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陣涼風襲來,老城區依舊寂靜,應尤佳站在劉曉豪家樓下,瞎貓那一夥兒人都審了一天,也沒審出個所以然來,瞎貓一定在保護兇手!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真是心煩意亂,當下她就決定在到現場看看,有什麼證物是她疏漏的,也許能夠找點線索,這半年劉曉豪也透了不少消息給她,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
目光遊離,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喂,應科你人在哪兒啊?”周澤華在電話的這頭抓耳撓腮,局長趕着要抓獲瞎貓的報告,這下可好,又沒影兒了。
應尤佳挑眉,上樓的步子一點沒停,“劉曉豪他家呢!怎麼了?”
“應科,局長……要你交報告!”周澤華雙手祈禱狀,千萬別又輪到他……
“那玩意兒交給你了,我忙着呢,掛了啊!”
周澤華萬般無奈地放下手機,對着空白的文檔,不由得淚灑衣襟,聽說人暈車,暈針,暈機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暈字的,一定是故意整他的……鍾哥,請拴好應科!
應尤佳飛快的關機了事,她一見扎堆兒的字兒就暈,不知道是不是創傷後遺症,讓她寫報告就等於上刑。
把報告的事兒丟到一邊,開門進入劉曉豪家,跟案發當天一樣,屋裡的東西都原封不動,沙發上的有色雜誌和內褲還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她取證的時候,都查清楚了這些都是劉曉豪的相好的,沒有嫌疑。
環顧四周,細細打量,這個兇手還真是很仔細,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右手邊的一條絲襪上,那天雜誌和內褲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讓她忽略了這一條不起眼的絲襪。
一絲靈感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是絲襪!應尤佳的眼中出現了一抹狂喜,這個因爲被拉伸到極致,而走形的絲襪應該就是兇器了。
當她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絲襪的時候,突然,一隻手穿過她的黑髮,使勁的往後一拖拽,應尤佳受到極大的作用力,整個人向後仰去,腰磕在了一邊的茶几上撞落了不少東西。
竟然有人,她太大意了……應尤佳用手肘在茶几上一撐,反手就給了對方一拳,是女人!一個帶着京劇臉譜的女人!
還沒來得及思考,一個腿風就從臉頰掃過,幸虧躲得及時,扣住腿,伸手就去抓那個女人的臉譜,寒光一閃,一把銳利的刀出現在應尤佳的胸口。
一個下腰,笨拙的躲過,應尤佳不由蹙眉,一定是最近吃太多,動作都不利索了。擡腿想踢掉那女人手裡的刀,被看穿,刀鋒劃過她光潔的小腿,留下一道傷口,血順勢流到腳踝。
“小心!”
一個黑影伴着低啞的驚呼急速的出現在應尤佳的身側,一挽手她就靠在了他的臂膀裡,那股熟悉的熱力,讓應尤佳一驚,不用瞧他的臉就知道是他!
臉譜女人見來了幫手,一對二沒有勝算,立刻跳窗抽身立刻!應尤佳正想追,被來人一把握住手臂。
她毫不領情的瞪了着他,這個男人……是混血?他長一雙勾魂攝魄的鳳眸,晶瑩剔透的琥珀色,輕薄的嘴脣微微揚起,看着她的眼神裡帶着三分笑意,七分嘲諷,很是玩味兒。深V的T恤勾勒出精裝的胸肌,同款黑色牛仔褲,秀出大長腿。
應尤佳感嘆道,果然是雲七會喜歡的那一款……
他處變不驚的任由應尤佳打量,目光掃過她腳踝那摸殷紅,不由蹙眉,掩去了笑意,冷眼看着她。
“警局沒人了嗎?要一個殘廢來破案!”說着鄙夷的瞅了應尤佳一眼,還是把手腕上的頭巾扯下來,一把丟進她懷裡。
“你沒來之前我好好的……你不讓我追,擺明你們是一夥兒的!”應尤佳忿忿的說道,懊惱的坐在沙發上,用頭巾綁在小腿止血。用腳趾頭想,這個王八羔子都不可能跟臉譜女人是一夥兒的,不過……
“要是一夥兒的,你現在就不是坐着跟我說話,應該是躺着等驗屍了……”男人冰冷的眼神掃過她的臉頰,說完頭也不回都走了,連一個眼角的餘光都不留給應尤佳。
應尤佳掏出手機一看,挖槽!十點了,這一晚叫什麼事兒啊……兇手跑沒影,還被一個不知道什麼來路的毒舌賤男鄙視!現在還瘸了一條腿,怎麼回去?當機立斷,掏出手機,江湖救急。
“喂,阿七,老孃受傷了,開着你的小紅,麻溜利索的來接我……”
應尤佳鬱悶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委屈,不過跟多的是羞恥感,從來都是她把人打得半死,從來沒有磨破皮過,算上上次,這是唯二!
“地址……”
……
車上,雲七指着應尤佳的腳,半天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憋出一句。
“我呸,你這叫受傷啊!”
雲七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用一塊碎花破頭巾包着得這麼一丁點的傷口叫受傷了,這人膽肥了什麼都敢說。
“流血了!”應尤佳挑眉,簡潔明瞭的說了三個字,便倒頭睡去,反正有貼身保姆安全到家。
——
第二天,清晨,焦躁的蟬鳴還未響起,靜謐的郊外,從未這樣讓人舒心。
應尤佳拖着一條受傷的瘸腿,慢悠悠的晃進桐城刑警大隊,剛到門口,冷不丁兒就瞧見停在那兒的黑色車子,二話不說就掉頭走。
“你上哪兒去?”一個溫潤清冽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無奈只好轉身瞧着對方,討好的露齒一笑。
應尤佳舔了舔嘴脣,撓了撓後腦勺,嬉笑着說:“你怎麼來了?”
她望着來人,鍾駿,警署門診部的一個醫生,清瘦的臉上有一雙明眸,碩大的黑框眼鏡也擋不住那溢出的溫柔,嘴角帶着淺笑,跟很多醫生一樣,他細膩沉穩,卻也跟很多醫生一樣,冷淡自持。
他靜靜的站在樹蔭底下,斑駁的光點點綴在他的肩頭,好像它們本就應該在那兒,影隨風動晃了應尤佳的眼。
“疼嗎?”鍾駿不理會應尤佳的問話,緊抿着脣角,眼光掃過應尤佳腿上的紗布。
應尤佳微愣,迎着他的眸光,才反應過來,咧嘴一笑,“不疼!嘿嘿……”
“沒人告訴你,你說謊的時候,會不自覺的乾笑兩聲嗎?”
聲音依舊溫柔,熟悉他的人便知道,話多的鐘駿在生氣,應尤佳不由得語塞,不好意思的又舔了舔嘴角,不吱聲。
溫柔的威嚴,遠比粗暴的咒罵,更讓人不知所措。
鍾駿本想來瞧瞧她的傷勢,心中急切一時言重,現在到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竟也沉默了,兩人便就這麼晾在當場。
快八點了,同事們都陸陸續續的來上班,見這一對,大眼瞪小眼的,都會意的朝着他們打招呼,還有幾個實在是不忍放過這個調侃警隊鐵娘子的好機會,朝着應尤佳擠眉弄眼。
“喲,鍾醫生,送應科上班啊!”
“鍾醫生,我家那位有你這麼勤快就好了!”
“應科,好好聊,回見啊!”
鍾駿臉上帶着一絲微笑,一一點頭,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瞬間被打破了,應尤佳鬆了一口,又嘆了一口氣,側身對身邊的鐘駿說道:“到點兒了上班了,你快遲到了!”
鍾駿伸手揉了揉應尤佳的長髮,“那成,晚上一起吃飯,我來接你!”一雙清雋的手穿過黑髮,又慢慢抽離,繼而轉身離開。
應尤佳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黑色的車子朝着不遠處的警署門診部開去。
她跟鍾駿相識,想來已經有些年頭了,她當初下調桐城的時候,每每頭疼都會按時去門診部複診,一來二去就熟識了。
在某些方面,他們倒是很志趣相投,生活中真誠體貼自不必說,在醫學這些專業學科上,也能幫上她不少忙,抓罪犯也事半功倍。
唯一讓人好奇的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兩個就被送作堆,成了男女朋友了。
應尤佳就奇了怪了,鐵娘子配鍾醫生,虧他們想得出來。可是該解釋的都解釋了,說多了越描越黑,倒顯得她矯情心虛,久而久之她也就懶得理會。
至於男女朋友這事兒,看緣分!
——
“喲,說曹操曹操到,這就來了——”
應尤佳進門,就聽見局長愉悅的聲音,不由得心中暗納,這案子還沒破,有什麼值得開心的!擡眼望去,只見局長身邊站着一個人,黑色風衣笑的無恥又絕色,讓應尤佳第一眼就認出他來。
她嘴角輕抿,雙手握拳,冷眼瞧着那人,眼中閃過一絲疑竇,他怎麼在這裡?
“應科早啊!”周澤華咬着一隻包子從她身後走出來,瞧着局長笑逐顏開的樣子,也是一愣,不自覺的停住腳步,跟應尤佳並肩而立。
“來得正好,給你們好好介紹一下!”一臉褶子的局長朝着門口的兩個木樁招了招手,應尤佳拖着腿往前瘸了兩步,來到局長身側,警惕的看着那人。
周澤華往前一跨,吧嗒,包子掉在了地上,直叫他肉疼,若是沒人,一定撿起來塞嘴裡。
只可惜……現在他只能依依不捨的看它最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