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出英雄,疫症出名醫。孤月的話死人之毒是最早出現的,患者家屬幾乎找遍了孤月的名醫,但都瞧不出任何端倪,便將希望寄託在昇仙教立竿見影的符水之上。爾後孤月皇后是離國大臣歐陽慕羽的女兒的消息不脛而走,聯想到當初孤月皇族聯手陷害歐陽慕羽的傳言,百姓紛紛露出驚恐之色。
“歐陽沁兒真的是禍水,她是爲了報歐陽家的仇,纔到孤月搞得我們民不聊生的。是她挑起了戾王與逆王(獨孤傲)的兄弟之爭,又去勾引當今聖上,讓聖上起兵的。”
“據說這歐陽沁兒長得就像妖孽一般,將聖上迷得神魂顛倒,就是她讓聖上沉迷女色傷了元氣才一病不起的。”
“我怎麼聽西邊那裡有傳聞,說皇后就是被狐狸精上了身,是專門來讓孤月亡國的。而且,”說話的男子手靠在嘴邊,小聲地對周圍的人知道,“聖上的病就是無意間看見了妖后的原形,纔給嚇得。”
三人成虎,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但是萬變不離其宗,聖上昏迷不醒的原因一定與妖后有關。隨時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活死人被昇仙教的符水給救活,讓孤月百姓對昇仙教的推崇到了極致,理所應當的對昇仙教視爲妖孽的孤月皇后憎惡到了極點。
民間發生疫情,各地朝廷不可能坐視不理。孤月也曾組建過醫療團隊,苦於沒有一個挑大樑的人物收效甚微,跟昇仙教簡單有效的辦法比起來,二者相形見絀極少有人問津。不過就在幾日前,龍城內出了一位神醫。
只需要簡單的鍼灸並服下這位神醫的藥丸,活死人之毒便會藥到病除。
龍城一家不起眼的小院內,此時正人山人海,目光呆滯的活死人與焦急擔憂的家屬排成一條長龍,等待着小院主人出手救治。
銀針翻飛,像表演戲法一般在一位年輕男子的手下移動,一盞茶之後男子收回了針,溫和地看着身邊的老叟說道:“毒已經解了,回去只要將我的藥按時給患者服用,一日三次,一次一粒,不消三日他身上的毒素就會全部祛除。到時候人自然會醒過來。”
旁邊,一位背脊挺拔的少年遞給老叟一瓶藥,老叟小心翼翼地接過,然後寶貝似得放在了懷中,這纔對着男子深深一拜,想了想又從懷中掏出了一些碎銀子。
“老朽家裡不景氣,就這麼一個兒子,神醫救了我兒子就等於救了我們全家,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雖然少但還請神醫收下。”老叟言辭懇切。
少年伸手擋住了老者的動作,道:“老大爺,阿四哥哥是在義診不需要診金,這些銀子你還是拿回去吧。”
說話的正是拒絕了慕容軒一心想拜入離夜染門下的小康。見小康與阿四態度堅決,老者這才收回了手,千恩萬謝地朝兩人拜了幾拜,扶着行屍走肉般的兒子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下一位!”
老叟走後,一位中年男子扶着目光呆滯的婦人走了進來。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子吧。”男子一進門就懇求道。
阿四面色有些倦意,自打名氣傳出去之後,他一連義診多日,沒日沒夜的,一天最多能夠休息兩三個時辰,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好在他這幾年也沒有閒着,將神農谷的心法修習到了一定的境界,也算得是上一個身懷武藝的人,所以還能應付得過來。
“誰叫曾仁?趕緊給我們滾出來!”
阿四還沒來得及替婦人診病,一羣拿着棍棒雜物的人就衝了進來。人羣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裝束就是普通的龍城百姓。但是此時,他們個個義憤填膺,拿着平日間趁手的東西當成武器將阿四的小院圍的是水泄不通。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剛剛輪到的男子有些懵了,還沒有輪到在排隊的人則是一臉憤怒。
“你們懂不懂規矩?誰家沒有親人生病,要治病就排隊,插隊是什麼意思?!不要以爲你們人多我們就怕了。”有位患者家屬氣憤地說道。
可能是排隊太久了吧,患者家屬開始心煩意躁,絲毫沒有注意到這羣不速之客的表情。還倒是對方來插隊的,卻不想來者不善,這羣人是來討債的。
“你們這羣凡夫俗子,被人騙了還幫忙數錢。曾仁根本不是什麼神醫,他就是妖后派來的爪牙,是來迷惑我們大家的。大家可不要被他的表象給迷惑了,他分明就是打着救治的旗號來害我們世人的。”隊伍前方一位男子氣憤不已。
將阿四當做救命稻草的衆人不由愣住了,思考起來對方話中的可能性。
“這位朋友,曾某不知道你的話是何意思,不過我可以指天發誓,我在這裡義診只是想幫大家解毒,絕對沒有其他意思。”阿四走到了擋在他身前小康前面,面對質疑他依舊微笑面對。
“說的好聽,要不是有人知道你曾經與妖后同住一個屋檐下,我們幾乎被你給騙了。”帶頭的男子譏諷道,隨口看向一頭霧水的求醫者,又氣憤慷慨地說道,“曾仁是妖后的人,他曾在林府住過很長一段時間,並且有人證實,當年就是他陪着妖后一起來龍城的。妖后害得聖上臥病不起,又四處散播妖毒讓孤月百姓染上活死人之毒,現在更是夥同她昔日的爪牙來禍害大家。要不是仙師明鑑,整個孤月就已經毀在她們的手上了。”
“什麼?神醫是皇后的人?可是神醫不吃不喝已經在這裡義診了五日,被治好的人更是不計其數,怎麼可能是壞人,會不會其中有什麼誤會?”總算還有人有良知,阿四心慈人又溫和,因爲家屬救人心切,阿四幾乎是超負荷在工作,在場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此一心爲人又分文不取的大夫,哪裡像壞人了。
“真是愚不可及,一點小恩小惠就將你們收買了!”帶頭人冷嘲熱諷,隨後冷笑道,“既然你們不到黃河心不死,那我就讓你們死心好了。將人帶進來!”
帶頭男子大吼一聲,一名五十來歲的老頭帶着一羣人走了進來。老頭眼眶浮腫,悲傷地看着身後。在他身後是兩名腰圓臂粗的壯漢,壯漢分別牽着一根鐵索,鐵索中間嚴實地捆着一位妙齡女子。而那位女子戴着斗笠看不清楚面容,正是老頭的目光所在。
“我認識他,他就是第一個來這裡看病的宋老伯,就是他告訴我,他的女兒服了這裡的藥被神醫給治好我纔來這裡的。”有人眼尖,一下就認出了宋老伯。只是,他又有些疑惑,宋老伯今日怎會出現在這裡。
“睜大眼睛好好看着,這就是你們口中濟世爲懷的神醫!”帶頭男子冷笑,一把掀飛了女子頭上的面紗。頓時一個目光猩紅的恐怖形象出現在大家眼前。
“桀桀……”女子怪笑,即使大白天也叫人不寒而慄。這還沒什麼,隨後女子瞳孔中猩紅流轉,像一汪正在發酵的美酒,於此同時女子的面目開始猙獰起來。
一股怪力匯聚在她的手臂上,女子用力的扯動鐵索,將鐵索晃得叮噹作響。兩名壯漢被迫挪動身形,一個不穩差點就讓女子給掙脫束縛。好在帶頭的人眼疾手快,快速將斗笠套在了女子頭上,女子這才安靜下來。若是細心,不難發現一道黃色的符貼在斗笠的上方。
“這不是宋老伯的女兒嗎?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
認出了發狂的女子,衆人這纔將目光轉向送老伯。只見後者面露仇恨之色,像一條毒蛇一般緊緊地盯着前兩日還被他封爲救命恩人的阿四。
“就是她,就是這個惡毒的‘神醫’將我女兒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的。”宋老伯咬牙切齒,“他假意誆騙我,說可以幫我女兒解毒,可不想我女兒剛剛恢復正常,第二日就變成了這樣。以前她只是不說話不認識人,但是現在她見人就咬,我的老伴還有我的兒子、兒媳、孫子都被她發狂咬死了,要不是昇仙教的仙友,老頭子我也交代在那裡了。”
宋老伯老淚縱橫,他們家現在就剩他一個人了。雖然還有一個可能治好的女兒,但若是女兒治好,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殺死他親人的兇手,若是女兒醒來知道了真相又該如何自處。他們家已經毀了,就算外人同情,可他們還能被容於這個世上嗎?
“我恨你!是你害了我們全家,我現在就跟你拼了!”宋老伯突然發狂,也不知道他手中何時多了一把菜刀,就這麼徑直砍向了阿四。
阿四有些失神,對於宋老伯家的遭遇深深自責。見着突然衝過來的宋老伯,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避過,但是有一個人影已經先他一步動手。只見小康擡腿,宋老伯的菜刀就被踹飛而去,而宋老伯一個不穩直摔在了地上。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阿四搖搖頭,伸手製止了意欲阻攔的小康,走到宋老伯身前將對方扶了起來。
不想宋老伯不但不領情還一口咬在了阿四手臂上。頓時血流如注,阿四也不掙扎,眼中一片溫和。倒是小康見情況不對,飛奔上前推開宋老伯,這纔將阿四救出了宋老伯的森森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