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沒有什麼比希望不平凡而更平凡的了。——莎士比亞
遊走在街頭巷尾的年輕人,都像是午夜的遊魂,被酒精和激情麻痹之後,甚至感受不到黎明的鐘聲,以及悄然而至的撒旦。
一個青黑色的身影,迅疾的穿過一條又一條弄堂,好像足尖不曾着地,風一般的馳騁而過。那些不知所謂的人,依舊搖晃着曼妙的身姿,遊走着。
片刻間,就連失去了一個同伴,也毫無反應。在這個世界,她留下的最後一個音符,就如同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樣,只不過這一次,更淒厲一些。
“啊——”
青灰色的身影,在她圓睜的雙眸前佇立片刻,嘴角帶着輕蔑和嘲諷,一抹紅色的液體,從他的嘴角滑下,像極了深夜的喪屍。
他在女人的嘴裡留下了一張卡片,用刀片在她的臉上花下了一個毫無美感的“5”,帶着羞辱和報復,或者更多的不能言語的東西!
——
應尤佳站在案發現場,對面前的一幕,深惡痛絕,但是收集證據卻是她的本職,抵擋住胃部忍不住襲來的不適。
最直白的反抗是死亡,最慘不忍睹的死亡,應該就是指眼前的場景了。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見不少人在談論所謂的喪屍,他們有所不知,比喪屍更可怕的只有人了。
“怎麼樣?”米瑞一改瀟灑的模樣,黑眼圈加滿臉鬍渣,即便是對他一直垂涎不已的雲七,都忍不住多看了屍體一眼。
應尤佳扶額,將死者身上以及周邊遺落的證物分袋裝好,指了指一邊的雲七,“先聽法醫怎麼說吧!”
帶着口罩的她,只露出一雙吊梢眼,長髮也攏在耳後,顯得幹練許多,可是蒼白的臉色,透露出她此刻並不好受。 wωw ●tt kan ●C〇
“死者是一名年輕女性,面部幾乎被咬爛了,無法辨認身份,一邊臉上還被劃了一個數字‘5’,但是死因應該是被獸類咬斷頸部動脈,大出血致死。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午夜的十一點到一點之間,更加詳細的報告,要等解剖了。”
雲七一邊除下手套一邊說道,沉穩冷靜的模樣,這一刻應尤佳才恍然發現這個小巧的丫頭是一個真正的法醫。
“我這邊比較有看點的是這張卡片,‘軟弱的將,斜跳的象,殘暴的後,直行的車和狡詐的卒子。而棋手同樣也是被禁錮的囚徒,在另一個黑夜與白天構成的棋盤上。’什麼意思?”應尤佳拿着用證物袋裝封好的卡片,柔聲念來,好似在揣摩着其中的意味。
“博爾赫斯的《棋》”米瑞聽完之後,篤定的說道,雖然知道卻還是一籌莫展,“這首詩,還有臉上的‘5’。有什麼關聯呢?”
應尤佳迅速的收拾妥當,雲七也拎起工具箱準備班師回朝,只有米瑞好像陷入了一個漩渦,無法自拔,站在那裡半天沒有動靜。
“叫獸,回籠子了!”應尤佳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樣一隻叫獸丟在街上有點不人道,說不定被當成乞丐帶去收容所了。
“啊?”米瑞終於從愣神中醒來,片刻之中,應尤佳竟然覺得剛剛那一個瞬間,他臉上的表情叫做萌,抿脣忍笑。
“沒什麼,有什麼分你一半!”應尤佳踩着球鞋,邁着大長腿離開了現場,剩下的事情周澤華會處理,只不過這會兒那人茫然的看着米瑞跟應尤佳一前一後離開的身影。
這兩人什麼時候這麼近乎了,那一抹嬌笑,竟然掛在了鐵娘子的臉上,毫無違和感。鍾醫生,您老都做了什麼?
“喂,發什麼呆,該辦事兒了,是不是要偷懶啊!”雲七賞了一個爆栗子給周澤華,皮癢癢的就該打,不打不成器。
周澤華一見是雲七,臉上的痛容立馬變成了笑臉,“沒偷懶,我頭硬,你手不疼吧!”雲七被他這麼一問,亮出自己的白嫩的爪子,左看右看,“確實有點疼,怎麼辦纔好呢?”
“啊?我……”這下可是把周澤華難倒了,一時接不上話。
說完樂顛顛的跑了,好像又想到了什麼,轉頭對周澤華說,“得了,別發呆了,快乾活。”
——
“‘軟弱的將,斜跳的象,殘暴的後,直行的車和狡詐的卒子。而棋手同樣也是被禁錮的囚徒,在另一個黑夜與白天構成的棋盤上。’‘5’……”應尤佳唸唸有詞的反覆咀嚼着其中的聯繫。
周澤華皺眉,自從驗屍房回來,應科就念了足足一早上了,頭都大了,“應科……都一上午了,咱是不是該吃飯了!”
應尤佳用手臂支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爪子上的卡片,經過鑑定是素描紙,跟繪畫有關係的人手上都有,沒有什麼特別的。
這首詩,到底是什麼意思?兇手把自己當做了棋手,還是他成爲了其中一個棋子?這個“5”又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呢?
“吃,周隊一天到晚除了吃,還是吃,有空你想想這個是嘛意思啊!”坐在周澤華右手邊的小吳抱怨的說道,反正她是想破腦袋是沒轍了。
周澤華可不樂意了,他哪裡一天到晚只惦記吃了,要不然那些證物都是誰給拖回來的,那可把他累壞了。
“別光說我,那邊,喏,米老大,玩了一上午電腦了,一句話都沒說。”他捅了捅身邊的小吳,敢情不是他一人偷懶。
“米老大,我看是米老鼠。”應尤佳小聲的嘀咕了一聲,誰料到就被聽了一個正着。
米瑞動了動脖子,玩了一早上象棋,還真是有點餓,又有點累,“麻煩下回應科說我壞話,大聲點,我耳背!”
“我以後一定注意,說叫獸壞話,一定有多大聲就多大聲!最好桐城電視臺廣播一下……”應尤佳皺了皺鼻尖,輕哼一聲,扭着小蠻腰就出門去了。
“哎,應科上哪去啊?”周澤華還沒整明白,怎麼人就走了,趕忙追問。
“吃飯啊!你蹭了快一年的飯,有點覺悟好嗎!”應尤佳說着人已經走遠了,周澤華一聽見蹭飯,立馬眼冒綠光,這飯可不是一般的飯,過了這村沒這店兒了,一路小跑跟屁蟲似的往前湊。
“這是……”米瑞疑惑的看了一邊的小吳,只見小吳扁扁嘴,“鍾醫生的給應科專門提供的愛心便當,也只有周隊厚着臉皮去蹭飯,咱們沒那命,米老大,泡麪伺候還是外賣?”
“泡麪吧!”
“成!”小吳拿着兩包泡麪,就起身去忙活了,鍾醫生這招高,實在是高,要抓住一個女人的心,何嘗不是抓住她的胃呢,還有順帶的周隊。
當他聽見,鍾醫生給她做飯,竟然有一瞬的脫拍,果然是睡得太少了。象棋,不像圍棋……自成一派,路數變換莫測……
底線可放九個棋子,唯獨只有一個將或者相,詩句裡說道,“軟弱的將”是指自己還是別人呢?
目前來看,很難拼出這個人的側寫,還有一些東西他沒摸準。
米瑞摸着下巴,繼續思索,將心沉浸在電腦桌面定格的瞬間,地上沒有菸頭,也採集不到DNA,幾乎都是死者的遺物,跟兇手沒有半點關係。
——
“鍾醫生!謝謝款待啊……”周澤華厚顏無恥的露出一抹諂媚的笑意,對着鍾駿點頭哈腰。
鍾駿淺笑了一聲,“尤佳還得周隊多照顧!”一邊說着一邊收拾飯盒,應尤佳舒舒服服的翹着二郎腿剔牙。
“別,周隊可別照顧我,我非殘了不可!”應尤佳齜了齜牙,抽空打個岔,辯駁道。
鍾駿笑着瞧着他們鬥嘴,也不說話,默默的收拾完後,用溼紙巾擦乾淨手上的油膩,這一雙手讓應尤佳羨慕嫉妒恨,難道只要帶個“醫”字的,手都特別好看嗎?
“你看什麼?”鍾駿瞧她一直盯着自己看,難道今天自己有什麼不妥嗎?
“看你的手啊!比我的手還嫩……”應尤佳撅着嘴悶聲道,鍾駿揉了揉她的亂髮,“你要是放下手裡的工作,我養你,我保證你的手比我的還嫩。”
周澤華輕聲的咳嗽了一聲,鍾醫生看不出來,說起情話來,不比那些小年輕差,都酥到骨頭了。
“你們繼續,我先回了啊!”說完便乘機溜走了,應尤佳一把把手裡的牙籤丟出去,沒砸到,忿忿的收了手……
應尤佳瞪了鍾駿一眼,“鍾醫生,你一句我養你,我的清譽,我的帥哥,都毀了!你賠我!”
鍾駿難得調皮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喏!”
只一個字就讓應尤佳“噗嗤”一聲笑開了,“是,是,是……鍾大帥哥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娶回家剛剛好,不過我有事兒問你,什麼獸類的牙齒咬合度,可以把人類的大動脈咬破!”
“獸類……很多啊!狗,熊貓,甚至是人,都有可能!”迴歸到了專業的領域,鍾駿就變得十分的嚴謹。
“哦!”應尤佳點點頭,若有所思,極有可能是人,除非有人刻意豢養,否則不會出現大型的獸類,摸着下巴說道:“原來如此!”
鍾駿的眼眸便沉下來,眉頭深鎖的模樣,,她應該是遇上棘手的案子了“你不回化驗室了?”
“回啊!想跟你探討一下嘛,有沒有什麼藥讓人吃了會發狂咬人呢?除了狂犬……”應尤佳覺得如果是人,要在什麼情況下還能把一首詩準確無誤的放進死者嘴裡,還劃花死者的臉……
“藥……發狂不至於,焦躁倒是有可能……”鍾駿眼光銳利,語氣嚴肅,應尤佳點頭記下,“我回辦公室了,還有好多證物等着化驗!”
“好!下班我接你?”鍾駿體貼的問了一句,應尤佳擺擺手,“我坐小紅回去!”
小紅……鍾駿一陣忍俊不禁,雲七的小紅都快成了應尤佳的專屬座駕了,隨傳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