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生意做到這般大,又是走鏢押運還以爲柳公子跟我一樣是混江湖呢。”甘雲霄束着髮髻,身着黑灰色緊身常服,腰上彆着一把匕首,看着眼前打扮文氣,神采俊逸的公子,笑了笑,“柳公子這樣斯文跟我兄弟這種大老粗怕是不好相處吧!”
“哈哈哈,哪裡的話!”一場寒暄,雅座的四人都已熟悉,鏢局的少主人柳公子,甘雲峰和甘雲霄,外加鏢局二掌櫃開始開始了合作洽談,於此同時,西關鎮的演武場上,甘雲焰收到了加急快報,他匆匆掃了一眼,叫來副官開始着手佈置事務。
南邊的暴雨延續了十多日,洪水導致決堤,等消息加急傳回京都,情勢已十分嚴重,無數平民一夜之間流離失所,聖上特派了欽差大臣及軍隊賑災,天災難料,國本尚淺,五王妃富可敵國的孃家林氏再一次發揮了雄厚的資本力量,奉上銀票物資,龍顏大悅,後宮從太后起首先做出表率,捐出一年用度,且削減了每日份例,自上而下用度都就開始削減,各宗親府各戶均向國庫進行善捐。
顯王府人少,用度開銷也不大,如今削減些倒還沒有太大影響,如雲讓管家還在賬房中兌了一些現銀,依例發放了補貼,採購的物資向來比不得真金白銀,算是變相漲了一些福利。
其他府便上沒有那麼幸運,蘭信長公主家的端侯爺平日裡就驕奢淫逸,養着不少歌舞伎,和原配夫人關係幾乎到了相互仇視的地步,這次削減用度端候夫人下了重手,狠狠打壓了府內看不慣的閒雜人等,侯爺和夫人平日裡住得相隔甚遠,誰也不理誰,這下可好,告狀訴苦的,簡直要踏破端候的門檻,他十分頭大,在府內鬧了個雞飛狗跳,夫人輕飄飄一句話,國難當前,不當如此鋪張,硬是牢牢把持着財政大權。端候有火不得出,忍了幾日,多年積怨爆發開來,傳聞一紙休書甩在夫人臉上,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即將和離。
眼下還有塔爾什的使臣貴客前來聯姻,這一鬧非但全城皆知,還在外人面前看了笑話,大齊熱搜榜迅速刷新,太后及長公主氣了個半死,挨個將端候夫妻叫去問話,臉皮全然撕破,侯爺也顧不得許多,據說是當着太后長公主的面,一一列舉了夫人諸多罪狀,連多年前宣太醫遲了是想延誤時機謀殺親夫,善妒不能容人,粗暴對待侯府子嗣,親耕日不履職反倒唆使田莊的狗追他這等事一樁樁拋出,夫人不甘示弱抖出不少軼事辛秘,不但沒有將輿論壓下去半分,反倒平添了大堆笑料。
如雲對這些八卦軼事其實一直是興趣寥寥,可惜庭院深深娛樂的實在太少,架不住這些八卦一直往她耳朵裡鑽,一會是塔爾什的二皇子去了哪府宴請,一會是使臣拜會了哪家王公,一會說是後宮有風聲已選好了聯姻對象,天氣漸涼十月二十二這晚從東北方向傳來了趙縝的信。
那時如雲照例晚膳過後在花園散步消食,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收到信,幾張信箋疊在一起,寫得很隨性,像是幾日積攢下來的隨筆似的,路過的地方見聞,其中寫道自己住在薈鄉的一處酒樓,經營者是一對夫婦,女的對客人很好,對掌櫃挺兇,他說:常常透過掌櫃夫婦二人就能看到我們倆的影子,今後你要是當了老闆娘,應該就是那個樣子。
要回些什麼,好像只有些八卦,他會不會覺得無聊,如雲翻來覆去,那種糾結複雜的心情,一如在西關遇到的那個少年鄭北堂,懵懂又心動,驕傲又彆扭,思來想去大半夜,頂着黑眼圈回了三個字:知道啦,想想這也太過分了,又加了幾個字:等你回府,不然府內太無趣,我就跑啦。
她從來不知趙縝行蹤,信發出去一直沒有迴音,倒是傳來了聯姻的消息,端候嫡女年方十七,平日裡傳聞極少,端候夫婦傻眼了,自己的嫡女要被聯姻,自然也不能和離,從此端候夫婦消停不鬧了,彼此關係更加緊張惡劣。
確定了聯姻對象,十月二十八是個極好的日子,宮內又開始傳旨宴請,因着南方水患,於前一日進宮祭祀祈福,顯王府王爺不在,所以不用出席,宴席如雲也不想出席,稱病未參加,據十王妃夏淺說,皇上封端候家的二小姐爲延善公主,端候夫人爲一品金蘭夫人,侯爺位分未升,但指了洋縣的一處封地給他,據在場的人說,端候肉眼可見的開心謝恩,恨不能立即搬到自己的封地去。有平輩的官家小姐去看過聯姻的延善公主,是個及柔弱的人,呆呆的像只兔子,不知道作爲政治聯姻及父母鬧劇之下的犧牲品,她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
收到趙縝回信的時候已近十一月中旬,像是記流水賬如:二十六日,樹上有三四隻小貓,花色不一,叫聲悽慘,像是下不來了,正想叫人搬梯子營救,見一隻體型堪比趙綿花的大貓竄上去,把它的孩子叼下來。十一月初三,聽聞太后選了塔爾什聯姻,這倒沒什麼,市井之中侯爺夫婦二人的話本都快出來了,說書的唱戲的改個名字講的繪聲繪色,到時候帶幾本給皇兄看,用來指導帶兵打仗。最後一則流水賬是:你的信看了簡直讓人生氣,就這麼幾個字,別的字是不會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