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聯姻

回府之後沒人對他們出門閒逛這件事有任何反應,而再一次見到趙縝則是兩天之後了,他回來得極早,還在睡夢之中隱隱感覺毛毯被掀開,一個人就這麼直挺挺地滾進來,等天大亮如雲起來,趙縝早膳已經用過,在指揮人給他收拾行李,見到如雲一臉睡後的慵懶,微微一笑說自己要去西邊一段時間。

一路順風,如雲只說了這一句。

趙縝認認真真看了她一會,說了聲:“王妃啊,你真是好狠的心,夫君要出遠門了,也不見流露太多不捨,你說你……”

“九王爺,顯親王,夫君~趙逍逸!別走行不行,帶上我好不好?”她第一次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語氣中全是繾綣的意味,趙縝愣了愣,反問了一聲:“你叫我什麼?”

“……”輪到如雲愣了,她不太好意思重複,趙縝一手撫上她的頭頂,彎下腰在她耳邊說:“這樣很好,今後就這麼叫我。”言語之間熱氣噴向耳間,一陣酥麻的感覺從頭頂直到腳底,她擡眼看他,他忽然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悶悶地說:“別這麼看着我,此去兇險,我帶不走你,但我會回來。”

她拿下他的手,雙手握住,退後兩步,戲謔道:“你這一去,大家又要說九王爺出去尋花問柳了。”

他笑得眉眼都彎了,“真的可以嗎?”

“滾蛋!你敢!”如雲脫口而出,聲音太大,搬東西的僕從們嚇得手都抖了好幾下,說完如雲就覺得十分不妥,就算是四下無人,此種言論也是毫無正室胸襟,更何況直直對着親王怒吼,簡直大逆不道,別人聽了不知道得編排成什麼樣!

就在如雲有些手足無措之際,一迭聲的“不敢不敢!”趙縝連連擺手後退到庭中,對着一衆人笑嘻嘻地說,“都聽見了,本王可不捨得對王妃這般兇,等本王離開了,王府上下,萬不能怠慢了王妃,不然……”話未講完,裡裡外外跪了黑漆漆一圈人,叩頭不止。

如雲百感交集,一開始本是無心玩笑,此番此景,讓她真的生出了一些離別時依依不捨的意味來,有些酸楚,直到馬車車輪在石板上碾過,車轍越轉越快,變成一個模糊的圓形,她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才發覺眼眶裡滿是淚水,她小小吃驚了一下,飛快地擦了眼淚,回到了攬月殿裡,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午膳吃得也毫無滋味。

誰成想聖旨和太后懿旨是下午到的,第一次如雲慌張地跪在地上,讓趙縝出席迎接塔爾什來使的國宴,太后懿旨讓各女眷去景泰宮小聚,如雲誠惶誠恐地接了旨,回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說趙縝已經外出,不知歸期,宣旨的宮人臉色不變,微微點頭後行了該行的禮節就離開了。全府上上下下開始備車,挑選人馬,丫鬟們開始燒水,準備伺候王妃沐浴,挑選禮服及相關裝扮珠翠。

誰說嫁到京都又熱鬧又自由的!

這是如雲第一次踏入景泰宮,也是成婚之後第一次離太后如此之近,在那裡她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三王妃五王妃六王妃已經到了,見了如雲都露出了和善端莊的笑容,如雲行禮問安後帶着笑謝恩款款坐下,偌大的宮殿內,站着兩排宮女,只有門外通報有女眷到她們才躬身迎接端茶送水擺凳,有條不紊地做完了這些,其餘時間一動不動彷彿假人,太后不開口其餘人皆是含笑低頭,太后語畢其他人才不徐不緩地回話,舉手投足間謙和恭順,和私下裡嘻嘻哈哈的樣子有着天壤之別。

“塔爾什二皇子子和三皇子來了,帶來的珍奇特產頗豐,向咱們大齊求娶聯姻,共促邊境穩定和諧”客套話說完,太后這纔開始正題,“這宮內沒有適齡的姑娘,各位說說看,哪家合適?”

一席話聽得大家面面相覷,按理說聯姻按重視程度,根據對方實力,首先是皇帝親女,其次是親王嫡女、庶女,再次就是輩分低一些的外戚女眷,實在沒有人選也有朝廷重臣家的嫡女冊封個郡主,或被後宮皇妃收個義女代嫁。如今大齊正牌公主還不到適婚年齡,估計要從親王府中選了。

選個嫡女去聯姻,估計各家都捨不得,一時間大廳內靜極了,恨不得將頭低到桌席下去,越沉默越顯得時間漫長,太后一聲輕咳,慢條斯理地說:“塔爾什雖地處邊陲,但是兵強馬壯,物產豐饒,斷不會委屈了咱們,此次聯姻,聯結的是大齊與塔爾什的邦交情誼,爲的是江山永固,天下蒼生的太平歲月,故而知會你們一聲,凡家中有年滿15歲的女子,無論嫡庶,這月二十五,都讓哀家來看看,塔爾什熱情奔放沒有那麼計較。”

如雲僵着背感覺腹誹這根本不管我的事嘛,又不敢是亂動,太后點着幾個年長些的國公夫人說了幾句話,好容易捱到了開席時間,內殿內只聽得短暫的一陣衣角簌簌聲,太后從正堂走過,衆人低着頭,如雲只能看到她鎏金色的裙角,等太后出了殿門,才安安靜靜地按位分跟在後面,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這樣的氣氛之下,吃席堪比坐牢,如雲又沒有家眷,在大王妃那裡並了個座,女眷本就坐在內裡,斜前方還有一根紅漆柱擋着,顯得坐席隱蔽,反倒增加了不少安全感,等塔爾什的皇子使臣朝見之後進獻了禮物及一番溢美之詞後,宴席開始,如雲聽得那個聲音,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個叫希達的蠢貨,竟然是塔爾什的三皇子,他的哥哥二皇子身形略瘦,比希達高半個腦袋,長相看不清楚,只覺得聲音很冷,這次聯姻的對象就是他

“來這麼一出,好多人都睡不着了。”大王妃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瞟了一眼塔爾什衆人落座的方向,她府內的女兒無論嫡庶都已婚配,這事自然是輪不上他,如雲長在遙遠的西關,對這些遲鈍,反問一句:“誰睡不着啊?”立即收穫了一記眼刀,撂下一句話:都睡不着,哪家會情願!也是,人生地不熟估計這些深閨大小姐們也不會願意。

對如雲來說,宴席上唯一的亮點是叫做孛野的二皇子表演的鞭子和彎刀,他身形本就纖長,他的彎刀像是認主在他手上翻飛,一個轉身將兩丈開外的靶牌一連串打倒,最後一個靶牌落地的時候,彎刀在前方滾了幾滾,他抽出一根銀色的軟鞭,極快的速度甩出,那彎刀瞬間被縛住一陣銀光閃過,彎刀已收回其腰中。

如雲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被大王妃深深地看了一眼,淡淡一笑,“果然將門之後,喜歡這些。”“嘻嘻,那柄彎刀出鞘和收回都極快,就算是暗器,也很難捕捉到位置讓它偏離。”如雲興致勃勃地答了一句,話不投機,大王妃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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