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應尤佳悶聲道,擡手指了指一直淺笑不語用眼神挑釁她的男人,“這個嫌犯在這裡做什麼?”
“嫌犯?你們……認識?”局長一聽,滿面的疑惑,低聲問道。
米瑞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眼神閃過一絲戲謔,挑眉說道:“我想,是一場誤會,雖然應科的水準一向這麼——低,但是……我還得感謝應科上次在木材廠幫我善後呢!”
“你——”應尤佳心口一滯,“少廢話,沒有你,我一樣抓得住瞎貓!還有,證件還我……”
這一番你來我往,明眼人都瞧得出這裡頭烽火連天,硝煙四起。
局長見形勢不對,話鋒一轉說道:“小應啊!這位是京都來的著名犯罪心理學教授——米瑞!到桐城工作一段時間,你們要極力配合啊!那,我這兒還有點事兒,你先聊着……哈哈哈……”
說完便快步走回辦公室,這兩人一見面就這麼濃的火藥味兒,以後的日子……
應尤佳皺眉,瞧着米瑞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變成了鄙夷,原來他是叫獸,她看是禽獸,兩次交手都不亮出自己的身份,把人耍的團團轉,真是惡趣味。
“喏,別再丟了,下次就沒這麼好運被我撿到了!”米瑞掏出她的證件捏在手上,明面上是關心,暗地裡是挑事兒。不用說得了應尤佳一記刀眼,一把搶過證件。
她皮笑肉不笑的剜了米瑞一眼,“這就不勞您操心了!叫獸……周大隊長,麻煩你扶我一把!”
應尤佳拽了周澤華的挎包帶子一下,只聽見,“吧嗒”一聲,一隻白胖白胖的包子咕嚕嚕的滾落在地。
周澤華砸吧了幾下嘴,剛到嘴邊的,啊喂……總共就兩隻,一隻都沒下肚,他欲哭無淚,無奈伸出手,扶着一瘸一拐的應尤佳回到座位上。
——
上午十點,外頭日頭已經老高了,辦公室裡雖然有冷氣,卻比平時冷得多。
面對應尤佳無限釋放的冷氣,平日裡喜歡扯淡的幾個,又按捺不住了,開始咬耳朵。
“應科這邊氣壓低,小吳咱們換一下座吧!”
“聽說應科以前在京都工作工作過,他們之間不會有什麼過節吧!”
“因愛生恨,因恨生怨,你瞧應科的眼神,哀怨的很啊!”
應尤佳的耳朵一動,收集者四周的訊息,一個個想象力都挺豐富的,張張都是編劇嘴,故事一套一套的。
“啪——”應尤佳把手裡的驗屍報告跟證物的鑑定報告,一股腦的甩在了米瑞的面前,打破了辦公室裡沉靜的僵局,“我想這份報告,叫獸同志應該耳熟能詳了吧!”
米瑞一聽,眼眸裡劃過一絲笑意,面上卻沒有表情,敢情她還在爲他拿着證件取報告的事兒懊惱,還真的是率直的,可愛……
“呵,多少知道點你不知道的……”米瑞這一嗆聲,應尤佳心裡的火蹭的一下就起來了,換做平時,她一定不會,可是對面這個人,輕易就可以讓她抓狂。
“我洗耳恭聽,叫獸!”應尤佳置氣的說道,她倒要瞧瞧,所謂叫獸能說出個什麼子醜寅卯來。
米瑞沉穩依舊,微啞的嗓音非常自然的帶着一股說服力,“我看過驗屍報告,其中有一個三角形的傷痕尤爲關鍵。如果劉曉豪是被勒死的,那麼這個耳側的傷痕就應該是被兇手手臂或者手腕上的東西刺傷的。”
“叫獸,說點我們不知道的!”應尤佳撥了撥額前的一抹亂髮,嘲弄地一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他也不惱,放下手裡的報告,“劉曉豪是被勒死的,屍體卻是浸泡在浴缸裡,兇手爲什麼要這麼麻煩?從心理學的角度上說,這是某種象徵或者一種心理釋放。還有一點,水溫可以推遲死者的死亡時間。”
“瞎貓要滅口,完全沒有必要延遲死亡時間。”周澤華贊同的點頭,應尤佳背靠着座椅,手指輕敲着桌面,不搭腔。
“昨天晚上,在案發現場出現的臉譜女人,手上好像有一串別緻的——工藝品,不知道應科有沒有注意到!”
米瑞斜睨了應尤佳一眼,只見她敲擊桌面的手一頓,繼而說道:“不管是推遲死亡時間,還是工藝品,我們都疏漏了劉曉豪之前的案底,還有一個可能是仇殺!”
“案底!”應尤佳不由得蹙眉,劉曉豪高三的時候因爲□□罪在牢裡蹲了幾年纔出來的,難道跟他的死有關?
周澤華手忙腳亂的在一堆卷宗裡頭翻出一份關於劉曉豪案底的報告,果然是他疏忽了,瞅了瞅應尤佳,又看了一眼米瑞,這報告是遞還是不遞啊?
——
最終這份報告還是淹沒在了案几上,應尤佳拖着一條瘸腿快步的走在喧囂的步行街上,身邊跟着一隻叫獸,俊男靚女的組合多少奪人眼球,引來不少人側目。
桐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商業繁華地段卻難得的出現了一條古街——衣裳街。據說民國的時候滿眼望去都是裁縫鋪,熱鬧非常。
現在儼然已經成爲了民俗風情街,古樸別緻裡浸濡了不少銅臭味兒,隨處可見的工藝品品種繁多,價格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轉角第一家!”在應尤佳晃神之際,一個低啞的嗓音響起,她不自在的側頭不語,跟着他進了一家店。
這家店佈置的十分特別,每一樣東西都極其規整的擺放着,好似在那個位置生根了一樣,清一色的全是狐面。
店裡站着一個身段窈窕的女人,坐在靠前的位置,專心致志地雕琢的一隻木簪子,每三下便一頓,周而復始。
第一眼望去,光是身材,和背影,應尤佳不敢確定,這個女人就是昨晚的臉譜女人。
“你們好,需要點什麼?”那女人似乎感受到背後上焦灼的視線,笑容可掬的望着應尤佳和米瑞,眼中連一絲驚訝都沒有,友善的問話,表現的極爲坦蕩,好像他們從未謀面。
米瑞微笑了一下,沒有搭話,銳利的眼光掃過她的手腕處,果然……什麼都沒有。應尤佳環顧四周,掃過所有可佩帶的手工製品,可以造成傷口的飾品不少,拿回去一一比對,這個工程量也不小。
“你好!你就是林青青?我們是桐城警署的,想來了解一些情況,你認識劉曉豪嗎?”米瑞正色道,眼睛一瞬不閃的盯着那個女人。
“我是,但是不認識你們說的那個人!如果沒有什麼事,我要工作了!”林青青面部僵硬地微笑了一下,轉身回到座位,雕琢的動作明顯比之前快了許多,卻還是依舊三下一頓。
應尤佳挑眉,這個女人很奇怪,一定有鬼,過分的鎮定就是極度的掩飾,只要找到那件飾品,就一定夠證據抓人。
“姐姐……”就在應尤佳和米瑞準備離開的時候,從裡面走出來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年紀應該只有十六七歲的模樣,她的手上一個明亮的東西晃過應尤佳的眼。
可惜太快,她還沒有看清楚,更無法確定是不是跟傷口吻合,林青青就放下手中的活兒,大聲地呵斥,“不是讓你不要出來嘛!快進去!”推搡着妹妹,往裡屋去。
兩人走出店門,若有所思的在古街上游蕩。林青青還有一個妹妹,那手鍊又在哪裡?一個個疑團再次籠罩。
“叫獸,光會發呆是沒有用的!”應尤佳仰頭瞥了米瑞一眼,心中暗自吐槽,長那麼高不缺氧嗎?
米瑞從外套裡掏出一包潤喉糖,往自己嘴裡塞了一顆,扯了扯嘴角說:“可惜啊,某些人連發呆都不會!”
應尤佳毒舌一句傷的不輕,咬牙切齒問,“你……那叫獸發完呆之後有什麼收穫嗎?”
“她雕刻簪子的時候,周而復始三下一頓,表現她內心很壓抑,有強迫症,喜歡有規律的東西,從店裡的佈局就可以看出。當我問到劉曉豪的事情,她的眼睛看向右邊,從心理學上看,是一個編造謊言的肢體語言。還有……”
“她妹妹,看上去未成年卻懷孕了,手上戴着手鍊,雖然還不能肯定就是兇手的。”應尤佳接過話茬,繼續說道:“不過就算是林青青,那麼動機是什麼呢?劉曉豪坐完牢了,他們怎麼還會有交集?”
米瑞笑而不語,留下應尤佳一個人獨自站立在街頭思索,所有的事物都是一個又一個故事,而打開一個故事的鑰匙……是另一個故事。
冥冥之中,他總覺得自己的生命缺失了一部分,一份機要檔案讓他到桐城來尋找屬於他的故事,但是從離開京都的那一刻開始,卻好像開啓了另一個故事。
等應尤佳反應過來的時候,米瑞已經離開多時了,看着沉浸在一片燈海里的古街,卻覺得有些污濁,摸了摸鼻尖,最近有些矯情了。
應尤佳掏了半天褲兜,都沒有找到香菸和火機,她又一次忘記了,她上班從來不帶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