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雲就知道問不出什麼來,還不如直接問正主呢!八月初七,終於和正主面對面了,趙縝一身風塵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正巧趕上晚飯佈菜,晚餐如雲一向吃得很少,一般都吩咐廚房直接送進攬月殿,主要爲貪涼,王爺出現得突然,廚房加菜,等到動筷桌上已滿滿當當連碗都放不下。
“喵……”棉花糖婀娜多姿地來了,蹲在趙縝身邊的凳子上,跟他打招呼,它圓乎乎的貓頭被一頓亂|摸,卻一絲不惱,扒拉着爬上了趙縝的腿,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儼然一副等開飯的架勢。也許是這個場景過於舒適過於生活化,他挽起袖子,抽掉了束髮的頭冠,就差脫了鞋盤腿靠着了。
“稟告王爺孃娘,御林軍侍衛長陳指揮使送來親耕日的簽名帖,請王爺過目。”眼下根本沒有任何事能夠打擾王爺和棉花糖的相親相愛,你一口我一口,看得一衆侍女眼皮直跳,被如雲及時遣出。
原本他十分有規律地將魚肉夾在一邊的小碟子裡,慈祥地看着貓吃,吃到最後居然想用自己喝過湯的勺子給棉花糖舀湯喝,看着這大饞貓嘴角邊的絨毛已經溼漉漉的不忍直視,如雲實在忍不住了,“王爺換個勺子吧。”
他歪着頭看着她,笑得很好看,“要不你餵我?”
“你……愛怎樣怎樣。等會要給棉花糖洗澡。”
“棉花糖?誰給本王的貓起這種名字?”
“我!”如雲早已吃完,看得如坐鍼氈,要不要臉?!還你的貓,分明是我的!
趙縝盯着貓看了一會,喉頭滾動了一下,訕笑一聲,“好名字好名字,是吧?”說完將這長毛大貓從頭擼到尾,被它的大尾巴甩了好幾下臉,他咯咯直笑,抖得棉花糖站不穩刺溜一下跑走了,“呸!呸!毛都飛我嘴裡了!”他側着臉用手捂着嘴,終於如雲在他面前第一次笑了出來。
“就這麼好笑?”他的臉色紅紅白白,已坐在書桌前,翻開了簽名貼,很有一副欲蓋彌彰的感覺。“還請王妃準備準備親耕日的行李什麼的。”說完在簽名貼上並排寫下了:趙縝 甘如雲。在子嗣這一欄中,他停留了片刻,指着盤成一個圓圓貓餅的棉花糖對着如雲說:“我們把它帶去吧。”
“啊?”
趙縝無視如雲疑惑的表情,在子嗣後面一本正經地寫下了三個字:趙棉花。然後喚了人進來將簽名貼拿走了。
如雲:“……”趙棉花?!
“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府內都不見你。”趙縝一邊問一邊抽出一些書卷,扔在桌上,“這些記得給本王帶上。”
忙着躲你,如雲心裡想,口裡卻答:“沒什麼要事,和往常一樣。”
“那天,你怎麼了?”他終究藏不住,想要問清楚。
“沒什麼。王爺醉了。”如雲的對上他的眼睛,“王爺我懂得流言的可怕,清者自清,無愧於心便好。”
趙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聽說了什麼?”
“大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張嘴,可坊間傳言,不能盡信,包括我,包括我的兄弟,都是一樣的。”如雲很認真地迴應他,“之前我會在意,現在完全不會了,自己舒坦最重要。”
“你真這麼想?”
如雲點點頭,看到趙縝的眸子裡閃着細碎的光,心裡一動,對他說:“世俗之見,不必在意。遇見即是緣分。”
“謝謝,”趙縝低下頭,臉被掩埋在光影裡,但是清晰無比地發出了這兩個字,讓如雲心裡一陣柔軟,她點點頭退了出去,外面天色還亮,她要出去走走。
“一起!”趙縝抱了貓走在她身側,隨從丫鬟遠遠跟在身後, 一路都有驅蚊的薰香。他們在花園裡駐足,只有桂花開得甚好,其餘是皆是大片的綠色,“你喜歡什麼花?叫他們移來後明天春天就能看見。”她有些貪婪地呼收着桂花的香氣,沒有直接回答反問一句:“那這裡原本有些什麼?”趙縝一愣,有些尷尬,“在府中時日不多,忘記了。不喜歡拔了便是。”
日頭西沉,四周漸漸暗了下來,池塘旁邊,是很長的一道迴廊,斜斜向上,盡頭是一個涼亭,他們打算走到那裡歇一歇,棉花糖被捧了一路,“你來!兒子也太沉了!”不由分說地,趙縝把貓塞進她懷裡。兒子這兩個字讓她一愣,竟然沒有接住,等她回過神來,棉花糖已經跳到迴廊邊的漏窗上,如行雲流水一般往前一躍。
“咚!”是水花的巨響。
如雲和他對看一眼,拔腿就往回跑,“快去!快去池塘看看!”她氣急敗壞地下命令也不管人聽不聽得懂。
“打上燈籠,網兜,細細找!”王爺補充着下了命令,快步跟上去,如雲看到已經昏暗天空下的水面,一片平靜。
“再去那邊找找!”趙縝皺着眉頭,臉色一沉,想把如雲拉走,她不動,只看着水面全身發冷,屆時已經有丫鬟們提了燈籠從池塘另一邊趕來,照得對面很亮,刺得眼睛疼極了。
“去看看吧!”他扶住她,“如果……我們給它找最好的大夫。”好多的網兜在水裡劃過,除了幾條錦鯉一無所獲,小春在對面哭得已經一抽一抽,拿着燈籠麻木地奔走,一邊對着水面喊它的名字。如雲回過頭,看着他喃喃地說,“是我沒有接住,要是我抓緊了……”她的眼眶中包着一汪眼淚,馬上就要兜不住了。
他的手指撫上了她的下眼眶,感受到一串串溫熱的液體劃過指尖,突然他把她箍進了懷裡,“不關你的事,我不該放手,不該嫌它重,應當一路抱到涼亭裡。”他悶悶地說,如雲想到他方纔叫它兒子,他對棉花糖的喜愛不比她少,心裡就更加難過了,他肩膀處的衣料被洇溼了一大塊。
“嘩啦!”水面動了,一個白白的東西浮上來,“慢着點,輕着點!”侍衛長對着手持網兜的侍衛喊。七八個人伸着長杆在水中一通操作一無所獲,很快那東西消失了,水面留下了一圈圈圓圓的波紋。又是“嘩啦啦”一聲響,不遠處冒出了個小小的腦袋,一路往岸上游過,驚呆了衆人,不多久爬上來一個小小的東西,一邊的侍衛悄悄眼疾手快地按住,放在衣衫下襬揉了揉,然後恭敬地半跪在王爺面前呈上。
棉花糖的長毛緊貼在身上,故而顯得比之前小了很多,嘴裡叼着一尾金色的錦鯉,遮住了大半張臉,湛藍色的圓眼睛顯得更大更無辜了,小春提着燈籠冒冒失失一路跑來,紙燈籠已經着火,她顧不得撲,停在如雲幾步開外,看清楚之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了一聲:我的親祖宗啊!棉花糖估計從沒見過被這麼多雙眼睛凝視,口中的錦鯉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呆若木貓。
這貓會游泳!這貓會游泳!這貓會在池塘裡一邊游泳一邊抓魚!你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