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悅凝所畫制的連弩,已經不是早期的諸葛弩,而是經過後世多次改造,可以架在馬車上抑或城牆上用的強大冷兵器。下置弩架,後有絞軸,中爲牽引部分和扳機,前有後弓、和中弓還有前弓,以滑輪爲連接,三弓齊發威力很大。
由於時間倉促,細節部分不能太過精緻,準頭自然差了些,但好在這種連弩架在馬車上後攻擊力迅猛,尤其是大軍作戰,前方是成山敵人,哪裡還像單人對戰那般要求準頭,只要張力足夠加之數箭齊發於頃刻之間,定能克敵制勝。
這種連弩大部分都是木質,需要用到的金屬也很常見,對於三個巧手來說不是很難,才經過一天,三個巧手就做了一架像模像樣的連弩,但發現三把弓的張力不夠,力度和射殺範圍都不近人意,幾人立刻加以改造。
經過三次返修和改進,眼看着五日之期只剩半日,他們終於做出一把令當世人見之驚歎的連弩。
剩下的,只需找一輛戰車將連弩裝上去即可,這於神兵部的人來說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舒悅凝放下心來,立刻喚來柳綠,令她想法子將襄陽王請來。
神兵部雖然隸屬於皇族,但實際上並非每個皇族人都有資格管理,也並非每個皇帝都有權過問它。
二十年前先帝駕崩,將江山給了今上,卻將神兵部給了襄陽王,今上不是個勤政愛民的帝王,對神兵部從來不聞不問,大概也忘記了它的存在,因而神兵部漸漸成了襄陽王的附屬物。與襄陽王府的其他產業不同的之處在於,因爲聖祖的遺詔,每年國庫都必須向神兵部撥發銀兩。
在三年前,襄陽王將神兵部交給了桑寧遠掌管,起初他還時不時過問神兵部的事情,隨着年齡增長,桑寧遠辦事逐漸老辣,近兩年來襄陽王不再過問神兵部。但舒悅凝知道,桑寧遠讓她做神兵部執事此等大事,一定有人稟報給了襄陽王,這次比試,她不僅需要贏得神兵部上下的信服,還需贏得襄陽王的認可。
將近正午,神兵部的大廳裡站滿了人,安五月雙手環胸,鼻孔朝天,身後站着三人,其中一人雙手端着一把弩。
衆人都知安五月身後的弩便是今日比試之物,不等比試開始便仔細瞧了個清楚,就連舒悅凝也將弩看了個明白,不得不說,安五月所制的弩較之當世的弩有很大的進步,無論是外形還是做工都很精緻,弩機部分更是有個改進,甚至還在望山上刻下了從來沒有過的刻度用以瞄準。
看到此,舒悅凝一陣慶幸,她若當初大意以爲稍微改進現有的弩就能贏安五月,只怕今日會輸得很難看。
安五月的視線漫不經心的掃過來,見舒悅凝手中空無一物,而派給她的三個巧手都不在,不禁冷笑:“夫人難道忘記今日要與安某比試高低了嗎?”
“不曾!”舒悅凝答。
“那夫人的弩呢?”
“現下時間未到,待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將弩請出來的!”
“如此說來,他們三人還在弩房中趕製夫人改進的弩?”
舒悅凝保持微笑:“都說時機未到!副執事何必如此着急?”
安五月冷哼一聲,顯然不相信舒悅凝的話。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遲遲不見舒悅凝展示出她改進的弩來,周圍開始有人竊竊私語,對她充滿了質疑。
她臉上的微笑始終不曾淡
去,無論衆人說了什麼,她皆當做沒有聽見。
好一會,柳綠的聲音響起:“王爺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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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悅凝長長鬆口氣,與衆人一起迎接襄陽王的到來。
襄陽王擺擺手,讓衆人免禮,臉色很不悅:“舒悅凝,你將本王請來所爲何事?”
舒悅凝掃了柳綠一眼,很想問問柳綠用了法子將這尊大佛請來,誰知面癱的柳綠絲毫不理會她的眉目傳語,繼續面癱中。
舒悅凝的舉動惹怒了襄陽王,只見他臉一沉,語帶責備道:“本王問你話,你看旁人做什麼?”
這下,舒悅凝可以肯定柳綠所用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方法,當即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答道:“啓稟王爺,六日前世子委我以重任,讓我擔任神兵部的執事,但神兵部中能人輩出,我不敢妄自稱大,遂與副執事安五月約定各自改造一把弩,今日一比高下,勝者出任執事一職。當日做約定時有世子爲證,而今世子不在京中,爲了公平,我斗膽將王爺請來做個鑑證!”
襄陽王雖仍舊不滿,但聽了她的話後臉色稍霽:“既如此,你二人就各自將自己的弩亮出來,展示給本王與在場諸位一看吧!”
“是!”安五月與舒悅凝齊答。
安五月從下屬手裡接過弩先上前,高傲的說道:“夫人的弩遲遲不拿出來想必還在趕製中,既如此,就讓安某獻醜先給大家展示一下這五日的成果!”
說着,他端起已經裝好箭的弩,細細瞄準,對着十步之外牆壁上的油燈射出。
只見嗖的一下,油燈燈芯被射斷,燈倏忽熄滅。
在一片叫好聲中,安五月解釋道:“大家皆知我乃一手藝人,不善騎射,今日能射中目標並非箭術有長進,而是手中這把弩較之以前的更加精準。”
襄陽王讚賞的點點頭,伸出手示意安五月將弩呈上,安五月會意,雙手奉弩遞給他。
襄陽王拿着弩端詳片刻,又比劃了半響,道:“確實好弩,好!”
安五月得意之情溢於言表:“王爺謬讚!”說着,他看向舒悅凝:“夫人的弩呢?可到了向衆人展示的時機了?”
舒悅凝笑笑,大聲道:“將我們的弩車推出來吧!”
她所在的弩房本就靠近大廳,這一聲,裡面的三個巧手都聽見了,三人立刻將門打開,在衆人的好奇注視下,緩緩推出了連弩車。
世人何曾見過這樣的稀奇玩意,當即被驚住,周圍再次響起紛紛議論。
舒悅凝示意大家讓出前面的空地,而後站在了連弩車的後面,向襄陽王微微一俯身,道:“王爺,此乃連弩車,是我與三位師傅連夜趕製而成!上裝有三把弓,把把皆能上箭十發,只需扣動扳機,頃刻間就能射出三十發利箭,若在兩軍對壘時用它,定能事半功倍!”
安五月聽了也很震驚,可在震驚之餘他更加懷疑舒悅凝所說的話,當即冷嘲熱諷道:“聽夫人說此物真乃神器,就請夫人向衆人展示一下此物的威力吧!若只能射出幾步遠,或者無法入木三分,莫說殺敵,就是防身也做不到。”
舒悅凝點點頭,將早已經裝好箭的弩車對準前面兵房的木門,狠狠一拉扳機,頃刻之間,三十枝箭呈噴射狀射出。
雖然三十枝箭中有五六枝未到木門便已經落地,但是大部分的箭都到了木門處,有十來枝
甚至深深的射到木門中。
見狀,衆人一陣驚呼。
舒悅凝看了看早早落在地上的箭,雖說這連弩車的張力和殺傷力都有待加強,但贏得今日的比賽已經是綽綽有餘。
她小心斜睨襄陽王,見對方面露欣慰,她這纔開口道:“王爺,請爲這場比試做個裁判!”
“安五月所做的弩準頭更好,較之你所做的弩工藝也更精細,不過,你取了巧,在戰場上無論什麼兵器,只要能更多的殺敵,就是神兵利器!你這精細不足的連弩車倒也附和了這一點,所以這場比試,算是你贏!以後,你就是神兵部的副執事了!”
這話說得,還真是委婉!
舒悅凝倒也沒有露出不高興,老老實實道:“王爺所說極對,我比之副執事確實有所欠缺,日後一定向副執事多多討教,定不負王爺與世子的期望!”
“執事過謙,該是安某向執事討教纔對!”說着,安五月單膝跪地,道:“日前是安某無狀,請王爺和執事責罰!”
舒悅凝心知他所說責罰是當初桑寧遠所說的二十杖責,他既然心服口服,舒悅凝自然願意賣他一個人情,當即將他攙扶起來:“副執事言重了,世子走時有交代,讓我要善待副執事,多多向副執事討教,何來責罰一說?”
“可是世……”
舒悅凝截斷他的話,道:“副執事,你看我這連弩車並非箭箭都有殺傷力,在工藝上急需改進,這方面你比我懂,還請副執事與三位一起商量商量,商量出一個方法,待晚些時候報給我,可好?”
安五月感激的看她一眼,不再推辭,應了下來。
神兵部的人一見此情景,不約而同行禮,齊聲道:“恭賀執事大人!”
舒悅凝笑着應了,襄陽王卻沒有好臉色:“你們都回去做事吧,本王有話與你們執事說!”
聞言,其他人立刻散去。
襄陽王冷着臉,往外走,舒悅凝趕緊跟上,到達暗道中,見沒有其他人,襄陽王方纔駐足,道:“舒悅凝,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讓人劫持本王!”
舒悅凝一愣,反應過來他話中的含義,方纔膽怯道:“我、我的人進不去王府,只能出此下策,幸得王爺大度不但不與她計較,還應了我的邀請,我感激不盡!”
襄陽王冷哼一聲:“你倒是什麼都清楚!”
當然清楚,他身邊高手如雲,若非他有意前來,別說一個柳綠,就是十個柳綠也無法用武器將他‘請’來!這番話,舒悅凝自然不敢講,她一徑低着頭,誠懇道:“我知王爺因爲我的身份還有曾經種種不能接納我,但請王爺給我一個機會!不管以前如何,從今後,我皆忠於世子!”
襄陽王沉吟片刻:“乍聞你轉危爲安,蘇忠就已經準備了數百死士,準備不惜一切將你殺了!你倒是聰明,懂得先發制人,若你今日刻意請本王來只是爲了展示你的用處,你的目的算是達到了,你確實是有用之人,並非本王先前以爲的紅顏禍水那麼簡單!但至於你的忠心,本王並不相信!不過這無妨,你是寧遠要的女人,此事本也不由本王操心!你只需記住,若你敢有半點異心,本王勢必讓你死不如生!”
別看他話說得很,舒悅凝聽了卻很高興,他這是打算給她機會了!她當即雙手抱拳,深深一拜:“謹遵王爺教誨!”
(本章完)