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得知後很高興的打開翻看,又哭又笑的折騰好半天才遞到魏叔玉手裡。
署名自然是離開一月有餘的玉麒的,信中所說他們一行剛落腳便寫下了這封信,爲的就是報個平安,這也是臨走時玉珠和丈母孃千叮嚀萬囑咐的,就怕着小子半路被劫道的宰了,還好這種猜測並沒有成爲現實,而由於是剛剛纔到所以並沒有什麼訴說的,頂多就是一路上的見聞,本就不長的內容裡包括沿途的人文風情和精緻佔了很大部分,但是字裡行間不難看出這小子對於未來的美好展望,因爲按照計劃不久以後他就要接受劍南的大局工作。
建設和擴張,地方官員和商號。
需要解決的事情還很多,總的來說玉麒這小子將要走的路還很多啊……
“不擔心。”玉珠抹了把眼淚,堅強的說道:“咱家玉麒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背後還有魏家撐着呢。”
“就怕天高皇帝遠。”魏叔玉喝着茶說道。
“什麼比喻。”玉珠皺眉道:“都跟相公說了多少次了,別動不動拿皇上打比方,要傳出去可是大罪。”
魏叔玉無語,他本來的意思是說魏家的勢力侷限於長安京城,到了劍南就顯得有些鞭長莫及,可被玉珠這麼一理解就成了不好的話了,沒辦法這婆娘就是有君主崇拜,當然也是擔心這種不敬的話會帶來麻煩,但不管怎麼說魏家雖然勢力不小但的確是無法影響到劍南那塊,玉麒等於是沒有任何幫助的獨自去打下一片天地,和白手起家到異地打拼的很多跑商人並沒有多大區別,所以接下來的很多事都需要靠他自己,真希望他能順順利利的完成。
“得,不說了。”魏叔玉放下茶碗站起身。
“幹嗎去?”玉珠收好信,擡頭看向魏叔玉,似笑非笑道:“找您三房?”
“那麼難聽。”魏叔玉佯怒道:“以後別這麼說。”
“喲,這還沒進門呢就幫着說話,以後還得了,小小啊,小小哪去了……”
玉珠小題大做,魏叔玉選擇了逃跑。
他也只能以這種方式對待,誰讓玉珠雖然已經答應但本來就對這件事就有不小的偏見,即使是那個巨無霸一般的嫁妝交換讓她相當滿意,但在內心深處她仍然覺得自己的是強迫的,也並不管是什麼方式,總之讓她爲難舉棋不定就是強迫,拿起一個放下另一個就是不公平,小女人的思維很自私很奇特,但誰讓自己媳婦就這德行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玉珠總算是答應了,這個好消息還沒告訴王靜呢。
“成了?”王靜見到魏叔玉就問。
“成了。”魏叔玉點點頭。
“恩。”王靜一笑,“那麼大的嫁妝,不答應才奇怪了。”
話雖如此,可這婆娘眼裡的欣喜不是那淡然的笑容能掩蓋的了的,實際上她對這個結果也相當高興吧。
其實在前幾天魏叔玉就跟王靜坦白了玉珠刻意拖延婚事,這個婆娘憤憤不平之餘也不由的憂心忡忡,從來都不笨的她原先只是被喜悅衝昏了頭腦沒有想到這一方面,被魏叔玉這麼一說也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嚴重,畢竟玉珠是正房,而且因爲魏家的特殊情況這個正房的話語權那是相當的絕對,所以她不得不考慮怎麼應付這件事,還是孫小小的主意讓她一下相通了,反正以後都是魏家的人了,就拿香水作坊當嫁妝或者說誘餌,換取玉珠的答應。
“不過,那嫁妝……”
“這還擔心。”王靜有些羞怯的笑着道:“妾身過了門,這些自然是魏家的。”
“不是。”魏叔玉搖了搖頭,“我是說這作坊是你的麼,現在?”
“是啊。”王靜笑道:“可能沒跟相公說過,是這麼回事……”
原來,當初帶着香水的大食國人剛來到長安時就已經被王靜控制住了,而事實是真正控制這些外國友人加賺錢機器的另有其人,正是當今皇上無疑,換做別人恐怕也沒那麼大的勢力能力壓羣雄,想想也的確如此,至於皇上爲什麼這麼做,其實是有私心的,作爲一個號召勤儉的皇帝,在貞觀年間卻並沒有減少大興土木建造宮殿和個人享樂上的開銷,爲了做做樣子儘量不免從國庫徵用,皇上也有一些賺取私房錢的方式,就比如這香水作坊。而後來王靜恢復了自由身,想到陪在身邊多年盡忠職守,解決了魏叔玉這個不是麻煩的麻煩的一切情報,相當的有功勞,一方面作爲嘉獎給身邊的人看另一方面也是感情上的行爲,所以這香水作坊最終就大度的賜給了現在王靜。
“原來如此。”魏叔玉想了想,笑道:“那你可是名副其實的有錢人了啊。”
“那是。”王靜難得翹起的一臉得意。
“都是咱家的了?”
“是咱的。”王靜看着魏叔玉,“咱倆的。”
這話愛聽,錢多不討厭。
要算起來的話除了這香水作坊之外,王靜還在玉霜和酒精作坊中享有相當比例的股份,雖然比不上魏家但好歹也是第二股東,和香水作坊不同的是這些都是她自己出錢的投資,所以一年下來什麼事不幹都能分到不少錢,加上現在幾乎下單的金雞一樣的香水作坊,這婆娘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富婆了,比起孫小小那丫頭偷偷摸摸攢私房錢還總是被玉珠發現剝削可強多了,就說是以前的兩年都存下了不少,更別說以後所要賺取的財富,絕對大數字。
這個媳婦可娶的太划算了,嘿嘿……
“開心?”王靜湊近一些看着魏叔玉,笑容滿面,“開心錢呢,還是開心妾身呢?”
“都開心!”魏叔玉狠狠點了點頭。
“老實話?”
“老實話。”
“這還差不多。”王靜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那接下來就準備了?”
“恩。”
做大事要準備,這結婚也要準備。
爲什麼呢,因爲成親之類的事在這年代絕對是繁瑣到讓人抓狂的,更別說每個少女對成親的幻想和嚴格要求。
從第二天開始,玉珠不清不願的和魏叔玉一起請神婆和算命瞎子算日子,定下之後就吩咐管家籌備,家裡下人有些得到消息的熱火朝天的投入到工作中,老管家也開心家裡難得有喜事,相當殷勤的忙上忙下分配着任務,從請帖到酒席,幾乎所有事都要再三篩選個好幾遍,其中各種繁瑣工作也一個不少的親自過問,這老頭相當給力。
這麼一來魏叔玉就顯得沒那麼忙碌,當然這只是相對而言……
“這布料如何?”王靜身前擺着大紅布料,開心的朝着坐在面前昏昏欲睡的魏叔玉發問,“相公!”
“啊!”魏叔玉一擦口水,強睜着眼睛,“好。”
“好什麼好,您都沒看!”
“繞了我吧。”魏叔玉差點哭了,“大姐,這都是紅色的,能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了。”王靜似乎有些不滿,“這成親可一輩子就一回的事,妾身女人家當然要好好準備。”
看來這婆娘不知道魏叔玉那個年代女強人是可以一輩子結婚離婚的,可悲啊。
今天一早就被她叫來選布料,魏叔玉本來就覺得無聊,隨着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更加強打起精神,如果不是顧及成親是王靜的大日子早就把那一堆布料給燒了,說實話這年代的服飾也就裁剪上分出少數的款式,布料上只有質地和色彩的區別,這大婚自然穿紅色,哪有什麼好選的,在他眼裡都是一樣,就這王靜還折騰了一整天沒玩沒了的,爲了遷就她只能堅持堅持在堅持,可因爲太過無聊好幾次都睡着了過去又被反覆叫醒,誰讓人家只有一次。
“這個呢?”
“好。”
“那這個呢?”
“好。”
“……”
王靜終於明白眼前這個人給不了她任何的幫助,所以到了最後她十分不滿的將這個新郎官掃地出門。
魏叔玉如臨大赦般跑了,路上還在慶幸自己的解放。
但好歹沒忘記自己此時的立場,這選個布料就能折騰一整天,誰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麼等着他呢,王管家雖然分擔了幾乎全部的繁瑣工作,可無論怎麼說不可能代替自己這個新郎官,所以應付王靜的事只能靠自己,只希望成親的日子快點到來自己就能逃離苦海了,可事實上還有一個月之久,所以這一個月之內的痛苦還會繼續下去。
想到這不由慘嚎一聲,不知不覺回了後院。
進了屋子就看見玉珠坐在那,本想打個招呼,可這婆娘卻鼻子一哼走了。
魏叔玉有些明白這婆娘在生氣什麼,所以也就沒去觸她的眉頭,而是轉移注意力找孫小小過來給自己按摩。
一嗓子出去這丫頭不知從哪鑽了出來,嘴裡叼着冰糖葫蘆眉開眼笑的跑了過來。
“夫人生氣呢。”魏叔玉小聲說。
這丫頭一邊按摩一邊沒心沒肺的笑嘻嘻點頭。
“多久了?”
“就您進門之前。”
魏叔玉恍然大悟,生氣給自己看的。
瞟了眼正好看過來的玉珠,朝她笑了笑,這婆娘很不給面子的又是鼻子一哼,出去了。
“頭疼啊……”
這也太折磨人了,去王靜那要賣苦力,回到家還要看臉色,這新郎官當得可真是窩囊。
玉珠的表現還在一直持續,下午飯的餐桌上,老管家回報工作時。
一直到晚上睡覺魏叔玉才終於看不到那張刻意展現的黑臉,但就在他準備睡的時候,一雙手伸了過來。
刁鑽的角度,準確無誤的位置,魏叔玉疼的倒吸一口涼蓆而後睡意全無。
“又咋了?”哭喪着臉問。
“哼。”黑暗中傳來玉珠的冷哼,就在旁邊躺着呢。
“得。”魏叔玉一翻身,枕着自己的手臂,給玉珠的被子扒開朝這婆娘問道:“咱把話說開,要撒氣你來。”
“誰跟您撒氣了。”玉珠又重新搶回被子。
“沒撒氣你整天擺個臭臉給誰看呢,剛還沒事掐人,還哼?”
玉珠不說話了。
魏叔玉嘆了口氣,給這婆娘保住,腦門上親了口。
這婆娘最受不了這種溫柔攻勢,幾年來和魏叔玉的相處中一旦她要耍個什麼小脾氣的話,魏叔玉要是對抗那就絕對沒玩沒了雞飛狗跳,但若是要服軟或者乾脆給保住說甜言蜜語這婆娘就立馬淪陷,長久的戰鬥經驗讓魏叔玉掌握了竅門,這一次也一樣應驗,剛纔還生悶氣擺臭臉的玉珠一下就軟了身子,在魏叔玉懷裡再也不動彈了。
“說說吧。”
“說什麼?”
“生氣唄。”魏叔玉緊了緊抱着玉珠的手,道:“知道你心裡不舒坦,就罵我兩句吧。”
“罵您幹嗎啊。”玉珠嘆了口氣,幽幽道:“妾身就耍個小脾氣,又不是您的錯。”
“知道。”
“就是有點不舒坦。”玉珠道:“看着家裡忙活來忙活去的就爲迎娶王靜,妾身嫉妒,當年妾身就沒這些。”
一句話就明白了,其實魏叔玉也能想到。
當年玉珠進門的時候魏徵剛死不久,家裡正是分崩離析的時候,小家小戶出身的玉珠等於就是充數嫁進魏家的,所以想要大張旗鼓是不可能的,那時候家裡的處境不支持財力也不支持,所以玉珠和那時候的魏叔玉成親根本就沒什麼美好的地方,說是顯得寒酸也不爲過,頂多就是拜個天地拜個母親大人完事,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儀式也就那麼草草的結束了,每個少女年幼時都對成親有着幻想,玉珠當然也不例外,這種結果顯然和她與其的有着強烈反差,不滿是肯定有的,爲這事在這幾年可沒少跟魏叔玉抱怨,這眼看王靜進門,魏家僅是不同往日,家底殷實底氣也足,辦個喜事也格外鋪張大氣,比起玉珠進門的時候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本來就是小心眼的脾氣整天沒事就愛琢磨這個,所以玉珠不平衡了,心裡不爽了,但也知道過去的已經過去,只能說王靜嫁對了時候,剛好趕上魏家崛起到全盛時期,沒辦法改變家裡對這喜事的隆重對待,她自己也不想簡單化,所以只能撒撒氣了。
“知道,知道。”魏叔玉輕身安慰着。
“您說王靜怎麼就那麼命好呢。”玉珠口氣飽含濃濃怨氣,“嫁了個好相公,還趕上好時候,多有面子的。”
“你是正房,更有面子。”
“去。”玉珠不滿的一巴掌過來,“妾身成親的時候要什麼沒什麼,這就夠一輩子沒面子了。”
“不至於吧。”魏叔玉有些無奈。
“怎麼不至於,那一輩子就那麼一回,妾身自己想想就寒酸,窩心的難受呢,尤其是最近瞧着王靜得意樣子。”
“哪是得意,那是高興,快成親了總不能垂頭喪氣吧?”魏叔玉有些無奈。
“挑釁來的。”玉珠堅持這麼認爲,“不過妾身大度,婚事該怎麼辦怎麼辦,不虧待她,爲的是魏家臉面。”
“以大局爲重,你做得很好,來親一個!”
“恩……”
玉珠的脾氣其實很奇特,外表堅強內在柔軟的那一種。
她很容易被打動也很容易生氣,甚至三頭兩頭的來一次,但最後不管又沒人理她頂多幾天她就自己痊癒。
相處這麼久魏叔玉也學會了跟着婆娘共處一室接受那脾氣的方法,首先不能強勢,要虛心接受老婆的怒火和指責,哪怕是莫須有的存在也是一樣,因爲要是兩口子都強硬那雞毛蒜皮都能演變成烈火燎原,尤其是面對玉珠,千萬不能跟她硬碰硬,只要在恰當的時候服個軟給足她面子,然後適當的溫柔攻勢就能瓦解許多事,嚴格來說玉珠並不是不懂事的人,她只是通過這些方式來尋找魏叔玉的愛或寵溺,她自豪於這一點所以更加樂此不疲,可一旦目的達到她在乎的那一個點,也就是魏叔玉毫無立場的妥協之後,她其實真的很大度,當然這隻限於兩人之間。
至於說到王靜,玉珠起初的不情不願再加上大婚的嫉妒……
看來以後的心態是已經慢慢形成了,現在風光無限欣喜加快樂的王靜在將來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