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看我聊天記錄?”文曲質問我,我突然覺得好笑,他現在居然跟我糾結看沒看的問題。不管怎樣,她已經把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親手給出去了。“文曲,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我苦笑。“你別告訴別人行嗎,我求你了。”我感覺,我現在一定笑得很難看。我原本以爲,她只是一時間誤入歧途,她現在居然都開始不相信我。
流星雨在廁所裡扶着吐得天昏地暗的我,一臉無可奈何。“你要死啊,喝這麼多。”我藉着她胳膊的力量站起來,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你說,我是不是賤。我甩了寧皓然,然後把自己折磨成這樣。我是不是自作自受啊。”“行了你別說了。”她把我扶到房間讓我躺下了,然後我就聽見她去打電話,是給寧皓然。但我拼盡全力卻絲毫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我只記得寧皓然那天跟我說“我不喜歡你”“你以前是怎麼對我的,這是報應。”他還說了好多,只是我記不起來了。流星雨走了,走的無聲無息。她那天晚上說去買雪糕,然後就徹底消失了。聽她媽媽說,她跑去邯鄲了。整個三樓,只剩下我一個人窩在那個小角落裡。充斥在我心間壓得我喘不過氣的,不只是恐懼,還有寧皓然那幾句話帶給我的無限絕望。我從來沒有想過,寧皓然會有這麼絕情的一面。
每天,對,就是每天。我都會帶着一瓶白酒跑到樓上,把自己灌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打開窗戶讓冷風灌進我的脖子裡,吹亂我一頭本就亂糟糟的頭髮。樓下有人在吵架,我看着他們幾乎要掄起胳膊打起來的架勢,我居然莫名的竊喜。不,應該是興奮。我點上一支菸放進嘴裡,然後大力把他們吸進肺裡。暈眩感又徘徊進我的腦海裡,這種感覺讓我稍稍安心了些。我關上窗戶躺回到牀上,我已經不害怕了,因爲酒精再一次拯救了我。我胡亂的翻出手機給我哥打電話。
“哥,我快死了。我已經把我的人生活爛了。”我跟他說完這句話眼淚就流下來了。“沒事沒事,你先別哭。你怎麼了。”他總是無限的包容着我,不管我們上一次吵架鬧得多麼兇。“哥,我感覺我活不下去了。你說,如果寧皓然知道我自殺,他會不會傷心啊。”我覺得我已經瘋了,從我知道我還愛他的時候就已經瘋了。我記得寧皓然最後一次挽留我的時候,他說“李桐,我操你媽逼。你沒資格這麼對我。”那是他第一次這麼狠的罵我,我從來都罵不過他。
“小桐,你別瞎想,什麼自殺啊!”“哥,你別說話,你聽我說。”我就那麼一邊哭一邊給我哥講着我們從剛認識那會到現在,一直喋喋不休的跟他說。第二天他告訴我,我一直說了兩個多小時,而且一直重複着那麼幾句話。“我真的很愛寧皓然,我好後悔。”我真慶幸有這麼一個哥哥,能在我傷心的時候陪着我。我朝他要了寧皓然的手機號,他的手機號在很久以前的時候就已經刪了。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一二點了,我撥過去沒敢說話,寧皓然在對面“喂”了很多聲,我就靜靜地聽着他的聲音,淚腺徹底崩盤。我沒再跟我哥打電話,就那樣蜷縮在牀上哭了大半夜。那段時間,我似乎整天都是躺在一大塊柔軟的海綿上,暈暈乎乎的不清醒。
早上起來沒多久,我哥又給我打過來電話。“小桐,我一會去找你。”“好。”我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陽光透過玻璃窗戶投射進房間裡面,我所在的房間是陰面,陽光能照射進來的次數少之又少。我突然想起來多久以前的某一天,我第一次走進那間教室,也是這麼耀眼的陽光,以及耀眼的寧皓然。那時候的陽光,是溫暖如水的顏色,而現在的陽光,除了蒼白,我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
我哥和文曲一起來的,KTV包間裡,我們仨只是輪流唱着歌,然後默默的抽菸喝酒。文曲沒提消息的事,我也沒提。當然,我的事,我哥也沒提。我似乎已經習慣了把自己灌的爛醉,我坐在最角落的臺子上,唱着逆戰,唱着第一夫人,唱着讓你依靠。我的眼淚流了滿臉,或許他們倆也哭了,但我們互相都看不見。送我回去的路上,我看着和往常沒有太大區別的文曲,問她道“文曲,你沒事吧。”“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她衝我笑笑,我也回給她一個笑容,但這笑容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也不知道。“小桐,你還是回家吧。在這呆着,大叔大嬸都挺不放心的。”“好,那就回家吧。也該回去了。”
過幾天就是廟會了,正好過幾天收拾收拾回去吧。我跟老闆支了聲,就讓我爸來接我了。我似乎每一次都能做到雷厲風行,不過這個地方,確實太陰霾了。我爸坐在前邊專心致志開着車,我則坐在後邊保持着每一次的慵懶姿態。“你在哪也呆不長。”我爸冷不丁來了一句。“我想回家陪你們。”我想衝着他笑笑,但是怎麼也笑不出來。他沒再說什麼。回到家,我媽出來給我搬行李,我妹待在屋裡玩着電腦遊戲。“媽,我又回來了。”我媽提着我的大箱子橫了我一眼,繼而衝着我無奈地笑笑。“家裡又得多一口飯,屬你吃得多。”“切,那我明天開始絕食。”
我和文曲並排擠在人羣裡,好多男生都過來和她搭話,我只是默默看着她和每個人談笑風生,應對自如的樣子,想起了多久以前那個笨拙單純的文曲。“我們走吧。”我拉過她往前走,是我太懦弱了,不敢去面對殘酷現實的變化。那些男生過來拉她,我只是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你幹嘛啊。”文曲從我手裡拽回了她的胳膊。“文曲,你說了今天是陪我玩的。”我真的不知道現在能用什麼理由把她留在我身邊。我們又到了海盜船的旁邊,我倆站在旁邊默默地看着船上一對一對幸福的情侶。我似乎看到了那時候的寧皓然和我。
我轉過身,遠遠的望着那個T恤短褲的少年,他還和從前一樣,周身佈滿了陽光。而我,文曲,都和從前不一樣了。寧皓然走過來,和我們打招呼,似乎分手,喝酒抽菸,流淚,似乎這一年發生的事情都沒有存在過。我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跟我說不喜歡我的那個人不是他。我別過頭不看他,我不想讓我這個已經帶了色彩的眼神去污染了他依舊單純的眼睛。我們都可以把這些傷痛代替了他,就讓他一個人替我們繼續天真下去吧。至少,應該有一個人,至終不變。
我們第二次一起坐海盜船,不一樣的是:第一次是在他的懷裡,第二次則是隔了好幾排的面對面。他一直看着我,他的眼神壓得我擡不起頭來。他總能讓我覺得我的一切罪惡在他的眼睛裡都變得無所遁形。回去之後他跟我說“你的妝畫的跟妖精一樣。”我回他“呵呵,是嗎。”他只乾脆利落的回了我一個字“是!”
他說“你把第一次給我吧,給我我就跟你在一起。”我愣住了,明明剛纔還是那麼陽光燦爛的笑容,我再一次的逃避了。“你是本人嗎?”我問他。我想就算你這時候騙騙我也好,我不想掰着我的腦袋讓我認清現實的那個人是他。“我是本人。”“那你滾吧。”
我哥跟文曲告白了,這事我是從文曲嘴裡聽說的。她跟我說“我真的不喜歡你哥,你能不能勸勸他。”可我知道,對於這件事,我是最沒有資格去勸的人。只因爲,我哥是一直在我背後支持着我的人。我和我哥走在夜幕籠罩下的田野裡,我總喜歡這樣安靜的和他一起走走,因爲有他在我身邊,我很有安全感,並且,他了解我。“哥,你到底是喜歡文曲哪一點啊。”他擡頭望着繁星遍佈的夜空,長嘆了一口氣跟我說,也或許是在跟他自己說。“你知道嗎,她跟我一起玩的時候,她總是笑得特別開心。但是我知道,最不開心的人,就是文曲了。”“她常常被人欺負,她看似很堅強很快樂。你們都以爲她堅強,所以,她自己也告訴自己要堅強。她承受了太多了,我想保護她。”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勸阻這份飛蛾撲火的感情。“那如果。。。”我頓頓,我真的很不想打擊他的感情,但我不得不告訴他。“如果她真的不愛你呢。”
“如果她真的不愛我,”他低下頭衝着我無奈地笑笑,“我可能真的就遂了大叔大嬸的心意,早早成家了。”“成家?你還有其他喜歡的人嗎?”我驚訝。“李桐,如果你不能跟寧皓然結婚,你還會在意跟誰結婚嗎?”對啊,如果不能跟寧皓然結婚,我也不會在意跟誰結婚的吧。
文曲很久沒來找我玩了,跟她發消息她也很久都不回。的空間裡有很多男生的和她的合照,我似乎覺得,我和文曲之間,有了一層跨不過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