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都皇宮的正門,很少有大開的時候。
正門大開,一般是迎接皇上鑾駕進宮出宮的,或者,有功的將軍得勝還朝,或者,皇上要給特殊關照臉面的大臣。
但是陪都的皇宮,沒有皇上,最多就是一些住在這裡的老殯妃而已,誰的車輦也沒有那麼大的排場。也不允許她們有那麼大的排場。
因此,皇宮大門打開的機會很少。
這天未時分,守門的兵士打着哈欠來換班,手裡還拿着一桶桐油,準備給久未打開,己經上鏽的大門連接處抹點油。
剛把油桶放在了地上,就聽見宮門樓上的守兵在喊:“打開宮門,打開宮門!”
下面宮門後面的兵士嚇了一跳!以爲聽錯了,急忙從宮門洞跑出來,側耳聽喊得什麼。一出來,就聽得更清楚了:“打開宮門,打開宮門!”
守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們是要聽上面的守兵的,因爲宮門樓上的守兵看得見外面,知道宮門外是什麼情形。
於是,很久很久沒有打開的宮門在沉重的‘吱呀’聲中,緩緩的打開了。
門口並沒有多少人,出乎守兵的意料之外,宮門外面只站了寥寥幾個人,最前面的,守兵認識,是永平王爺,雙手端着個托盤,托盤上放的什麼,他還看不清楚。
王爺正在往裡走,經過守兵身邊的時候,守兵偷偷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已經心中大震,急忙低下了頭去!
那是一塊鐵鏽色的牌子,很不起眼,但是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爲有了那塊牌子,是大明朝開國的時候,聖祖爺給那些開國功臣們賞賜的免死鐵券!
聖祖爺的皇后馬娘娘,曾經用這個免死鐵券,救過她兄弟一命,而她兄弟犯得乃是謀反罪!
這個鐵券有多大的作用,可想而知。
現在大臣家還有免死鐵券的,爲數不多,大約也就一兩家吧,都是世代的功臣,而且還是皇親國戚,世世代代忠於衛國的人。
永平王府有這免死鐵券,衆人皆知,但是沒想到,今天突然的卻看到了它出來。這個小小的鐵牌,代表的是聖祖爺,代表的是沈家幾代的功勳,難怪,一定要大開宮門迎接。
沈峻熙端着鐵券走到了皇宮正殿的院子裡,就在這裡有個地壇,是原本皇上祭祀的地方,沈峻熙就站在這裡,將托盤放在了祭祀臺上。
然後就站在面前,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仰頭看着不遠處的天邊。
跟着他進來的只有沈峻北和兩個侍衛,但是進宮門的時候,已經跟上了四五個太監,想等着永平王爺停下來的時候,問問去哪裡,給回稟一聲。
但是此時一看王爺站在這裡不走了,幾個太監面面相覷,誰也沒明白是怎麼回事。
其中三個低聲和旁邊的說了,便去後殿給三位太妃報信。
沈峻熙也不說話,眼睛只看着遠處,等着那舒太妃過來。
太監去到蕎老太妃和樑太妃那邊,一說永平王爺端着免死鐵券來了,慌得兩位太妃急忙的換了朝服,急匆匆過來。邊走還邊問:“知道什麼事不?”
太監搖頭:“不知道,進宮門的時候就一句話都沒說。”
“跟了幾個人進來?”樑太妃頓住了腳問道。
“三個,一個是王府的三爺。”太監躬着身子,還要小步跟上稟報,很是難受的樣子。
蕎老太妃在宮女的攙扶下,顫巍巍的來到了前殿院中,看到站在祭祀臺上的沈峻熙,仰着頭問道:“王爺,你這是……爲何呀?”
沈峻熙低頭看到蕎老太妃和樑太妃先後腳的來了,這才走下來,拱手道:“兩位太妃,驚擾了。”
樑太妃忙問道:“出了什麼事?王爺您這是爲什麼?那免死鐵券……爲什麼突然拿到宮裡?”
沈峻熙便道:“實在是無奈之舉。我永平王世世代代,都是保衛我大明的功勳之臣,這免死鐵券便是證據。但是今天,永平王爵位傳到了我的手裡,我非但沒有給這個爵位增添一點榮譽,反而無端連連受辱!我也無顏面對我的列祖列宗,更無顏面對這面鐵券和賞賜鐵券的聖祖爺皇上!今天進宮祭拜一下這鐵券,懇請聖祖爺給我主持個公道。”
這還了得!蕎老太妃和樑太妃全都、涼得臉色煞白,蕎老太妃顫聲道:王爺有什麼話好說,何必這樣……驚擾了聖祖爺,誰能擔當的起?”
樑太妃忙扯了一下蕎老太妃的袖子,蕎老太妃也恍然感覺到自己剛剛那話不合適,又忙道:“那王爺您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是我們姐妹兩個能辦到的,一定全力幫你。”
樑太妃也道:“是啊,王爺還是先息怒,什麼事情說清楚了,咱們慢慢
商量,憑着我們這兩張老臉,大約辦不到的事情還寥寥無幾。”
沈峻熙頓了頓,冷哼了一聲,背過手去:“祭拜,我一定要祭拜的,不知道這宮裡還有沒有其他的主子?若是沒有了,我就不等了,現在開始!”
蕎老太妃和樑太妃互相看了一眼,樑太妃突然就明白了!
沈峻熙已經快步的又上了祭臺,站在上面望着遠處的天邊,似乎在等吉時。
蕎老太妃急的跺跺腳,低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樑太妃低聲道:“別急,我問問。”說着對旁邊站的沈峻北招手:“你過來!”
沈峻北急忙的過去了,躬身道:“兩位太妃。”
“王爺是怎麼了,爲什麼要突然的在皇宮拜祭鐵券?是不是府裡出了什麼事?”樑太妃問道。
沈峻北便恭敬的答道:“是有點事,今早上的時候,宮裡去了侍衛,要把王妃押進宮來,說是奉了舒太妃的旨意。”
樑太妃並蕎老太妃全都是大吃了一驚!蕎老太妃忙問道:“爲什麼?!”
沈峻北搖頭:“不知道。”
樑太妃已經冷笑着道:“蕎老太妃,你這話問的奇怪,就算是爲了什麼,舒太妃有這樣的權力,令宮裡的侍衛去拿一品浩命永平王妃嗎?!她難道比皇后還要厲害?皇后都沒做的事,她敢做?!”
蕎老太妃忙點頭:“是啊……”這才恍然,爲什麼永平王爺生了這麼大的氣!
樑太妃轉頭找,看到剛剛去自己殿報信的太監,便叫過來問道:“舒太妃那邊,你們回稟了沒有?”
太監急忙過來躬身道:“回太妃的話,已經回稟了。”
“回享清楚了嗎?!”
“回太妃,奴牌是怎麼回享兩位太妃的,就是怎麼回稟舒太妃的!”那太監急忙跪下道。
樑太妃就看着蕎老太妃:“我真不知道,舒太妃是位份長了,還是這次進京得了皇上、皇太后新的封賜了?比我們兩人的地位都高了?”
蕎老太妃也皺起了眉頭,看着那太監道:“你再去請!這次說明白,我和樑太妃,還有永平王爺在前殿就等着她呢,請她大駕過來!”
太監急忙答應着,轉身一溜煙的跑走了。
樑太妃再一次的仰着頭對着祭臺上的沈峻熙笑着道:“王爺,您先下來。”
沈峻熙猶豫了一下,樑太妃到底是蘇沐涵孃家的親戚,今天他就算是沒打算給舒太妃留一點面子,這個樑太妃的面子也不能跟着駁的乾淨,只能下來了。
蕎老太妃忙笑着道:“王爺暫且息怒,已經派人去請舒太妃了,等她來了,就問清楚怎麼回事,若是無端的……不不,不論是什麼原因,舒太妃這樣太過了,我們姐倆會盯着她給王爺賠不是!”
樑太妃眼珠子轉了轉,笑着問道:“王爺若是覺着不滿意,便將王妃請來如何?”她又扭頭去看蕎老太妃:“畢竟,這舒太妃不知道什麼事跟王妃記恨……今天干脆的咱們姐倆做箇中間人和事佬,給她們調節一下如何?”
蕎老太妃心裡清楚的很!爲了什麼這還不明白?在京城的事情已經是沸沸揚揚傳開了,她們能不知道嗎?!說到底是舒太妃看中人家永平王妃的位置了,想叫永平王妃雙手捧着貢獻出來。
可惜人家永平王妃沒有雙手奉給她,反而還在皇太后、皇后面前躁了她舒太妃一鼻子灰!本想着坐上永平王妃位置的侄孫女,又被那二爺撿了個便宜!舒太妃這口氣咽不下,就找人家永平王妃的麻煩唄!
蕎老太妃想到了這裡,有些猶豫,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調節的,舒太妃那個人,她也瞭解,是個錙銖必較的人,你叫她吃了這麼大的啞巴虧,她能隨便的一笑了之?
樑太妃看她猶豫,自然也清楚,便低聲道:“蕎老太妃,這件事你可想清楚啊,今天不徹底解決了,今後舒太妃沒完沒了找永平王妃的麻煩,永平王爺和王妃也不是好惹的……到時候鬧得不可開交,還不是咱們兩人夾在中間受氣?!”
蕎老太妃嘆了口氣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舒太妃那個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心眼不算小一一一比針尖大不了多少,你說那樣的人怎麼勸呢?就算是勸,人家未必聽你的!”
樑太妃倒被她的比喻給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