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瑾瑜相處這麼久,他怎會不知道,只有離皇才能讓瑾瑜情緒化,只有在離皇的面前,瑾瑜纔會變成那個古靈精怪的自己。
瑾瑜錯愕地張大嘴巴,想要反駁卻不知道如何反駁。連長風哥都看出來了嗎?爲什麼她以前沒有發現。不管是討厭還是害怕,她的目光確實總會落到那個人身上,就算是恨得牙癢癢,那個人的名字也從來沒有在她心中缺席過。
“我現在宣佈那個約定作廢,我決定放手了。不過在這之前,瑾瑜能不能回答我上面的問題,如果是我先認識你的話,你會不會愛上我?”顧長風溫和地說道。
君子如玉,溫暖如日,燦如驕陽,朗若星辰。這樣一個集萬千美好於一身的人,她怎麼可能不動容。
瑾瑜點點頭,她確實會動心。但是感情的事情從來就沒有如果,命中註定的事情沒有先來後到,西郊峭壁下的那兩株雙生花早就說明了一切,命中註定,她早已深陷其中掙脫不開。
顧長風莞爾一笑,這樣就夠了。
說過放手,但是他不得不貪心起來,要是十二年前他答應慕容軒的邀請一起前往靈山,會不會有不一樣的開始。如果他比離皇早一步認識瑾瑜,結果會不會有所不同?
“今日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覺得對不起誰。我相信他一定還在等着你,如果你想我安心,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就大膽地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吧,只要你能夠幸福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安慰。”
顧長風緩緩地向後走去,背對着瑾瑜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直到走到毒氣旁,他才轉頭看向了瑾瑜,臉上露出招牌式的朗然笑容。
“瑾瑜,不要難過,不要覺得對不起我,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如果實在覺得心裡難過的話,就幫我照顧好我的爹孃吧。”
顧長風的話就像交代遺言一樣,而他的背影讓瑾瑜想到了“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瑾瑜只覺得一個不妙,將自己從複雜的心情中整理出來,不禁焦急地看向顧長風。
一個身影比他更快,已經落到了顧長風一米開外。但是,一隻手卻從後面突兀地抓住了他。
“只有長風才能結束這一切,而且這是他最好的歸宿。”秦無憂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本來應該是他來做的,但是陰差陽錯被顧長風搶了去。而且事實證明也只有顧長風才能劈開五魁毒人的百會,才能將血珠送入其中。特別是瞥見顧長風印堂瀰漫的黑氣之後,或許這樣纔是對方最好的結局。
慕容軒身形被阻,等他掙脫秦無憂的束縛之後,顧長風已經跳入了黑霧之中。緊接着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傳來,黑霧之中便恢復了寧靜。
“不要!”瑾瑜大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鮮豔的血淚從眼眶中流出,體內的血液再次凝滯倒流,瑾瑜便徹底地失去了知覺。
一滴血淚落到地上,很快便融入黃土之中。
離弘毅獨自一人站在黑霧前方,平靜的桃花眼不染一絲塵埃。許久之後霧氣消散,場上空蕩蕩的只剩下一把孤獨的金色長劍。
落日嶺的毒氣與往常的沒有任何區別,即便是來勢洶洶最終還是被鎮壓下去。只是劫後餘生的南疆百姓沒有一絲喜悅,因爲他們的聖女爲了封印而獻祭,大祭司與三大護法身死,兩位護法身受重傷。如今的花神教已經是青黃不接,主事的只是一位還未成年的小女孩——新聖女陸素馨。
南疆百姓感念聖女的恩德,同時也記住了一箇中原人的大義。名劍山莊的少莊主顧長風犧牲自己,與從深淵下面爬上來的邪魔同歸於盡的消息不脛而走,讓南疆人永遠記住了這個異族的英雄,從此對中原人的態度大爲改觀。
在南疆人奉爲神殿的花神殿中,一位女子安靜地躺在古樸的石臺之上,在她的旁邊站着幾名憂心不已的人。其中最耀眼的還是兩位女子,一名女子有着傾城之姿,一名女子有着清麗的雅緻,正是聞訊趕來的沁潔與璟雯。
“大姐、二姐,三姐她還沒有醒嗎?”尹薇蹣跚着步伐走到兩人中間,擔憂地問道。
“還沒有,已經一個月了,連小薇的傷都好了,可是瑾瑜就是不見轉醒。”沁潔嘆了口氣。心疼地看着瑾瑜。她這個妹妹從小吃的苦就比別人多,好不容易解了毒,又被人誘發,病情加重,就算是新的聖女集合了花神教舉教之力,也只是將餘毒驅除,但是瑾瑜千瘡百孔的軀體卻不能修復。
“小鈴鐺與小南說,瑾瑜不能再受刺激,否則很容易走火入魔。有時候,我真希望她永遠不要醒來。”璟雯幽幽地開口。
顧長風的事情她已經知道,瑾瑜被顧長風的死刺激,才能會導致餘毒徹底爆發。如果等她醒來,知道顧長風屍骨無存的消息之後,她不知道會不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有些人,即使不能在一起,但是那份情誼太過沉重,就是因爲還不了纔會讓人痛苦萬分。
尹薇落下兩行清淚,心中後悔不已,要不是她強迫瑾瑜接受顧長風,顧長風怎麼會到南疆,也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顧長風是名劍山莊的獨子,從小集光環於一身,是顧滄海最爲驕傲的兒子,如今莫名其妙地剋死南疆還屍骨無存,換了是誰都接受不了的。更何況還有那個愛子如命的顧夫人,尹薇真的好後悔,不知道將來該如何面對二人。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逼三姐答應那個賭約,長風哥也不會這樣!早知道就該讓我死了就一了百了,這樣也算是有個交代了。”尹薇憤怒地拍在自己的胸口。
穴位被激活,經脈逆流的尹薇沒有暴斃,而是因禍得福打通全身的竅穴,天山老人幾十年的功力終於融入她的身體。沒有損失什麼,她反而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她突然間恨死了自己,要是她也死了,或許名劍山莊的人就會平衡一點。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拍在尹薇的臉上,沁潔冷臉看着尹薇。
“你這樣只會讓瑾瑜更痛心!既然活着,就應該好好珍惜,既然錯了,就應該去彌補。”
其實沁潔還有一句話沒有說,瑾瑜之所以答應尹薇的條件,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就是想要擺脫離皇的糾纏。但是到這個時候,她不能講出來,要不然這會加重瑾瑜的心理負擔,雖然不清楚瑾瑜是否明白這一點,但是有時候自欺欺人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尹薇愣愣地看着沁潔,記憶中溫和的大姐第一次對自己發脾氣,而且這也是第一次被親人教訓。就算是以前她再調皮,天山老人也不過是罰她面壁,而慕容軒更是直接乾脆眼不見爲淨。
“薇薇,我們先離開吧。”慕容軒扶着尹薇,歉意地看了沁潔一眼,便走了出去。
打在妹妹身上,痛在姐姐心裡,沁潔又何嘗不難受,但是家裡已經有一個任性的人了,沁潔只得如此才能讓尹薇安靜下來。有些事情她尹薇必須明白,她已經長大了,必須要學會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
“兩位姐姐你們還是先出去吧,我們要給瑾瑜姐姐療傷了,需要保持安靜。”白護法爲難道。
沁潔對衆人淺淺一笑,便跟璟雯一處走出門去。
屋內只剩下小鈴鐺、黑護法、白護法以及滿臉胡茬神情憔悴的秦無憂。小鈴鐺拿出蠱鈴,頓時紅光大作將瑾瑜包裹起來。
已經是年末,花神殿迎來一位貴客。一位騎着白馬的男子帶着幾名隨從出現在花神山腳下,雖然男子長相俊逸但是渾身卻透着一股殺伐之氣。花神教元氣大傷,守山的弟子不敢大意,趕忙派人去通報。
“閣下來我花神教有何貴幹?”白護法問道。
“來找我的夫人……”男子的目光越過白衣少年,落到了他身後的絕色女子身上,看着女子隆起的小腹,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後嘴角上揚,“還有我們的孩子。”
昭王的意外出現,讓沁潔很是意外。在大殿之中聽到守山門的弟子報告之後,她就隱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這纔跟白護法一起跟了下來。猜到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沁潔愣愣地看着昭王,特別是那雙含笑的雙眸,她突然有種瑾瑜做錯事之後心虛的感覺。
那一晚之後,沁潔便懷了昭王的孩子,如今已經快五個月了,肚子再也藏不住。落跑的新娘,被夫君抓了一個現行,而且還是卷帶孩子的罪加一等,她突然變得手足無措起來,就這麼被昭王抱着回到了山上。
“爲什麼要走?”
“嗯?”沁潔總算是恢復了神智,看着昭王秋後算賬的眸子,不由岔開了話題,“王爺,你私自從軍中離開沒有問題吧?”
“先回答我。”獨孤昕掰過沁潔的臉,臉上出現了沁潔從未見過的怒氣,“是不是我不來找你,你就不打算回去,然後帶着我們的兒子一直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