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煙微微愣了一下，眼底有不太明顯的錯愕閃現，大概是不解他會這麼快就答應。
靳湛北勾起脣角，一臉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眼底淨是笑意，可那笑卻顯得太過寡淡自嘲，難道她以爲他會爲了多看她兩眼就讓她整晚睡不着覺嗎？
原本也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睡吧，我這就走。”
男人嗓音低低地留下一句話，就從她面前起身離開了。
房門關上，就連公寓那扇門落鎖的聲音也清晰傳入了她的耳中。
葉寒煙僵硬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吐了口氣，然後坐起來，下了牀。
其實她並不全是因爲他在這裡才睡不着，只是自從她從昏迷中醒過來以後，除了最開始那兩晚實在太累睡得比較沉，後來的每一個晚上，幾乎都會做惡夢。
只要一閉上眼，腦子裡就會出現秦笙在她面前連中兩槍，然後又掉進海里的樣子，還有車禍現場那三輛車同時朝她撞過來時的情景，恐懼被無數倍的放大……
沒有人會查出那起車禍有什麼問題，半夏說，一年前爺爺找過警局，那三輛車的車主互不相識，分佈在全國不同地域，因爲不同的私事來到容城，此前都是案底乾淨的人，也根本沒有作案動機。哪怕是當時的影像拍攝到的情況，在非死角地域，他們也沒有違反任何交規。
至於死角……葉寒煙想，應該也沒有？
他們既然這麼厲害這麼大膽敢對她動手，就一定不會留下任何證據。
所以哪怕半夏懷疑過靳湛北，也讓莫辰衍查過，可照樣查不出什麼東西。
所以哪怕三輛車同時撞了她，哪怕她看起來無辜可憐，可關於那起交通事故，所有的責任都是她的，是她致使了那起連環車禍，是她因爲“愛而不得”違反交規所以自作自受……
燈火昏暗的臥室裡，逐漸逸出嬌媚冷豔的笑聲。
葉寒煙站在窗口，藉着只拉開一條細縫的窗簾，視線投向那輛始終沒有離開的黑色世爵，就這麼靜靜地站了大半個夜。在這大半個夜裡，她沒看到男人上車，更沒有看到他的車離開。
她想，她快變成神經病了，那個男人也是。
……
葉寒煙是將近天亮的時候才睡下的，醒來已經是中午了，老闆娘命令老闆給她放一段時間的假，所以在劇本開拍之前，她大概都可以閒在家裡直接拿工資。
靳湛北讓張特助給她帶了飯來，她說了聲“謝謝”，正打算關門，突然有個婦人緩緩從張特助身後走出來，“朝着她微微一笑，葉小姐，我們可以談談嗎？”
葉寒煙怔了一下，看着張特助。
張特助的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尷尬，畢竟這件事他是瞞着少爺做的，要是被少爺知道……
“葉小姐，這是靳少的母親。”
葉寒煙瞬間瞭然，身體側了一下，把門開大些，“您請進吧，我這兒地方小，您別介意。”
張特助還是在外面等他們，葉寒煙把飯放到餐桌上，泡了一杯茶出去，“您喝茶。”
漂亮的女人，就算瘦的快皮包骨頭了，還是遮掩不了她的美貌。尤其是那股大概睡久了之後顯得悄然沉寂的氣質，愈發引起了人的探知探索欲，充滿誘惑。
柳安嫺淡淡的收回視線，把水接過來，“謝謝，辛苦你了。”
“靳夫人，你不用這麼客氣。”
沙發上的女人愣了愣，笑出來，“寒煙，以你跟湛北的關係，叫我一聲伯母不爲過吧？”
葉寒煙也笑了笑，“我跟他沒什麼關係。”她安靜地在一旁坐下，優雅大方，“不過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當然願意稱呼您伯母。”
“你知道我今天是來幹什麼的？”
“大概是……給我錢，讓我離開您兒子？”
葉寒煙覺得，按照正常劇情發展，揹着兒子偷偷去找兒子的女人，那後面的戲碼應該就是甩出一張幾百萬幾千萬的支票，然後讓她趕緊滾蛋了。
這般想着，她不閃不避的迎上柳安嫺打量的目光，笑意更濃，“不過很抱歉，我真的沒有纏着您的兒子，所以做不到您的要求。如果您可以讓我從他身邊離開的話，我不需要錢。”
柳安嫺震了震，“你就……這麼討厭他？”
葉寒煙沒有回答她，只是垂着眸，靜靜地等着她繼續。
柳安嫺幾不可聞的嘆了聲氣，“我不是來讓你離開他的。”
早在很多年以前她就看出來了，兒子喜歡這個女人，很喜歡。到如今，只怕是深入骨髓。
她要是讓寒煙離開，那就是要他兒子的命，怎麼可能呢？
“寒煙，你昏迷這一年他都沒有回來看過你，伯母知道是他對不起你，你恨他怨他也是應該的。可……說起來，這都是我跟你伯父的錯，是我們騙了他。”
葉寒煙眸色一閃，眼簾朝上擡了擡。
“他是陪年華出國了沒錯，但是他走的時候就很明確的告訴過我們，等年華的情況穩定下來，等他回來，他就會娶你……只是當時年華腿傷復發，情況很糟，所以他在國外耽擱了一段時間，一直沒能抽出時間回來。”
那一次陪年華出國，只是爲了永遠擺脫這麼多年的歉疚，爲了以後永遠沒有任何牽扯。只是誰知道，在他走的時候就發生那樣的事……
柳安嫺說完之後，擡頭看了她一眼，可她依舊維持着原來的姿勢，垂着眸不知在想什麼。
“寒煙，他每天都派人去查你的情況，可是派回國的那個人……被年華買通了，所以湛北收到的消息是你一直很好，他甚至不知道你出了車禍。”
“我跟你伯父後來知道了這件事，也沒有及時告訴湛北。所以你要怪，就怪我們吧……”
葉寒煙察覺到落在她臉上的目光，終於擡頭看了過去。
她突然就笑了，“伯母，您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柳安嫺又是一愣，饒是她這麼多年見慣大場面，可是對葉寒煙這個笑容，也還是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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