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十五嫁爲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候”的古代啊,人多力量大,少一個人就少一分力量不是!往輕了說那是不忠不孝,往重了說那是拖累生產力發展,阻礙社會進步。總而言之一句話:不娶不嫁罪大惡極!
偏偏這一對,那真是……一言難盡啊!
陳媽媽的那段說書,當然有添油加醋道聽途說的成分在了,不過,甘將軍一家人可怕,那也是事實啊!
甘大壯,四十多歲,大齊威武大將軍,聽名字可知,生於貧困之家,從一個小兵刀光劍影裡一路殺上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幾十年的戎馬生涯,造就了他如今的模樣,虎背熊腰,滿身殺氣,除了打仗常年醉心在演武場練兵再無羈絆之事,麾下戰士個個像他,衝鋒陷陣不要命。帶兵之人,大多直爽,甘將軍便是這直爽之人中的頭一份,他肚子裡沒多少墨水,說話從不彎彎繞。粗手粗腳大嗓門,說得高興大笑兩聲往人肩膀上一拍,骨頭都要震碎,不高興的時候更甚,本就黝黑的臉加上一雙眼睛瞪着,要是周圍有個案几或者順手拿到什麼東西,還是重重一拍,嘴裡再出個聲響,活像打雷,周圍地都要抖三抖。最恨那些文縐縐的文官,一來覺得人說話酸不溜丟聽不明白,二來極其討厭繁文縟節,熟人都叫他甘大炮,因他爆竹似的性格一點就着。他不拘吃喝享樂,大部分時間穿着盔甲,趁手的武器是一柄大刀,幾十斤重,揮舞起來如流星閃電,雖官至一品,但常年駐紮在外,非必要時刻絕不穿官服,因爲官服被他穿在身上,活像是一個大胖子被套進了小一號的麻袋,束手束腳,怎麼看怎麼彆扭。倘若讓他脫了那身訓練常服,穿上粗布開衫,手上的大刀換成砍刀,那則毫無違和感,活脫脫一個經驗豐富的屠夫,往那一站,方圓十里的豬都得瑟瑟發抖。
甘夫人不愛拋頭露面,但能和甘將軍生活幾十年,必定是個刁蠻厲害的角色,想來也是,一個女人不許自己丈夫納妾,那是多麼的彪悍!雖然她自己是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吧,但誰家不希望子嗣越多越好!所以甘將軍配上潑辣夫人,好像也很是順利成章了。
真正讓甘家“威名遠揚”的還是甘將軍家的幾個混小子,
老大甘雲焰,被人暗地裡叫“甘閻王”,此人從小不愛念書,淘氣得幾裡開外的野狗見到他掉頭就跑,但的確是個練武奇才,十歲不到,各類兵器已經用得得心應手,甘將軍得意非常,覺得這個兒子最是像自己,打小就愛帶這個兒子往軍營裡跑,自從進了軍營,那傢伙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其武力值突飛猛進。很快便能秒殺軍營裡大部分士兵。
若他只會打打殺殺,也犯不上得個“閻王”諢名,讓他遠近聞名的,是在戰場上開闢的另一條道路:馴養猛獸!他馴養的不止大象,就連老虎,熊一類的也不少,他最愛的,還是小馬駒似的獒犬,渾身長毛不懼嚴寒,滿嘴尖牙,吼叫聲低沉,勇猛無畏,敢和狼羣單挑!這些大傢伙們平日關在靠近西關鎮外的一處山谷,離軍營挺近,方便調遣。山谷外便是延河部落,那裡的居民在經常能聽到各類咆哮之聲後,愣是往後挪動了二十里不止,多年前大齊與古茲有過一仗,古茲人個個彪悍非常,雙方勢均力敵打了一夜,天色將將泛白,甘雲焰騎在馬身上,身後是十來頭站起身來近兩人高的巨熊,周圍是黑壓壓的一大羣獒犬,頓時殺了個昏天黑地,吠叫咆哮聲不絕於耳,戰爭結束,滿地斷臂殘肢,整片草地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血跡一層蓋上一層,幾裡之外都能聞到血腥,此時一輪鮮紅的太陽緩緩升起,而甘雲焰本人,望着人間煉獄搬的場景目色沉沉,宛如閻羅王在世,自此一戰成名,令人聞風喪膽。
二兒子甘雲霄,從相貌性格上看,半點沒有繼承到甘將軍剽悍的風格和長相,生得是細皮嫩肉,面若美玉,常年一副人模狗樣,身材頎長又愛穿長衫,帶玉冠,從頭到腳歸整妥帖的很,他那副樣子,自有一副玉樹臨風的風流姿態,不清楚的以爲是江南來的文弱書生。小時候的甘雲霄和他大哥相比,幾乎能算得上是個老實人,甚至能安安靜靜讀上幾頁書,看得甘將軍簡直要落下淚來,以爲祖墳上冒了青煙終於能出個秀才。
然而,甘雲霄的諢名是“笑面虎”,這人讀了幾年書,待人接物算得上是彬彬有禮,後來轉而習劍術,造詣頗高,讓他擁有姓名的卻是另外幾樁事情,據說與劍術相比,他最擅長的其實是賭術,曾有一年流連於大齊各大賭場,幾乎無敗績,而且出手頗爲闊綽,贏了飛身翻到賭坊屋頂上,把大把的籌碼往下亂扔,每每引來一陣暴亂,突然有一天不賭了,竟然出了一本書,名爲《博戲秘技》涵蓋了骨牌。骰盅等12種秘技,限量發行,價格奇高,一經上市便供不應求,甚至在黑市上翻了好幾倍價格,後增加發行,依舊讓人趨之若鶩,一時間賺得盆滿鉢滿。而照章學習的人,輸輸贏贏並沒有多大提升,甚至有不少債臺高築……
甘家二公子笑得人畜無害:這是鄙人多年經驗吶,他們只是未曾學到精髓!當時邊境動亂,一場大仗已是元氣大傷,甘雲霄不把一身劍術用在抵禦外敵之上反而這種德行,甘將軍氣得半死,揚言要扒了甘雲霄的狗皮,結果人家不聲不響,兌了銀子跑路,還擄了幾個說書先生,幾個月後西域那邊流傳來一本奇書,情節那叫一個跌宕起伏。看得人慾罷不能,結果出了上冊遲遲未出下冊,叫人心癢難耐,幾番輾轉打聽到,這背後的書商還是甘二公子,再後來下冊的書有了,不過不要銀子,要草藥,各種草藥解藥都好,越奇越罕見的換得越多,一時之間藥材的價格從西域到大齊翻了幾乎一倍,鬼知道他賺了多少錢,收了多少藥材,後來竟然回大齊了,竟然和甘將軍相安無事。
再後來,戰火再起,刀劍無情,藥材不夠,找甘二公子啊,甘二公子笑得春風化雨:想買就拿銀子來換啊。不服?甘家軍的將士,甘閻王的猛獸是好惹的麼?!好一副歹毒心腸,十成十的奸商!
“甘瘋子”甘雲峰就是個十足的武癡,從小與他大哥甘雲焰相比,那是不相上下的野性十足,一身腱子肉,力大無窮,認得幾個字就不再念書,整日東遊西逛,聽說哪裡有名師,就去拜會,這裡的名師指的是單指武學方面,什麼刀法劍術,暗器輕功學了個囫圇,他竟然也能融會貫通,隨時隨地都能找人打架比試,他的理想估計不在金戈鐵馬,而在於當一個蓋世豪俠,力圖在武林中佔據一席之地。
當時大齊出了個江洋大盜,偷過西關,越過古茲,橫穿烏戈,甚至到最西邊的燕師,誰有錢偷誰,上至皇宮下至富商巨賈無一倖免,偷完還囂張的留書:大齊張薊謝君獻寶。周邊大大小小的國君氣得七竅生煙,非常有默契地發了聯合通緝令,看得甘雲峰是心動不已,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裡找到了張薊,
也不知道對着他蠱惑了些什麼,這兩人又殺了回去,把之前的地方都偷了一遍不說,西關鎮外延伸出去,大大小小部落不下二十個,再遠一點的大小國家也有七八個,少說人口也有百萬,甘雲峰必去挑釁當地武學之家,不管不顧,出手就是不怕死的殺招,贏了就對着人孫子兒子的亂叫亂笑,半月餘,這人瘋子的諢名漸漸傳開,終於也和張薊一道榮登聯合緝捕令榜首,消息傳回大齊,本來他離家甚久,甘家軍一直到處搜尋,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等敢想敢幹的猛人,無奈山高水遠,信息交通往往滯後,總無法得到其最新的狀況,
對於甘雲峰這種單槍匹馬找死的樣子,甘家上下先是擔心不已,而後恨得牙癢癢,甘夫人本着二十年來放養兒子的教育方式,頭一次也動了怒,揚言只要甘雲峰敢回來就打死,兩個月後,一個破衣爛衫的人出現在西關鎮口,傷口疊着傷口,蓬頭垢面就是那甘雲峰,只是他叫花子似的情狀無人識得。他大搖大擺走近一家客棧,一把推翻了阻攔的小二,洗了澡換了新衣酒足飯飽一頓就往外走,被掌櫃一把拉住,掌櫃定睛一看認得甘家小公子大驚失色,忌憚其瘋子的名號,本來不打算追究,結果那瘋子一根筋,拉着掌櫃往將軍府邸走,說他甘大俠絕不賒欠一分一毫。
那場景可也算是西關的一樁奇聞,甘雲峰一進門,就被圍了個結結實實,七八十人堵着出入口,甘將軍一個健步上來照着他的頭就是一下,這要換了旁人,肯定已經頭破血流倒地不起,還未開罵,甘夫人走上前來說:“跟這混小子客氣什麼!往死裡招呼!”另一邊甘雲焰黑着一張臉,甘雲霄身上彆着劍,雙手虛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這個倒黴弟弟,感覺他下一秒就會被五雷轟頂,
甘雲峰這瘋子的名號也不是白來的,絲毫不懼,被打了那一下,也只是勘勘退了一小步,口出狂言,“怎麼個意思?!老子在外邊打人,回來還得捱揍!?”中氣十足頗爲不服,這句老子,成功拱起了衆人怒火,剛要動作,一個清脆的女聲飄了過來,“都停下!我來收拾他!”
來人正是甘小姐,甘如雲是在家中排第二,那一輩是雲字輩,女子是無權用字的,甘夫人對這唯一的女兒那是放到心尖上的疼愛,小時候喊她小名,5歲想要取名“勝雲”,表示這個女兒比兒子的地位更甚,但小姑娘本身不同意,覺得難聽,才正式將名字定爲“如雲”,甘如雲款款走來,目光如炬,跟着甘雲峰的倒黴掌櫃以及在場的所有人,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剛纔飛揚跋扈的甘瘋子見了他姐,突然哆哆嗦嗦,腿一軟毫無尊嚴地跪下了。嘴裡喊道:姐,我錯了,我認了我認了,你……你放過我……
看得所有人都大跌眼鏡,上有閻王似的哥哥,下有兩個遠近聞名的弟弟,可這甘小姐,怕是個隱藏的大BOSS 啊!所以甘小姐,眼看就二十了,還是嫁不出去!
——
小劇場:
甘府大門口
甘雲峰:這日子沒法過了,老子走了,老子要當一代遊俠!
甘雲焰:咬!(拍拍狗頭,狗:汪汪汪……)
甘雲霄:好走不送(雙手抱拳)
甘將軍:你們愣着幹什麼,捆上抽他20軍棍!
甘夫人:你們光打雷不下雨,看我怎麼……(挽袖子上前)
如雲:回來去祠堂跪一個時辰!我不想說第二遍!
甘雲峰:哼! (脖子一梗扭頭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