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走了水,好巧不巧的,將二房院沈峻楠的院子燒了。還好空着,沒有燒死人。但是整個二房院的前院燒沒了,收拾了十來天,纔算是收拾出來。
這火着的有些蹊蹺,晚上睡前掛的是西風,半夜燒火的時候,變成了東風。
如果方向不變的話,着火的就是上房院了。
蘇沐涵那這天吃了飯,午睡卻又睡不着,便自己閒溜達的順着遊廊往花園子走,才下過一場雨,花園子青石條的小路邊,還生出了幾隻新筍,鳥兒叫聲嘰喳。
在往後走,就看到沈峻熙和煥哥兒坐在花園子中的亭子裡,父子兩一個看書,一個寫字,俱都聚精會神的。
蘇沐涵抿着嘴笑了,輕手輕腳的過去,走到跟前的時候,沈峻熙聽見了腳步聲,擡頭看過來,見是她,笑着便迎上來。
“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沒在書房?”蘇沐涵笑着問。
沈峻熙道:“書房太熱了,這邊還涼快。”說着拉着進了亭子坐下。
煥哥兒工工整整坐在那裡寫字,因爲父親說了,寫字的時候不準東張西望,因此神情全神貫注的,都沒注意到他母親過來了。
蘇沐涵看了一會兒煥哥兒寫字,見沈峻熙又去看出,自己閒的無聊,便起身在亭子周圍逛,到了河邊,看到岸上的柳樹垂地,枝椏茂盛的,就想折些柳枝做個小籃子,往裡走了兩步,腳下就是一滑,差點跌倒。
前幾天下了場雨,岸邊青苔長起來不少,蘇沐涵光顧着看前面,沒注意腳下,就滑了這麼一下子,低低的驚叫了一聲,忙扎住了低頭看腳下。不知不覺的卻走到了一片綠苔的泥地上,到處都是滑不溜丟的,她倒爲難住了,不知道往那邊走不滑,也不敢輕易的動腳,只恐失去了平衡,直接就一跤跌倒。
爲難的半天,只能扭身叫:“峻熙,峻熙!”
沈峻熙正在看書,聽見她叫,便放下書擡頭看,正好煥哥兒聽見了母親的聲音,也擡頭看去,沈峻熙便道:“認真寫字,不要到處張望。”
煥哥兒答應了一聲,卻伸手往那邊指:“娘站在那兒不動了。”
沈峻熙也看出不對來,對他道:“低頭寫字!”
煥哥兒忙吐着舌頭低頭,沈峻熙便出了亭子來到了蘇沐涵身邊,看到她腳下滑的一道,再看她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沈峻熙這才知道怎麼了,忍着笑過來道:“你做什麼走到泥地裡面去?”
蘇沐涵苦着臉道:“我本想去摘點柳枝編個籃子……哎呦,你趕緊把我弄回去!還有空慢慢的審問!”
沈峻熙哈哈的笑着,伸手把她扶住了,蘇沐涵有了支撐,這才大着膽子扭身,依然是滑了一下,好在沈峻熙趕忙的雙手過來扶住,這才扶着回到了青石條的小路上,再看一雙繡花鞋,已經泥濘不堪了。
沈峻熙失笑道:“叫丫鬟送來吧!你這泥腳走到哪裡都是一雙小腳印兒。”
蘇沐涵漲紅了臉,被他牽着手回到了亭子裡,沈峻熙叫丫鬟去給她拿雙繡鞋來,自己又去河邊給她摘了十幾只的柳樹條回來。
蘇沐涵小時候常編這種柳樹條,此時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的。煥哥兒原本還認真的寫字,隨着她手裡的小籃子慢慢的成型,他也就慢慢的心不在焉起來,不停的看蘇沐涵手裡的籃子。
沈峻熙看書偶爾的一擡頭,就看到煥哥兒已經趴在蘇沐涵身邊,認真的看着她編籃子,蘇沐涵認真的編着,母子倆極認真的樣子。
沈峻熙失笑了,搖頭過去看了看煥哥兒寫的字,蘇沐涵這才發現煥哥兒竟然在自己旁邊,忙道:“你怎麼不去寫字啦?!”
煥哥兒吐着舌頭坐回去,沈峻熙無奈的笑着道:“好了,玩一會兒吧。”
煥哥兒馬上歡呼一聲,竄到了亭子下面,去摘柳條兒去了,他更是夠不着,只是指揮着丫鬟給他摘。
這邊蘇沐涵和沈峻熙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那個園子,已經燒沒了,照我說,乾脆就不修什麼假山池沼了,就空着那一片,在上面種些草,就像是別院後山那種,你忘了,蘅哥兒前些日子做了個皮子鞠,兩人踢着玩,就是沒有個大的地方,時不時的掉水裡了,踢到假山頂上了,總是玩的不痛快。”
“好啊,可以,就騰出一個院子給他們玩。”沈峻熙道:“沐曄沐樟來了,也能跟着玩,和別院一樣。”
“是啊,春天了,還能在那上面放紙鳶,小孩子就仍在裡面也不用管,反正跌了也不疼。惠姐兒學走路的時候,就在那上面。”
“嗯,行,明天我就找人修。”
“衙門是不是換人了?怎麼覺着這些天找你找得很頻繁?難道是皇上又要給你派差使?”蘇沐涵擡頭看了沈峻熙一眼,沈峻熙還在看書,不過也不認真,自己問一句,他就答一句。她抿嘴笑着,低頭繼續做籃子。
“沒有,只是一些常見的公事,你知道不,岳父已經完全退養了,皇上把岳父在應天管的幾樣閒差,全都叫我管着。”
“呦,那你忙的過來嗎?”
“也沒什麼,很多事都是吩咐一兩句話的事。”
“嗯,那就行。”
兩人靜了一會兒,沈峻熙道:“我看外書房擺着兩盒子的香片,你買的?怎麼買那麼多?還是別人送的?”
蘇沐涵撇嘴:“別人送的我纔不要呢,免得給你添麻煩,是我和母親、還有陳少奶奶,融大奶奶幾個一起集資買的,每人兩盒,便宜。融大奶奶的弟弟進了一些,品質格外好,還便宜,我想着,反正每天都要用,放着也壞不了,我就買了。”
“那你也找個別的地方放啊!放在外書房,味道好大的。”
“哦,我忘了。”蘇沐涵擡頭看他,憨憨的一笑:“本來是臨時在你那裡一放,結果忘了。”
沈峻熙就笑着搖頭:“你呀你呀,我要不說,每天就被薰着!”
蘇沐涵笑了,手中的籃子已經編好了,而煥哥兒終於也拿着一束柳枝兒跑過來了,身後岸邊,還有兩個丫鬟,一個還跌倒了,渾身泥濘的。掙扎起來,兩人攙扶着去洗漱,另外兩個丫鬟跟進補上來。
煥哥兒有點淘氣,他身邊的丫鬟,都要跑得快,有眼力界的,不然一個錯眼就跟不上了。煥哥兒將柳枝放在桌上,就看到了已經編好的籃子,喜得拿起來道:“我去抓蝴蝶放籃子裡!”說着跑了出去。
蘇沐涵剛喊了一句:“慢點……”
煥哥兒又一陣風的跑回來,拍了拍桌上放着的柳枝,叫道:“娘!再給我編一個,我多抓幾隻蝴蝶,給惠姐兒送去!”
沈峻熙笑着看他又一陣風的跑走了,道:“煥哥兒倒是常惦記着惠姐兒……孩子太少了,要是能有幾個年紀差不多大的,一起玩兒纔好呢。”
蘇沐涵便擡頭白了他一眼道:“我倒是沒攔着,你趕緊的找幾個妾室姨娘的給你生吧!”
沈峻熙嗤的就笑了出來,過來便摟住了她:“我就是那麼一說,誰說一定要自己的孩子,叫沐樟多過來玩玩……”
蘇沐涵忙面紅耳赤的把他推開:“呦,大白天的……孩子還在呢!別動手動腳的。”
沈峻熙笑着被她推開了,便坐開一點,依然是拿起書來看。
“融大奶奶問我,定個娃娃親怎麼樣?”蘇沐涵又道。
沈峻熙笑着道:“看中誰也?”
“惠姐兒,說好幾家都在問呢,城東的王翰林家,還有她孃家建寧侯……不是陳洛魁這邊,是老家那邊,說家裡都有孫少爺,一聽咱們家得了女兒,便覺着合適。咱們要是答應,她牽線,咱們可以先去看看人家的孫少爺小公子的。”
“那也太早了……還是不要了,現在看着好,到底還小,十幾年呢,萬一長歪了呢?咱們惠姐兒到時候肯定是求親的踏破了門檻,所以不用急着現在給她定下。”沈峻熙說道,最後又問:“你覺着如何?”
蘇沐涵便笑着點點頭:“好啊,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嗯。”沈峻熙這才點點頭,低頭繼續去看書。
剛看了一行字,就聽見蘇沐涵吸了口涼氣,急忙擡頭,就看到她低頭看自己的手指頭。
“我看看,刺着了?”沈峻熙忙放下了書過去了,見手指頭上一顆血豆,擠了擠,又擠出來兩滴:“這些刺裡頭可能有毒呢,擠出血來纔好。”說着擡頭看蘇沐涵,蘇沐涵抿着嘴,沒覺着疼的樣子。
他笑了:“小心點,你今天怎麼啦?跟孩子一樣,盡犯孩子的錯誤。”
蘇沐涵忙嗔他道:“纔沒有!這也是……煥哥兒叫我給他編的。”
沈峻熙失笑道:“你就和煥哥兒一樣。煥哥兒還想逮了蝴蝶放在籃子裡呢!”說着覺着好笑,竟然大笑了起來。
蘇沐涵臉上下不來,拿起籃子在他身上打了兩下,又被沈峻熙抓住了,笑着將籃子搶了去扔到了桌上,正要抱住了親一親,遠遠的就聽見煥哥兒的聲音在喊什麼,沈峻熙只好嘆口氣鬆開了。
蘇沐涵得到了自由,笑着在打了他兩下,這才滿意。
煥哥兒一陣風的跑了過來,衝上亭子叫着道:“爹!您看這是什麼?”說着寶貝一樣的從籃子裡拿出來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