在了露易絲的右肩上。大明星立刻悶哼一聲,失去意識軟倒在了地上。
“蔣先生!Shit!”漢斯的額頭佈滿冷汗,因爲他看到蔣奇和露易絲一同倒了下去,然而每個人心裡都很清楚,露易絲還會再醒過來,咽喉一片血糊的蔣奇,只怕再也站不起來了。
童兵將露易絲小心放平在地上,站起身環視着酒吧中的諸人。從整個場面上來看,童兵絲毫不像一個被包圍的獵物,反倒好似一個面對滿桌佳餚正在思考先吃哪一盆的美食家。
作爲一個軍人,童兵從未在打鬥中赤身裸體,因爲戰場上摸爬滾打是少不了的事情,皮膚與地面直接接觸太多,容易造成無謂的擦破。但此刻他身上鼓脹的肌肉,的確給了對方極大的壓力,童兵有着一張標準東方人的臉,身材卻偏向西方人,呈倒三角體形。因爲從小修煉手部筋脈的關係,童兵的肩頭極寬,兩側的肱二頭肌鼓如貢丘,還不時抖動着。他左右小臂上的線條驟然收緊,肌膚呈現淡淡的灰色,渾如兩根鐵棍。
也只有鐵棍,才能敲開子彈。
但此刻童兵也並不好受,影鐵造成的身體創傷完全沒有恢復,雖然丹田中內力依然充盈,兩條用來擋槍的手臂卻劇痛不已,他手臂上肌肉的顫抖,實際上是因爲強行與子彈硬憾而造成的二次創傷所致。此刻就算有人用棍子砸來,童兵也只能用腳步迴避,一雙手要再舉起來,只會傷上加傷。
一個人身體的情況,自己最清楚,但是他的敵人未必清楚。
在童兵刻意地做出的兇悍姿態下,剩下的鷹巢黑道和DDG保鏢盡皆呆若木雞。
一個連槍都打不死的人,這還怎麼玩?
每個人心裡恐怕都是這種想法。尤其是他們的領頭人蔣奇被一招斃命後,剩下的人即便腳步未撤,目光也開始向出口尋梭而去。
這種士氣上的崩壞,正是童兵這一輪猛攻的目的,他撐着不能久戰的身體,對着漢斯冷聲道:“這位露易絲甜小姐是我的客戶,我收了她的錢,就要護她周全。你們誰還想碰她的,可以往前走一步。”
雖然酒吧裡並不空曠,童兵低沉厚重的嗓音卻像山谷迴音一般,不斷在對方每個人腦中迴盪着,足足2分鐘,竟沒有人再敢和他對一個眼神。那個DDG保鏢首領漢斯,渾身汗如雨下,襯衫上映出大片水漬,手中的槍不論如何提不起來。
他這副猶豫不決的模樣,極大地影響了所有人的士氣,衆人你看我、我看你,想打誰都不敢上,想跑又怕以後在道上混不下去,當真陷入了一個兩難局面。
但這正是童兵所期望的。
“這樣就可以了,只要拖夠時間,茹男和招財進寶他們就可以把人救走。”忍住雙臂疼痛,童兵這麼設想到。
對他而言,想要帶露易絲甜離開並不難,然而若是留下李氏父子和那個假影鐵俠,他們3人只怕凶多吉少。就算是爲了弄清這個假影鐵俠的目的,童兵也
絕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可是現在加上昏迷的露易絲甜,加起來已有4人不能行動,童兵即使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徒手帶着4個人衝出包圍圈。
至於將在場的人全部擊倒……
低頭看着手臂上跳動的青筋,童兵無奈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力敵並非不可,但作爲軍人,只有在最後一刻纔會選擇強攻。戰術和戰技,同樣重要。剛纔童兵的一番話,正是他此時能做到的“戰術層面”上的極限。
首先,他在說話時,眼神緊盯漢斯,同時調動渾身氣機,對他發動了正面壓迫,讓漢斯的精神陷入了短暫的膽怯狀態。童兵早就看出現場的人有2批,大部分的黑道都跟着蔣奇,而另一部分的DDG保鏢由漢斯指揮。如今蔣奇已經死在“斬首行動”之下,只要再壓制住漢斯,這條雙頭蛇便不足爲懼。果然,在漢斯沒有表態的情況下,蔣奇手下的幾個資深馬仔都沒有站出來控制場面的意思,令童兵獲得了不少喘息時間。
其次,他表明的身份是露易絲的保鏢,讓雙方的矛盾錯開了一些。這批黑道是蔣奇帶來替樑義臻報仇的,他們的直接仇恨在那個假影鐵俠身上,露易絲甜只不過是蔣奇臨時起意,將她扣下來褻玩。童兵這麼一喊破,讓整件事情多了點烏龍的感覺。有不少黑道表面不敢說,心中對蔣奇之死的判斷也會出現誤差。
“原本你專心報仇,或許整件事情不會這麼複雜。現在事情搞那麼大,還不是都怪你好色?”
只要有一點這種潛意識,替蔣奇出頭的心就會淡一些,也是導致全場無人敢迴應童兵的理由之一。
第三,童兵在最後還設下一個語言陷阱:“誰還想碰她的,上前一步。”
人性都是逆反的,聽到這句話,絕大多數正常人的反應恐怕都是:“你叫我上前一步,我偏不聽你的。”
正常人都如此,更別說這些桀驁不馴的黑道混混了。然而一旦每個人都這麼想,反而會造成一種“無人敢應”的局面,即便有些人心裡想的是“我不是怕你,我只是不想上前一步”,但看在同伴眼裡,卻會形成“看來他不準備上,他不上我也不上”這樣的連鎖思維。
這便是童兵需要的局面,他也的確做到了。
大約又過了1分鐘左右,耳機裡傳來殷茹男的呼叫:“千手堂的兄弟們到了,就在外面,你沒事吧?”
在這種氣勢佔優的局面下,童兵不欲壞開口破功,他俯身扛起猶自昏迷的露易絲,一聲不吭地往正門走去。他這樣堂而皇之從對方人羣中穿過,反而更顯得有恃無恐,即使望着童兵毫無防備的後背,那些混混也只是互相使着眼色,卻遲遲沒有人動手。
“先把露易絲帶出去。”唱臺上的白煙緩緩消散,那個假影鐵俠躺倒在李援朝身上,也不知傷得如何,童兵不敢回頭多看,只用氣機感應着那人的情況:“回頭再來救你。”
這是童兵第一次對那冒牌貨使用氣機感應,然而一種熟悉的感覺立刻反饋了回來,這種衝擊讓童兵腳下一停,幾乎就要返身回頭。
正在這時,一個顫抖的聲音從
背後響起:“你……你不是!你不是保鏢!”
童兵俯下身,將露易絲甜從肩頭放下,讓她平躺在酒吧正門口。一回頭,樑昱站得遠遠的,激怒和恐懼扭曲了他的臉,也讓他的嗓音猶如家畜死前的尖嚎那般刺耳:“你是錢楓荷帶來的那個男人!”他伸直顫抖的右臂指着童兵:“我認識你的……你的手!你這雙手會發熱,你是煉氣者,跟錢楓荷一樣。”
酒吧的門被人從外頭打開一條縫,兩雙手伸進來,將露易絲從地上拖了出去。
確認露易絲已被千手堂的人救走,童兵顧慮消除了一大半,他臉色淡漠地回過身:“那又如何?”
“那就不用等了……不用再等了。你們聽……你們聽着。”樑昱咬着自己的手指,儘可能惡毒地對衆人吩咐道:“我們樑家已經掌握了煉氣內臟的移植技術。像他這種有內功的人,只要取出他的丹田製作成細胞膜,就可以讓你們所有人都享受到內功的好處。”
“什麼?會內功?”
“樑先生你不是開玩笑吧……”
即使童兵還沒開口反駁,樑昱這番聳人聽聞的話也已經引發了那些黑道的質疑。
“玩笑?要不是我爸掌握了這種技術,我們樑家能被人盯上嗎?”他激憤地指着仍然昏倒在唱臺上的假影鐵,又一指漢斯:“如果我們樑家沒有這種技術,會有人從米國請來專業保鏢保護我們嗎?哈哈哈,什麼狗屁的專業保鏢,連個赤手空拳的人都擋不住,可憐我爸做了一輩子醫生,連個大壽都沒來得及過……”
童兵臉色一凝,樑昱先是眼睜睜看着他父親被假影鐵擊斃,而後距離報仇一步之遙時又被童兵阻止,在認出童兵後,似乎又與其他一些事情聯繫了起來,導致現在情緒呈現了崩潰的徵兆。
而另一頭漢斯已經變了臉色:“樑先生,冷靜一點。”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你把槍給我,讓我一槍斃了那個穿黑衣服的!我就冷靜!”他往前走了一步,但看到漢斯凌厲的眼神後,氣勢上又被壓了回來,他只得抓撓着自己的臉,痛苦地自言自語道:“爸!爸……我早就說過,安安心心當外科醫生多好,你偏要參加什麼計劃;李珏那個瘋狗,我一直說要除掉他除掉他,你卻說‘我們樑家盜人五臟,已經是大罪過,不能再多殺人’。現在好了,你不殺他,他帶人來殺了你……”
聽着樑昱發瘋似的自白,衆人一時都尷尬不已,唱臺上唯一清醒的李援朝輕輕一嘆:“黑黑白白,這世道啊……”
樑昱猶自瘋言瘋語,他再次一指童兵,喝醉似得向他走去:“還有你,明明還有3天,你就要做我們的第一個試驗品了,爲什麼你臨死還要來和我過不去?爲什麼?”
“還有3天?!”這句話猶如閃電一般激活了童兵的思維,他上前一步:“你這是什麼……”
“嘩啦啦!”
然而,他的話尚未說完,一塊正門旁邊的窗玻璃便碎裂開來。正在往童兵靠近的樑昱忽然倒退兩步,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前胸,那裡一片血紅。
“金……金錢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