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上,文曲就騎着她的小電瓶來找我了。我倆在大馬路上飛馳了幾圈,又飛馳到她家我家以及柳文昌家附近。直到將近十一點的時候,我纔給寧皓然撥過去電話。他已經醒了,說好了一會過來就果斷把電話撂了。說實在的,我很不喜歡他那麼幹脆的掛掉電話,因爲那頻繁的忙音裡聽得出敷衍。我和文曲在大馬路上等了他倆將近半個小時,他們倆纔不緊不慢的出來露了個面,然後又跑回去了。最後我實在是沒了勇氣跟寧皓然說話,把電話遞給了文曲,文曲跟他們說好在山腳下見面就帶着我橫衝直撞的往前衝。
今天也屬於一個挺熱門的節日,山腳下來爬山燒香的人們絡繹不絕,把寬廣的大馬路擠了個水泄不通。我和文曲艱難的前進在如水的人潮中,但是絲毫看不見寧皓然他們的影子。“文曲,你看見他們了嗎?”文曲兩手撐着車把,雙腳支在車子兩邊。這洶涌的人潮之中讓她支撐着一輛車和一個我也真是難爲她了。我倆把車寄放在山腳下存車的地方就撒了歡的往山上跑,山下有些賣小吃的攤販,文曲一站在燒烤那就走不動了。迫不得已,我只能隨她去了,畢竟她爲了跟我出來玩連飯都沒吃。我倆叼着吃的從偏道往山上跑。吃飽喝足鬧夠,我倆就站在半山腰往下看風景,寧皓然他們也真夠大牌了。我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我滿心歡喜的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結果卻不是寧皓然,是那個男人打來的。我昨天晚上跟寧皓然說完晚安後就跟他發短信分手了,他也沒挽留什麼,直接同意了。平時我分手的時候都會是一個理由“不合適。”但是我卻跟他說出了真相,因爲我覺得有必要讓他知道這一切。
“喂?”他喋喋不休的跟我說着什麼,但是由於我所在的環境過於嘈雜,我實在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我現在在外面,等我回去再說吧。”我沒再管他說什麼,就直接掛斷了。我的腦海裡突然躥出來一個意識,我對他的態度就好像是寧皓然對我的態度,不冷不熱。但至少是可以證明,沒有愛了吧。然而容不得我多想,寧皓然的電話就過來了,我的心跳驟然加快了幾個節拍,腦袋也開始充血。他不來的時候我期待,可當他終於來了,我又突然想要退縮。我不知道爲什麼,對他存了點恐懼。
“下去吧,寧皓然他們在下面。”我轉身對着文曲說。她的嘴裡還叼着一個沒啃完的骨肉相連,嘴邊是一圈她過於豪放的吃相導致的油漬。我忽然有一種恍如一瞬間回到了過去的感覺。文曲吞掉最後一塊竹籤上的肉,然後瀟灑的抹一把嘴上的油。“走吧!”寧皓然和柳文昌兩個人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極其不安分的鬧騰。寧皓然純就一痞子,頭髮被他染成了鮮豔的紅色,兩邊剃得溜光,只留下中間的一個桃子形狀,還被燙的蓬起來老高。他還和從前一樣的品味,衣服穿的要多另類有多另類。
“過來啊。”他從石頭上跳下來衝我們招手,我和文曲有些囁嚅地衝他們走過去。不,應該是我一個人比較放不開。因爲我實在不能把嬌羞這個詞語和文曲聯繫在一起。我和文曲在前面走,寧皓然就跟在我們後面。我低頭看着我倆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心裡充滿着的,是許久以來少見的溫暖。他就那樣默默的跟在我們後面,問着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我每次回過頭看他,他都是在低着頭淺笑,就和三年前的一樣。他的笑容就和他本人一樣,是一束溫暖的陽光,暖入心田。“文曲,你去和文昌玩會吧。”寧皓然一把拉過我,文曲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望着我。“要不然。。。”我話還沒說完,我的手機就已經被寧皓然遞到了文曲的手上。“你拿着她的手機先去聊會天。”“那好吧。”文曲就是有辦法做出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然而,整個搶劫過程我都沒來得及表個態度。
“爲嘛不拿你自己的手機?”我怒視他。“我怕我的手機她嫌棄。”好吧,我再一次的折服在了寧皓然無敵的口才之下。“走,我有事跟你說。”寧皓然一直拉着我走到一片石頭羣裡。誒?我怎麼感覺這個姿態略顯熟悉。“你他媽牽狗呢!?”寧皓然靠在石頭上,一隻腳支撐着身體,然後把我拉進他的懷裡,他的下巴緊緊的埋在我的頸窩裡。我的視線裡除了粗糙的石頭材質,再也看不見其他。看不到寧皓然的表情,看不到寧皓然的眼眶裡是否有可疑的液體。“想我了嗎?”他悶聲問我,我不知道是他的聲音原本就發悶還是由於他的聲帶和我的耳朵中間隔了一道肉牆。“想了。”我說話的時候下巴一下一下敲在他的脖子上,他笑着縮起脖子。“癢。”
他扶着我的肩膀讓我的眼睛直視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有些炙熱,似乎要把我的視網膜燒壞一般。“你爲什麼要把第一次給他啊。”我愣住,然後猛地紮下腦袋,不敢再擡起頭看他一眼。
這幾天我爸媽他們回老家去了,留我一個人看家。我索性把文曲拽過來陪我。從山上回來我倆就窩進了暖烘烘的屋子裡,她抱着電腦我玩手機。文曲又換新對象了,是個比她小一歲的小弟弟。她倆在那視頻聊天,我就在這端着手機等寧皓然的消息。但他卻又恢復成了那個死樣子,自從他死心之後他就變成這樣了,忽冷忽熱捉摸不透。
“李桐?”文曲躺在牀上,背靠着牀頭櫃看着我,視頻聊天已經被她關了。“怎麼了?”我也蹬掉鞋跳到牀上躺在她身邊看她聊天。“我還是覺得我放不下佳寧。”佳寧是她的前任,據她說,那是她許久以來的第一個真愛,但由於受不了文曲在外的流言跟她分手了。“沒什麼可放不下的,時間長了就忘了。”我這句話說的毫無底氣,因爲畢竟我也沒能放下寧皓然。“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已經毀了。”文曲盯着電腦屏幕說,好像是在敘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好了,你就別瞎想了,你這才幾天啊,就一輩子。”我安慰她,我也不知道除了這些我還能跟她說什麼。“難道那些東西就那麼重要嗎?比愛還重要嗎?”文曲仰起頭。不,那些都不重要,如果在意那些,只是因爲愛得不夠深。但我不願意這麼告訴她,我不想去打破她僅剩的美好回憶。
“文曲,你放不下他是你自己的事情而已,和他無關。”我沒想到我最後說出口的會是這麼一句傷人的話。“嗯,我知道。”她又低下頭開始啪嗒啪嗒的打字聊天。“你要是心裡難受就哭出來,別忍着。”“我沒事。”
寧皓然再活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是在我灌了自己幾大杯白加啤之後。他告訴我他出去喝酒了沒看見。“呵呵,是嗎?”我的語氣有些嘲諷,我發誓如果我這一秒是清醒的我絕不會這麼跟他說。這樣也就不會發生後面一系列慘劇。“你不信啊?”“我信。”我給他打過電話的,只是接的人不是他。他沉默,我也沒繼續問,只是衝着屏幕一杯一杯的灌酒。文曲沒空理我,她好不容易和佳寧聊天,正好,沒人攔我。
他說“你還是別愛我了”“我想我會介意的。”我盯着屏幕,手僵在了鍵盤上,我不知道眼淚是什麼時候流下來的。我只記得我哭的很慘,並且是和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的放聲大哭。“所以,要分手,是嗎?”我顫抖着手按着鍵盤上一個一個的字母。“嗯,分了吧。”我的臉部和淚腺已經徹底不受我的控制了,不,還有聲帶。我邊笑邊哭,嘴角翹的很高,眼淚也一直在流,嗓音已經有些嘶啞了。“寧皓然,你真他媽棒。我爲了你幾句話,轉身就跟他分手了,你告訴我讓我別愛你了。你他媽是不是男人。”“要不然你把他號給我我去跟他說行嗎?”寧皓然,你不只絕情,你還傻。你以爲我在擔心我的以後,能讓我擔心的,只有能不能跟你在一起。“不用了,你記住,如果我有一天變了,那就是拜你所賜。”“呵呵,你這算是詛咒嗎?”“你真混蛋,爛人。”“認清我了就好,我就是個渣男,刪了我吧。”“不,別刪了。要不然我會忍不住加回來。”我覺得這一秒的我真卑賤。
我縮在牀邊挨着牆的角落裡不停地哭,文曲擡頭瞅了我一眼。“她剛分手了,哭呢。”我知道她沒在跟我說話,估計又在視頻聊天了。“你沒事吧。”她蹭過來問我。“你知道嗎,寧皓然他,他跟我說。。。”“我看見了。”“他怎麼這麼對我啊。”我又開始不受控制的哭出聲,大腦彷彿缺氧了一般,任我吸進多少空氣都不夠。“人都是會變的。”
我把頭埋進膝蓋裡面,頭髮亂糟糟的散落在臉邊。我又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猛地擡起頭,“文曲,你說,第一次什麼的真的比愛還重要嗎?”文曲直愣愣的盯着我,“你別說了行嗎?”“我不!我他媽失戀了你還不讓我說嗎!”“你他媽別說了!”我喝醉了,醉得一塌糊塗。“文曲,你以爲你自己多清高。你他媽因爲那些被男人踹了還不敢承認了。”文曲一耳光甩在我臉上,“李桐,不怪別人,怪你自己賤。”我一下子懵了。她的眼圈紅了,眼淚順着眼角掉下來。我過去輕輕抱住她“文曲,對不起。”“我現在只剩下你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