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打量魏叔玉的時候,其實魏叔玉也將他打量了個遍。
乍一看也就三四十歲的年紀,個頭不高,微胖,卻衣着不凡舉止有板有眼,起碼不太可能像魏叔玉現在一樣提着一串草魚到處亂逛的那種,看起來非富即貴,更像是個政客之流,如果再加上眼中閃爍的光芒和走起路來略微帶着彎身的姿勢,幾乎可以斷定不是什麼通天的大人物,頂多就是整日卑躬屈膝的小官。
“哎喲,小侯爺您來啦。”
兩人眉來眼去的功夫,門房的諂媚叫聲打斷了對峙狀態。
魏叔玉朝那邊點了點頭,而那中年人則皺眉想着什麼,然後擡起頭一臉驚訝,朝魏叔玉拱了拱手跑了。
這反應讓魏叔玉有些懷疑,因爲這附近莊子上就自己一個小侯爺,魏家莊子誰家的全長安沒誰不知道,這中年人明顯就知道自己身份,就算不會像一些小家族似地巴結或者推銷自己子孫或者大門閥的積極拉攏招攬,也完全有理由打個招呼攀談幾句什麼的,萬萬不可能像這廝一樣好像見了瘟神似地巴不得趕緊跑。
這傢伙肯定心有有鬼……
等等!
王靜家,一箇中年男人,撞見自己扭頭就跑,這……
魏叔玉沒理會門房,提着一串魚快步跑到王靜常去的書房裡,打開門走了進去。
進門就黑這個臉,怒目圓睜,仿若吃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書案前練書法的王靜,胡亂有氣勢。
一拍桌子,怒喝道:“說!那人跟你什麼的關係?”
王靜放下筆看着魏叔玉,同樣黑這個臉指了指他的右手,“拿開。”
魏叔玉扭頭一看,“哦,對不起對不起。”剛拍桌子沒怎麼注意,給一串魚都砸到人紙上,本來王靜的字體就不同於玉珠的秀氣和孫小小的靈氣,而是字裡行間透着的一股子磅礴氣勢,冷不丁上面蓋上幾條死魚,給人一種滿臉猥瑣穿着開襠褲的少年不純潔分子壓在性,感女神身上嘿,咻的情景,這是一種對藝術的強,奸,視覺衝擊力極大,貌似不尊重藝術了,趕緊給魚提起來,然後迅速臉一黑,“說,剛出去那人到底誰?”
王靜看着自己墨寶的被猩猩定點的死魚的粘液和血跡沾滿,不由心疼瞪了魏叔玉一眼,然後揉成一團。
見被無視,魏叔玉更是火大,厲呵道:“啞巴啦?問你那誰,今要不說清楚跟你沒完!”
王靜給報廢的紙團扔到一旁,站起身看着滿臉憤怒的魏叔玉,忽然撲哧一笑。
這太過分了,魏叔玉十分火大的再次一拍桌子,這次是用沒提魚串的左手,“笑啥笑?笑啥笑?”
“呵呵。”王靜一臉嫵媚,“相公吃去醋來倒有趣的緊,瞧您那臉,臭的都跟那串魚似地。”
“真的假的?”魏叔玉看了看魚,又摸了摸自己臉,猛然大喝,“問你事呢,少轉移話題!”
“夫君問什麼呢?”
“那人是誰?老實說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什麼亂七八糟的。”王靜白過來一眼,又笑了,“呵呵,沒想到夫君也是個醋罈子,就爲這事?”
“這還不嚴重?”魏叔玉的臉上浮起誇張的表情。
此時的他還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反應,是觀念被這個萬惡年代邪惡強,奸的表現,因爲今天遇到的事要放在他沒來唐朝之前,對於男女之間什麼狗屁男女授受不親全當笑話來講斷不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其實主要還是被這個年代封建思想潛移默化,讓他認爲一個未婚少女家中出現男性是一件有傷風化的事。
“亂想什麼呢?”王靜嗔過來一眼,然後擰身走到一邊的軟榻上斜靠着,風,情萬種的朝魏叔玉招了招手,一邊笑道:“平時挺明白個人,遇上這事就腦子一根筋了,妾身雖說未出閣,但平日裡也常在外拋頭露面,認識些達官顯貴三教九流也是免不了的事,家中來個客人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夫君想太多了呢。”
“客人?”魏叔玉走到軟榻邊坐下,翹着二郎腿懷疑的斜視王靜,“不是你保養的小白臉?”
“去。”王靜拍過來一把,怒道:“亂說個什麼,都說了是客人了,不信您上內府跟人打一架去。”
“內府?”魏叔玉聽到這次有點陌生,“啥內府?”
“真不知道您一天都幹嗎去了,家裡倆夫人都快給您養成個傻子了。”王靜鄙夷道:“還紈絝呢,連這都不知道您倒算哪門子紈絝,真給京城的豪門子弟臉上抹黑。”數落一陣,見魏叔玉臉色不善,又笑着解釋:“這內府啊,說白了就是皇室開的商號,給皇上啊,皇子公主啊,嬪妃什麼的賺點花銷錢,懂了嗎?”
這麼一說魏叔玉明白了,“就是說皇帝表面說節儉,背地這內府也幹着搜刮民脂民膏的勾當大肆揮霍?”
“亂說!”王靜臉色不善,“兩碼事,皇上節儉一些是做個表率作用,讓滿朝臣子和天下百姓捨棄奢靡之風,但怎麼皇室終究是要將排場的,也不能太寒顫,想建個什麼園子宅子的,不好從國庫支錢就得自己想了主意,這內府就是爲皇上辦這事了,至於夫君說的什麼搜刮民脂民膏倒不至於,都是些普通生意。”
“瞭解。”看來皇帝也有錢包憋下去的時候,活該,朝王靜怪異道:“看模樣你對這些政事還挺熟悉?”
“可不。”王靜一笑,“妾身家父早些年也大小是個朝廷命官呢。”
還是個官小姐呢,不過她咋做起買賣來了?魏叔玉很疑惑,“那後來如何了?”
王靜挪了挪身子,慵懶道:“相公別費心了,您這繞來繞去不就想知道妾身身份嗎?別想。”
魏叔玉黑這個臉,“你就不能蠢一回?幹嗎什麼事都琢磨個透徹?搞的我多沒面子的”
王靜一笑,“這可不成,妾身要是蠢了,保不準相公怎麼欺負呢。”
魏叔玉冷哼一聲,伸出手,“你就是不蠢,爲夫照樣欺負你!”
王靜拍了一把,“別鬧。”躲開一些,笑着道:“這會不吃醋了?”
魏叔玉一愣,然後也拉開距離,怒喝道:“剛忘了,這會重來,說!那個誰誰誰,來找你幹嗎?”
王靜嫵媚一笑,“談生意咯。”
魏叔玉眨了眨眼,“談啥生意?人內府是皇上的錢包,跟你談個哪門子生意?”
王靜笑道:“相公可還記得妾身背後的那個財閥?”見魏叔玉點頭,又道:“一樣,那財閥雖說是民間的商號,但是背後也是皇家撐着,這事夫君也知道的,這兩家商號都跟皇家有關聯,平時生意自然有往來。因爲內府畢竟不是什麼大秘密,除了您不問世事之外,平常百姓也多少知道,所以啊,內府代表着皇室甚至代表皇上,有些生意畢竟見不得光或者不方便做,這個時候就需要妾身背後的那個大商號財閥支應着。”
魏叔玉恍然大悟,“這麼說來,你兩家還是合夥夥伴?”
王靜點了點頭,“也能這麼說吧,不過畢竟不能擺上檯面,私下裡再怎麼千絲萬縷也是見不得光的。”
魏叔玉倒同意這觀點,隨口問道:“那內府都有什麼見不得光的買賣要給你們做?”
王靜笑容多了幾分詭異,輕聲說道:“防凍油。”
處於本能,魏叔玉聽完哦了一聲,可隨之回過神來,頓時一蹦老高,“你說啥?防凍油?”
王靜冷靜的點點頭,笑容嫵媚,“對,防凍油。”
魏叔玉跟跑了馬拉松似的穿着大氣,“你是說,內府在做防凍油的買賣?”
一來是驚的,二來是氣的,魏叔玉此時心裡那個翻江倒海啊,那個孫猴子大鬧天宮啊,說不出的滋味。
本來這防凍油再去年剛出來沒多久就被皇室用保護戰略物資,又是狗屁國家機密一系列說辭對外表示是魏家上交,其實就是朝廷明搶給方子拿走了。本來過去這麼久魏叔玉都快淡忘了這事,沒想到內府居然拿來做了生意,要是說爲朝廷效力魏叔玉還忍了,可拿出來給李家人賺錢這就太過分了,太讓人氣憤了。
憑啥自己的東西自己不能大把的撈錢,而白白便宜了別人,這是搶劫啊!還有沒有王法了?!
想到這,魏叔玉心裡格外火大,坐着軟踏上黑着臉朝王靜說道:“憑啥?你說憑啥?這不是欺負人麼?”
王靜贊同的點了點頭,“確實欺負人了點,但是誰讓人家是李家人呢?”
魏叔玉雖然氣憤,但是也覺得這話有道理,這他,媽就是階級啊,封建主義王權社會的悲哀啊!
王靜笑着安撫,“彆氣了,習慣習慣就好。”
魏叔玉瞪過來一眼,“還習慣?以後還想明搶怎麼着?還有你,幫着李家欺負人,你這是助紂爲虐!”
這太過分了,自己婆娘不幫着自己就算了,還給李家辦事合起夥來,竟然瞞了自己這麼久,這不坑人麼?魏叔玉很惱火,他認爲李家的這種行爲是不民主的,是美帝國主義的霸權行爲,是對自己老婆自己睡別人老婆不能睡的自然法則的褻瀆,而王靜則更加惡劣,就跟韓國人喊美國打朝鮮一樣,胳膊肘往外拐。
王靜認錯似地點頭,“是!妾身助紂爲虐了,妾身欺負夫君了,妾身對不住您。”
魏叔玉扭過頭,氣憤道:“你這是幸災樂禍!”
王靜本來保持嚴肅的表情被這句話弄得再也撐不住,身子一擰就歪過去笑個不停。
魏叔玉頓時火冒三丈,朝王靜一個餓虎撲食而去,“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