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開學啊。”我蜷着腿坐在牀上,雙手牢牢的托住我的臉。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像極了一個情竇初開的姑娘。我媽轉過頭鄙夷的橫了我一眼,說“真沒出息。”“我怎麼就沒出息了!”我一躍三釐米從牀上跳起來,橫眉豎目的瞪着我媽。我媽又慢悠悠的轉過頭橫了我一眼唉聲嘆氣的出去了。
唉~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見不到寧皓然的日子。我走到客廳裡望着那個已經落滿灰塵的萬年曆,它只靜靜的掛在那裡。是不是壞了啊,怎麼感覺時間都沒變過。我又卷着棉被回到房間裡,我已經明顯感覺到我的骨頭因爲長期不運動的緣故變得有些僵硬了。
開學這天,我感覺我全身的細胞似乎都經歷了一場歷時兩個月的劫難,他們就像是孫悟空進化成超級賽亞人的時候,每一個細胞都獲得了新生。他們在我的身體裡血液裡,歡快的跳躍高歌。我三點鐘就睜開了眼睛,然後一個翻身坐起來關掉了手機上的鬧鐘。整個世界還沉浸在平穩的睡眠聲中,天空也纔剛剛露出了一點魚肚白。剩下的天空,是一種被叫做死氣沉沉的深藍色。我在牀上滾來滾去兩個小時,終於還是起來了。像是上一次開學的那樣,我把自己早早的收拾了利落,然後跑到客廳做早操。直到自己累的胳膊都擡不起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胃裡的胃酸已經開始反噬我的胃了。
“你乖!”我安撫着我的肚子先生往廚房走,現在才五點鐘多一點,如果我把我媽叫起來她一準撕了我。廚房裡空空如也,甚至連半根胡蘿蔔都沒有,我突然想起來昨天晚上還是去麪館湊合的,現在能找到吃的就奇蹟了。我喝了杯水又坐到沙發上,一分一秒的倒數着時間。“你在這幹嘛呢?”我媽一出門被我嚇了一跳。“媽~”我哭喊着撲到她身上,所幸我還有這點力氣。“我餓~”
我媽穿着睡衣跑到廚房裡給我想辦法,我已經餓的奄奄一息的躺倒在沙發上。她本來沒打算起來的,但是看見我餓得如此天昏地暗,還是於心不忍的清醒過來了。“媽!好了沒有!我快餓死了!”我朝着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大喊着,用盡我全身所剩不多的力氣。“快了快了,再等一下。”終於,我媽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麪從廚房走出來,然後端端正正的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趁熱吃。”說完又徑直走回了房間。我就呆坐在沙發上看着冒着熱氣不知從哪裡翻出來的康師傅發呆。算了,有總比沒有強。於是,我再一次沒出息的拿起了被熱氣騰的有些水汽的叉子。
寒假開學,所有人的很有默契的模仿着寒假前的樣子。上課放鬆了不少,就算是有人在桌子下面搞些小動作,老師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我和文曲在桌子下面玩着手機,樂不可支。寧皓然這次來學校收斂了不少,每次看向我的目光又帶上了靦腆的神色。一開始這段時間可以稱之爲上學以來最爲自由的時光,可惜好景不長,這樣的時光沒能持續多久我們就又恢復了備戰狀態。當然,寧皓然也恢復成了死皮賴臉的寧皓然。
這節課是班主任的課,我們也很老實的聽着課。“李彤!”我正低着頭呢,就被班主任這突然的一聲嚇得渾身一顫。這裡提一下,我們的班主任早在一學期以前就換成了這個老妖婆,而我們那個帥氣的班班,因爲結婚的緣故去教美術了。“出去!”老妖婆一臉怒不可遏的表情瞪着我,我不明所以的站起來。全班的目光霎時都投射在我身上,像一顆顆刺眼的探照燈。我討厭這種感覺,因爲他們的眼神並不和善。我儘量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一些,然後垂着頭踱出教室。站在門口的牆壁前面,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你們一定也很孤獨吧,這麼冷的天氣,卻沒有人陪着你們。接着,白心彤和柳文昌也被老妖婆罵出來。看見她們倆,我心裡有了點安慰。
“怎麼回事啊,柳文昌。”每每遇到這種壞情況,我們都習慣把矛頭指向壞學生,這是人的慣性。但這次和慣性沒有關係,因爲事實證明我確實沒有錯怪他。他尷尬的笑着撓撓頭,然後把如何看了我們傳的小紙條,怎麼被老師看見,以及怎麼被她知道是我們的一系列因果關係都條條例例列了出來。不過,爲何沒有罪魁禍首——那個姓寧的,這不是讓真正的元兇逍遙法外了嗎。就在這個時候,我體內被稱爲正義的能量徹底覺醒了。但很顯然的,現在不是拯救世界的時候。
下課鈴聲響起,老妖婆飄着大長裙子走出來。然後高傲的甩給我們一句,“跟我到辦公室去。”就扭着屁股往她的老窩走,手裡還捏着我們那個罪惡的紙條證據薄。她坐在她的辦公桌前,把手裡的筆記本摔在桌子上,然後一言不發的看着我們仨。我們在她面前站成了齊刷刷的一排,低着頭不敢看她。我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以前就算被老師叫過去聽教那也是因爲學習,現在卻是因爲不守紀律。“怎麼回事啊,啊?”她的嗓音像是舞臺上星光璀璨的歌手,九轉千回的變着聲調,努力弄出一副嘲諷的語氣。原諒我現在還在糾結着這些無關痛癢的東西,因爲我現在所能抓住的也只有這些了。
“叫家長吧。”她利落乾脆的轉過身,留給我們一個絕望的背影。我仨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最後,是柳文昌帶着我們下了樓,走到了空無一人的一個偏僻的小房間裡。倆人同時把目光投向我,要不然就說‘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兩個混蛋太沒良心了。“你們先打吧。”我故作矜持把這個神聖的任務拋回給兩人。我們仨就這樣對峙在小小的房間裡。終於,柳文昌拿起了話筒。就在我以爲他終於有一次良心發現的時候,他發話了。“李桐,你不好意思打我給你打吧。”我就差一點一股心火衝上腦袋被他氣暈過去。他說着就要照着信息薄上面的號碼撥過去,我立馬眼疾手快的把話筒搶回來。“我自己來。”
我握着話筒長長地做着深呼吸,然後一個號碼一個號碼的開始按。沒事沒事,鎮定鎮定。我不斷安撫着我狂亂躁動着的小心臟,我真怕自己這時候被自己給嚇暈過去。我顫巍巍的把話筒貼在我的耳朵上,話筒裡傳來的嘟聲不斷拉扯着我的聽覺神經,我感覺到我的聽覺神經就像是一根琴絃一般被它拉的緊繃的幾乎斷成幾段。“喂?”是我爸接了電話。“爸,那個。。。我,我們老師說。。。讓你們來學校。”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了個精光。“不去,忙着呢,你告訴她有什麼事發短信吧。”我爸這一聲乾脆利落的不去霎時斬斷了我所有的顧慮憂愁,我就那樣呆愣愣站在原地。“好了,我先掛了。”“哦。”然後,我爸又幹脆利落的撂了電話。我心中似乎有一塊懸起來的大石頭咚的一聲落了地,我終於感覺到了實地上的踏實感覺。
“我打完了。”我把電話遞給白心彤就往樓上跑。然而,這件事還沒結束。剛上樓,我就聽見辦公室裡傳出來的熟悉聲音。那種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高傲不屑,是我媽。果不其然的,老妖婆站在辦公室門口面色陰霾的朝我招了招手。我垂着頭走進去,原來這老妖婆根本就沒打算等我們給家長打電話,而是一早就親自通知了家長。“媽。”我媽坐在辦公桌前一副老佛爺相,我終於知道我這副樣子到底是遺傳了誰。我媽眯着眼睛打量了我兩眼,她估計還是第一次被以這種形式叫來學校吧,我和我妹一向讓他們省心。我也算是打破先例了。“你看看你看看。這叫上課啊。”老妖婆做到她的辦公桌前把那個罪惡的筆記本再一次摔在桌子上,我真懷疑她是有多鍾愛這個動作。我媽沒理她,只是一直用她銳利的目光盯着我,“怎麼回事。”
我低着頭沒說話,當時那種氣氛實在是很難讓人說出話來。“這種孩子誰敢管啊,根本管不了。”老妖婆依舊在那喋喋不休的告狀。“你想回去了?”我媽依舊直勾勾的看着我,順便換了換她翹着的二郎腿。“你把那個寧皓然給我叫過來。”我猛地擡起頭,甚至比我的思維快了好多步。“我不!”我怒吼,說不清楚是對着誰,反正就是怒吼了。那一刻我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匹勇猛的狼。“你把他叫過來,我不說他。”我媽依然是淡淡的語氣。老妖婆看情況不對,趕緊跑到我倆中間打圓場。“哎呀,那個孩子我一會說說他得了,你就別管他了。”“你想怎麼着?”我覺得我媽今天不是來管教我,而是來給這個老妖婆下馬威的。老妖婆確實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了,她攏攏頭髮又坐回辦公桌前,乾笑兩聲沒再說什麼。
“我不想念了。”我堅定的擡起頭。直到這時候我才發現我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了,從什麼時候掉眼淚的,不清楚。“你確定了?”“確定了!”“那就去收拾東西吧。”老妖婆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血性,也沒料到我媽會這麼堅決。她一個箭步衝到門口攔住我,陪着笑說。“哎呀。。你看,別呀。你就跟你媽回去歇兩天再過來好不好。”我媽沒說話,我推開她直接回教室收拾東西了。於是,我就這樣華麗麗的變成了一名小大人。我走時候身後的目光很多,擔心的或者開心的我不知道是誰。
在我退學了之後,白心彤也不念了,文曲也果斷的去跟她爸媽攤牌了。隨後,她又來追隨我這個大姐大。再後來,柳文昌也退出了苦逼學生的行列。再再後來,寧皓然也退學了。於是,我們這一羣人,真真正正的開始品嚐這個世界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