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府 花廳
花廳內有十幾個女人,都帶着客氣的微笑,七王妃坐在主位一副大掌櫃模樣,見了如雲站起身來拉着她將她介紹給衆人,除卻上次見到的幾位王妃還有些生面孔,有長公主之女,有國公夫人,各自寒暄打完招呼,如雲心累得很,想着今後這種場合是少不了應付。
“如雲姐姐!過來坐!”十王妃夏淺向她招招手,“聽說,你和顯王在府門口還有些爭執?”她驚覺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如雲:“……”
“新婚燕爾,怎會有爭執,即便有,也是夫妻間的情趣!”
我也不知哪裡就惹到他了,如雲想着,臉上笑得尷尬,還好這個話題很快就被轉移,“芫姐姐,聽說最近徐將軍,吳大人都是聖上面前的紅人,他們的夫人你不親自接待着,讓她們和二品三品大員的夫人坐在一處,還讓你府裡的沈夫人招待,這……會不會……”
“不會,沈夫人雖然是側妃,但人家有兩個孩子呢,進府比我早,是協理王府的不二人選,免得啊有人說我專橫善妒。”七王妃帶着笑,漫不經心地看着自己的指甲。
“你呀,也得好好養着身子,凡事別太操勞,過得去就行了,想着點給王爺添個子嗣,有了嫡子,地位才穩,”說話的是大王妃,身形臃腫,聲音慢條斯理,她家王爺肅親王已過世,留下了偌大的府邸及家業,兒子繼承爵位,目前是一人獨大,開始頤養天年了。
“順其自然吧!也是我的命。”七王妃嘴上這麼答應着,說到子嗣,還是眉心一蹙。
“親耕日要到了。”八王妃說了聲,“該做的準備就得準備起來。這幾年給我調養的醫師很是不錯。”衆人瞭然,只有如雲和十王妃聽不懂,她們嫁入王室不到一年,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當年攝政王作亂後,皇上爲感恩重回朝堂,定下親耕日,從八月初九開始,沐浴齋戒三日,期間禁一切享樂,需親自勞作還需抄寫佛經祈福,到第四日焚香沐浴,告慰天下後方恢復,既然皇上都如此表率,作爲親王,未成婚的需進宮和皇上一道,白天參與勞動,晚上宗祠禱告,成婚的親王都有別院和封地,僅能和正妃及子嗣一起移居別院,待親耕日結束方可回府,期間必須親力親爲,暫遣散一切僕從,別院外均由御林軍守衛。
過慣了聲色犬馬生活的親王們不可謂不叫苦,而王妃們,府內鶯鶯燕燕多了,如今能帶着孩子和自家王爺朝夕相處幾日,大都歡喜,其實夫婦二人朝夕相處遠不止三日,首先別院一般都在郊區甚至鄰近地區,提早一兩日出發是必不可少的,如果二人相處甚好,親耕日結束也往往不會直接回府,所以夫妻二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多則十幾日,少則五六日,而這段時間對於感情培養也是大有裨益,往往王妃有孕,都是在這個時間,所以爲了提高受孕機率,王妃們會去尋摸好的醫師調養身體,如果預計月信將至,也能通過一些手段提前或延後。
大家臉上都露着期待,只有如雲心裡波濤洶涌,爲了子嗣真拼啊!
下午的時光過得很快,王府內有戲臺,男女賓客分開,以閒聊看戲爲主,到了夜宴時分,才聚在一處根據身份高低尊卑,在正殿內設宴,期間言笑晏晏,伴之以雜耍,歌舞,杯酒換盞中不時有近臣門客送上生辰賀禮,一派輕鬆愉悅之景。如雲和趙縝坐在主位邊第四個位置,旁邊是八王爺和八王妃,那兩人坐得端端正正,不苟言笑,哪怕是最精彩的木偶戲表演也未見有多餘的表情,如雲原本坐得筆直,後來越來越歪,以至於最後一手撐着腦袋,這席上的人們,或低笑或閒談,好像都帶着一副面具,光是酒就喝了不少,笑鬧聲漸大,她恍惚間,她好像回到了西關鎮的校場,那裡有震天響的口號聲,武器相擊的鏗鏘聲,酒香裡有日光曬在樹木上的味道,策馬飛馳,地上揚起陣陣塵土……
“好!”“妙!”“風姿綽約,美不勝收!”她被一陣掌聲拉回現實,方纔表演的是一對年輕的異族女子,衣衫輕薄妝容豔麗,正在款款鞠躬道謝,如雲看着她們嘴角的笑意,莫名感到有些開心,也跟着鼓起掌來,聲音有些大了,引得好幾人側目而視。
“賞!”七王爺發話打賞,七王妃臉色平靜,二女再次跪拜道謝,突然一人站起身來,可能是門客,此人帶着笑容說道,“謝王爺賞,給成親王賀喜!奴才四處經商,跋涉千里才尋得這一雙妙人,還望王爺不棄,讓烏雅和烏蘭得一恩典,陪伴王爺身側。”
成親王一愣,波瀾不驚地說了聲,帶下去吧,眼神裡分明透着滿意,
場面安靜極了,“噗~”地一聲,趙縝發出了一聲不合時宜的暗笑,如雲回過頭來看他,他稍微靠過來一點,“你看這裡的女人們,個個跟防賊一般防着那倆女子,現在給了我七哥,大家都放下心來了,只有我七嫂,臉色黑如鍋底。”
“不要胡說!”如雲低聲警告,當然她也不瞎,他說的她都看見了。七王趙繪對趙縝的表現有些不悅,他開口道:“說到西域女子,眉眼間確實和中原人不一樣,九弟可是想到了當年的輓歌?”如平地一聲驚雷,尷尬的寂靜之後是一派竊竊私語,如雲望向成親王,林書芫帶着一點歉意輕輕地向她搖了搖頭,她又轉頭看向趙縝,感覺桌子忽地動了一下,他的手抓着桌子下方的桌沿,手攥得很緊,指節泛白,可面色如常,笑意絲毫不減,“陳年舊事,不足掛齒。”這是如雲沒有見過的樣子,一時間她有些愣住了。
“說到輓歌,本王只是聽過,未嘗得見呢,還是九哥有福!”十王喝得滿臉通紅,說話也不甚利索,他舉着酒杯:“來!九哥,敬你一杯!”趙縝的臉僵了片刻,舉起了杯子,“幹!願十弟也能早日得此佳人!”說罷一口氣吞了。“別再說了!”如雲小聲道,“十王妃的臉色現在也黑如鍋底了。”“哈哈哈……”趙縝趴在桌上,把頭埋在胳膊裡,笑得一拱一拱。
這場冗長的宴會一直持續到子夜時分,大多數人都喝得七葷八素,這些達官貴人們告別時有在官道上吐了的,有醉得走不動路需要攙扶的,可謂是醜態百出,趙縝酒量了得,喝酒來者不拒,現下看似走得四平八穩,但是眼神迷離,從眼角紅到脖子,六王走在他們的前面,整個人幾乎都壓在六王妃身上,時不時動手動腳,嘴裡還亂喊亂叫,喊着不知道哪位相好的名字,待到馬車前,六王妃沉聲,冷淡地命令:“把王爺扶進前面的馬車裡!”袖子一甩直直上了另一架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